赵晗如不会平白无故地好心,也不会在明知别人利用她的时候,还故意顺着此人的意思去做,于嬷嬷虽然很是聪明,但她也同样会有胆怯的心思,和自己最为脆弱的那一个软肋。
然而,赵晗如却没有她的这点顾虑,她没有什么可以被谁利用的软肋,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始终支持自己的郑皓轩,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变得异常容易。
如今的郑皓轩也是支持她的,他听着她说了那么多,脸上的冷意早已渐渐隐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对她柔情的那一面,道:“少夫人所说的这些话语,于嬷嬷都听清楚了吗?她的所作所为,也代表着我的态度,如果你真能填补这个缺失,我倒是真的可以既往不咎,或许还有可能给你多添一些酬劳。”
于嬷嬷知道这样的解决方法最为稳妥,也许所谓的生机就隐在其中,只是面对着这份花上几个月都不能立即填补的缺失,她终究还是显得有些无可奈何,道:“这是我惹的祸,我自然应该承担这一切,可是那么多的缺失,说实在的,凭我的能力,当真是有些弥补不了。何况,我也不知晓弥补这份空缺,究竟需要多少的期限。”
这话倒是显出了几分真诚,凭着于嬷嬷如今的生活条件来说,要让她弥补这份空缺,当真是有些不太可能,然而郑皓轩却一点都不着急,相反言语之间竟还显得有些轻松,道:“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要你直接用自己的银两去填补,而是用另一种办法去解决。”
他看着桌上的这些次品布匹,道:“这些次品布匹,通常情形之下进价并不会太高,因为这样一个缘故,故而才会让你去陈大那里,并且看到了这些布匹。对吗?”
于嬷嬷不敢再有隐瞒他的意思,赶紧点了点头,道:“少爷,都是我一时贪了便宜,这才让陈大有机可乘。他的那些布匹其实有很多,远不止桌上的这些,都是我好说歹说,这才勉强减去了一点数量。”
赵晗如看到桌上堆着的十几块布匹,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减去了一点数量,竟然还有那么多,若是不曾减去,那是要多出多少呀?于嬷嬷,不是我说你,你管这一件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样的场面不曾真的见到过?怎能轻易着了他的道呢?”
于嬷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度悔恨的情绪,道:“是啊,少夫人说得很对,都是我一时贪念,这才遭来了这场祸端,求少爷和少夫人给出一条具体的明路,让我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走。”
她说着这些话语,又磕了几次头,这时的赵晗如终是有些忍不住地搀扶她起身,看着她已经渗出斑斑血迹的额头,拿出藏于衣袖里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道:“于嬷嬷,你的头要是再磕下去,恐怕就是头破血流的场景了。若是没有性命,何谈继续活下去,何谈什么填补不填补的呢?”
她把握的力度不大不小,却让于嬷嬷生出太多受宠若惊的情绪,她仅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将帕子递到了于嬷嬷的手里,道:“先去找大夫治治你流血的额头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处理好了伤口再说。”
于嬷嬷听了此话,当然不会多做停留,赶忙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以为赵晗如这么说定然是有了些许宽恕的可能,殊不知郑皓轩的小厮阿铭竟好巧不巧地站在长廊处,看到她走了过来,仅是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拉着她就往前走,道:“嬷嬷,我们走快一点,不然少爷特意请来的大夫就要等急了,何况你的伤口确实有些狰狞,还是赶紧治好比较要紧。”
这下子是真的不可能再有轻易逃脱的可能,于嬷嬷只能跟着阿铭一步步地去见大夫,而待在房门口的赵晗如看到于嬷嬷被阿铭带走之时的模样,脸上顿时流露出了诸多笑容,道:“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这一次的于嬷嬷再也不可能拥有什么逃脱的机会了。”
郑皓轩听到她这么说,仅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道:“当然不会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和娘都不可能允许有谁轻易破坏和改变府邸里的一切准则。于嬷嬷犯了规,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如何逃脱都是无用。”
赵晗如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一个家族订立下来的准则和规矩本来就有着这个家族自己的一番考量,若是轻易改变或是破坏,确实很是不妥,她不禁点了点头,瞧着他依旧将视线放在这些次品布匹上,不免多了一种新的疑惑,道:“皓轩,对于这些布匹,你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合适?”
