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对于这等不听他安排,并且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的棋子,靳昱是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他很是冷漠地没有走上前,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显得分外吝啬,道:“背叛我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即使你怀着我的孩子,结局也是一样。四妹和四妹夫的死,你难辞其咎,别怪我狠心,只怪你自己太贪、太蠢,始终找不对自己的位置,也不懂得该要怎么去做,才算是真的帮我。今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他说的意思很是明显,拒绝的含义也是十分明确,奈何柏宁就是不肯轻易相信他是一个无心的人,拼尽全力一点点地匍匐靠近到他的身边,或许这份力气已是用得实在太多,就连她伸出手握住他裤脚的举动都不能再做了,她只是含着诸多的泪水,道:“二爷,不要抛下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的。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如此卑微的柏宁,不禁让韩芷蕙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也是这么孤苦伶仃的模样,父母双亡的她跪在了祥源记的门口,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讨口饭吃,无论是做打杂的工作,还是让她出去跑跑腿,她都可以心甘情愿地去做,那时的她很是纯洁,什么都不懂。
韩芷蕙是一个好心人,也是一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更何况看着柏宁这般狼狈的模样,本能地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收留至了自己的祥源记里,起初的工作和小菊一样,皆是招待客人,小菊有一张会说的嘴,常常能逗乐坐在等候区的很多客人,但柏宁却是实打实的招待,一点笑脸都没有,活脱脱就是一个瘟神的感觉,差异如此明显,很多客人便开始了投诉。
韩芷蕙知道了此事,也没有半分动怒、或是指责的意思,她犹如一个大姐姐那般和柏宁坐下来聊起了天,为的只是让她放下所有的芥蒂,真心实意地告诉自己真实的想法。
柏宁对于她这般好的态度难免会有一些愧疚,便十分坦诚地告诉她,想要和她一起制作旗袍的意思,韩芷蕙对于别的东西虽然没有那般认真,到她对于自己祥源记里的旗袍技艺却是格外上心,她听到此人这么说,便带此人来到了工作室。
柏宁清楚她是不相信自己真能制作出一件极其完美无瑕的旗袍,便当着她的面前,亲自在纸上描绘出了她的旗袍轮廓,以及她身体的每一个比例,数据写得分文不差。
韩芷蕙看到了以后,顿时不敢再轻易怠慢她了,而在柏宁的叙述下,她才知道此人原是一家裁缝铺店主的女儿,因为父母很早便过世了,家里的长辈们觊觎她家店铺的生意,便将她无情地赶了出去,她一个人孤独地流浪着,久而久之就是一个极其狼狈的模样。
柏宁虽然什么都没有了,但儿时曾在爹爹身边学过的旗袍技艺却是半点都不曾忘过,当她找寻不到任何落脚处的时候,并未多想便开始投奔各种旗袍店,可惜她一没有十分显赫的家世背景,二没有能说会道的本领,故而她的这条路走得分外坎坷。
几乎每个人听到她想要展露旗袍技艺的时候,都是毫不迟疑地打发出去,他们心里以为的皆是她是别家旗袍店派来的探子,弄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如今要做的也都是假借一种特殊的名义,实则将自家底细说给别人听,他们会这么去想也并不算错,毕竟能够会一点旗袍技艺的女孩子,若不是出身在旗袍店里,还真的不太可能,尤其她的技艺还会那么多。
就这样,柏宁被一家家旗袍店无情地打发出局,到了韩芷蕙的这一家,已是她这段旅途上的第五家了,然而,韩芷蕙的态度却比之他们好得太多,真心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总是对自己嘘寒问暖,让她拥有了很多贴心的温暖,久而久之,她也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里,并且愿意将自己的旗袍技艺展露出来,只为了能够让祥源记变得更好。
韩芷蕙很是珍惜这样一位人才,便十分真诚地和她一起负责旗袍的裁剪工作和具体的制作过程,两人互相切磋、互相进步,那时的她们还是相处极为融洽的姐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或许,就是靳昱来到祥源记的那一天吧。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靳昱的出现都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存在感,他的长相很好,身形也很修长,多年在生意场里打拼的经历,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分外成熟,更重要的一点是,他面对陌生女子的时候,普遍都会拥有着绅士的风度,而他的脸上也会流露出几分相对轻松的笑容。