郑皓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一脸疑惑的她,忽然问了她几句,道:“晗如,如果是你,你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别告诉我,你想不出?我知道,你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解决办法。”
赵晗如确实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但她的心里却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办法是否有效,道:“既然是出现了布匹太多的情况,那就将这些布匹以另一种方式推销出去,如此一来,布匹太多的问题不就没有了吗?”
郑皓轩同样也想到了这个解决办法,只是他想到如何推销的具体办法,却一时之间犯起了难,道:“嗯,关于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只是,我们应该如何推销出去呢?若是我们以低价卖给别人,以这等如此差劲的货色,郑家的招牌也要因此被砸了。”
赵晗如显然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她思忖了一会儿,试着说出了一个可能,道:“我们可不可以找到那个陈大,问问看他有没有别的渠道?既然他能够拿到这些次品布匹,那就说明他在此道上有些人脉,何不利用他一下,或许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呢?”
她只是试着说说而已,不曾想郑皓轩竟是忽然笑了起来,她不禁觉得有些意外,还未曾开口问他究竟为何,便听到他缓缓说出口的话,道:“我们的少夫人果然是颇为厉害,没想到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当真是让我不能小觑了。”
赵晗如分不清他这么说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明显的不自然,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若是这个办法不行,那就……”
郑皓轩却是摇了摇头,上前牵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浓情蜜意,道:“晗如,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其实想要说,有你陪在我的身边当真很好。你说的这个办法最是有效,也能最快将这些布匹推销出去,如果我们的运气足够好,说不定通过陈大这个人,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一个以次充好的团伙呢。”
赵晗如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听到他这么说了,仍是没有那么快地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理清了全部的思路,道:“原来,你不是想要惩罚一个于嬷嬷,而是想要一锅端啊?”
郑皓轩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听到她的这句问话,不禁点了点头,道:“当然,对于这等恶劣的行径,我必须要全都揪出来,并且加以惩治。否则,这样的不良之风定然会给各家商行带来某种不可控制的影响,轻者只是折损几块布,多者可能就会落得一个倾家荡产的结局。”
赵晗如听他说到这里,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她的情绪也难免变得有些不好,她虽然不太清楚生意场里的事情,但她也能明白棋差一招就是满盘皆输的道理。
如果为了几块成色不好的布匹,就损失了一笔可观的订单,甚至是一整个商行所有的利益,那么这样的过失,不可谓不大、不重。
她不禁想起了那本存在差异的账本,仅是多购进了十几块次品布匹,就呈现出了这等明显的纰漏,若是这样的数量多了呢?情况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赵晗如想到这里,不禁握紧了他的手,察觉他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转过头看着自己,眼里闪现出了几分疑惑,仅是伸出另一只手抚平了他忽然拧起的眉头,神情也显出绝无仅有的坚定,道:“我懂了,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以小的方面去看,不过是折损几个银子,权当是给自己买了一个教训,如果以大的方面去看,那就有可能是失去一笔订单,甚至是更多的利益。如果真要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要将这些不利的因素连根拔去,如此一来,大家才能相安无事。因此,你才会想要这么做,我说得对不对?”
郑皓轩听着她说的这些话语,刚开始还是有些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她许久,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认为,在她以为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之时,不禁轻轻地应了一声,眼里也流露出了更多的情意,道:“当然很对。因此,我们必须要加快脚步,将这些不利的因素尽力铲除,为了给别人提一个醒,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不受到谁的侵害,就这么一辈子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一生。”
赵晗如看着他眼里的情意,只是笑着握起了他的手,言语之间似是一种允诺,又似是她心里始终不变的信念,道:“是啊,确实应该加快自己的脚步,不能再让谁轻易得逞了。皓轩,我也希望凭着自己的力量,和你一起守护我们的家族,不受谁的侵扰,大家幸福安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日子该是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