这样一个举止得体的男子,当真是一种让人沉醉的迷药,曾经的韩芷蕙也没有避免地受到了他这等美色的魅惑,到了最后终是落入了他所铺设的陷阱里,再也难以脱困。
这是她心里最难以抹去的伤痛,因此,她始终都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要再被此人轻易染指,可惜就有一些人会奋不顾身地投入这场飞蛾扑火的游戏里,尽管自己这般爱恋这个人,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爱着他,为的不过是能靠近他,再看一次他脸上的笑容。
韩芷蕙确实不会想到只是见过了一次面,柏宁就对他动了心,起初她还是没有感知到这一点的,但她看到每次靳昱过来的时候,柏宁脸上的神情都会有些不太一样,似是想要跃跃欲试地去做些什么,又似是有种抑制不住的情愫呼之欲出,她便知道这个女孩也不禁沦陷了。
韩芷蕙知道了这件事情,本能地就去找柏宁谈心,意思是说靳昱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实际上他的心思并没有那么简单,希望她不要因为一时的心动,而毁了自己的一切未来,如同每一个陷入爱河的女孩那般,柏宁听到她这般评价靳昱,也是十足的不开心,在一连串的追问之下,她才渐渐说出了自己这个不堪的身份,并且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柏宁。
在韩芷蕙的想法里,柏宁听了之后,应是会收起自己爱慕的心思,转而一门心思去寻觅更加适合自己的良人,只是事实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柏宁得知了此事,却是忍不住怪起了她,有福竟不知道好好去享,既然已是他的,为何还要争这一口气,难道她心里当真能好过下去?若是她,就不会这般不听话。
韩芷蕙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她更加不会想到,在她的阻止之下,柏宁竟偷偷地去找靳昱,而对于女子向来不会拒绝的靳昱也乐于享受一个女子的独特纯真,两人的感情瞬间变得分外浓烈,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很快便背着自己在一起幽会。
这样的情形越来越多,柏宁的态度也越来越蛮横,这时的她已然找不出任何关于当年的半点痕迹,气质变了,装扮变了,语气变了,什么都变了。而她对于韩芷蕙也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尊敬,切磋也就成了她想要超越韩芷蕙的一种重要手段。
为了增长自己的名声,柏宁和韩芷蕙接待的客人开始变得极不相同,韩芷蕙注重的是旗袍穿在女子身上能充分展露出她的气质,使得此人变得很是优雅不凡,而柏宁注重的却是在旗袍的滚边和配饰上做很大的文章,突出的也不是她的气质究竟如何,而是与生具有的贵气。
于是,祥源记的旗袍便开始走起了两派路线,一个是韩芷蕙极为推崇的优雅派,一个是柏宁十分支持的贵气派,两派的悬殊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大,但若是仔细去看,韩芷蕙的这一派还是要略胜一筹,原因自然还是她的旗袍做得用心,既是优雅,又很细致。
倒不是说柏宁做得不好,但她的根基确实没有韩芷蕙来得稳,而且别人一想到“祥源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便是想到韩芷蕙,而不是柏宁,这样的对比就很能说明问题所在,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家世显赫,别人才会高看一眼,始终巴结着韩家的千金,却忽视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柏宁心里的这股子怨气积聚得越来越多,想要对付韩芷蕙的念头也在心里不断滋生,当她意识到自己有了靳昱的孩子,而靳昱对韩芷蕙的态度也大不如前,她便寻到了这个不错的机会,一方面继续打听他们的具体事情,另一方面则是关注着韩旭和靳丽珍的动态。
后来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栽赃嫁祸,韩芷蕙虽然恨透了将她强行占据的靳昱,但她的心里却始终还是对他存有一些爱意,若不是这样,小曼妮也不可能降临在这个世界。
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最是充满着诸多变数,若不想将之往好的方向继续发展,那就要找一个让韩芷蕙不能再爱的理由,杀了自己亲生爹娘的仇人,便是柏宁给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