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轿里的赵郁如岂会不知外面的人是何种想法,看好戏的,恐怕都多过于真正祝福她的,可是,她却根本不想多加在意,毕竟,她的所愿到底是达到了,她确实嫁入了郑家,可以和她最爱的郑皓轩长相厮守,永远都在一起,至于别的,就等她以后再好好收拾吧。
赵郁如看着放在花轿里的那一小盆酸梅,脸上便是浮现出了很多笑容,她拿起了一颗,送入嘴里慢慢咀嚼着,越是这样,越是觉得特别喜悦,要知道这可是郑皓轩特意嘱咐赵家人准备的,为的便是照顾到她和未出世的孩子,这般贴心的呵护,相信以后还会更多的。
她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不禁越来越多了,她想象着夺了自己位置的赵晗如,日后终会是泪流满面的局面,想象着从来就不认可自己的郑沈氏,日后终是不受任何人重视,她的心里就觉得好一阵痛快,道:“郑家,无论以前是一个什么模样,只要我在,它就回不到从前。等着看吧,你们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想用各种办法挡我的路,简直是在做梦!”
赵郁如正一脸得意的时候,惊觉花轿已落了地,她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一只手从外面伸了进来,这不用多想,也能知道那是郑皓轩的,这一天,她总算还是等到了,真好。
纵然这样的等待里有着那么多别样的因素,但她到底还是等到了,他前往赵家迎娶自己,和自己白头偕老,完成他们以前就许诺下的誓言,她很开心,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再也没有顾忌地握紧了他的手,借着他的力度走出了花轿,正式进入郑家,她日后生活的地方。
赵郁如克制着自己的这份情绪,被郑皓轩牵着进入了郑家府邸里的大厅,此时的郑沈氏和赵晗如已坐在厅里正前方的主位上,等着两人给她们行好三礼,成为一种合法的联系。
厅里一下子变得很是安静,那是因为郑沈氏示意厅里之人都停下说话的声音,这些宾客们大多是和郑沈氏打过交道很多年的客商和各个家族的主母,他们向来都很是尊敬郑家的正经做派,尤其是敬佩郑沈氏独当一面的能耐,故而她一声令下,他们皆都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郑沈氏瞧着这一切,只觉得很是满意,她看着站在面前穿着新郎官衣服的郑皓轩,又看着盖了红盖头的赵郁如,脸上未曾流露出半点笑容,道:“在你们两个拜堂成亲之前,我代表郑家的长辈们,再对你们两个再说上几句。第一,赵家大小姐和我儿皓轩成婚,本不是我同意的事情,是你们两个一意孤行,这才形成的最终结果,对于我而言,还是不能算数的。因此,无论你们两个日后如何,在我眼里,都是不被认可的,郑家的其他长辈们也是这个意思。”
此话一出,厅里瞬间掀起了诸多波澜,正当郑皓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郑沈氏又再次开了口,道:“有了第一,便有第二,而我的第二,说的正是今日的新娘,赵家最为风光的大小姐,也是日后待在府邸里的这位赵姨娘。之所以现在提出来,并不为了别的,仅仅是将一切都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有了什么矛盾,却要闹得不可开交。各位都是我绝对信得过的人,因此,让你们在此见证,实在是最为合适的安排,希望你们能够牢牢谨记。”
今日的宾客里,就有和郑沈氏关系素来很好的秦夫人和王夫人,两人相视了一眼,皆都笑着点了点头,先行回答她的是秦夫人,道:“郑夫人的为人,我可是绝对信得过的,平日里夫人的性格,我也是知晓诸多的,若不到真正气至极限的那一刻,她是万万不会这般不顾忌一个人的脸面,不顾忌郑家的名声,执意将这些都说出来的。因此,还请您明说吧。”
听了秦夫人之言的王夫人,对此也是十分认同,道:“是啊,秦夫人说得有理。郑夫人的性格向来是极好的,平日里养花种草,过得比我们这些主母还要舒服,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一个好儿媳在打理府邸一切的缘故吗?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羡慕郑夫人的,想想她既有一个如此孝顺的好儿子,又有一个如此贤惠的儿媳妇,这样的美满,确实已不需要她太过操劳了。”
同样是和郑沈氏打了很多年交道的萧夫人听了这话,也不禁点了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个理。忙碌了大半辈子,不就是为了如今的美满吗?瞧瞧他们这对小夫妻以前恩爱的日子,怎么如今却是成了这般模样?要知道郑少爷娶了妾,在郑家传统里,那可是于理不合的啊。”
坐在主位的赵晗如听着她们的一言一语,只是转过头看着郑沈氏,眼里的意思很是明显,是要她适可而止,不要再继续下去,奈何郑沈氏并不曾放弃这个数落赵郁如的大好机会,她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道:“传统都是老一辈的东西,年轻人不愿意遵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们也不要再继续执拗下去啦。这说来说去还是缘分的问题,谁让赵家大小姐这般深受皓轩的青睐,即使知道他有了妻子,却还是紧抓着不放,如今再要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了。”
郑沈氏说的这些话语,俨然成了此事的最大助力,直接导致了事态的极大恶化,一些人不惜挺身而出,公开表示了自己的观点,要郑皓轩立即取消婚事,若是他真的非要娶妾不可,满足自己的某种需求,择日再行迎娶,娶谁都没问题,唯独赵家大小姐却绝对不行。
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局面也就越来越难掌控,郑皓轩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说,气得简直就想要将他们直接扔出去,而赵郁如听了他们的话语,也终是有些承受不住地落下泪来。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着的赵晗如忽然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原本喧闹的厅里渐渐没了声音,大家都奇怪于她的反应,而她也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位宾客,道:“今日是我夫君大喜的日子,诸位在这里这般闹个不休,是要怎样?夫君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他要娶谁,不要娶谁,也是他的自由。我从来都不想干涉,也不会因为此事生出什么想法,还望大家也不要再干涉下去,一块坐下来,和和气气地喝杯夫君的喜酒,皆大欢喜,岂不乐哉?”
赵晗如说着这话,目光便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喜婆,瞧着她一脸拘谨的模样,只是对她笑了笑,道:“我适才瞧着,吉时还未过去,此时行礼,还来得及。喜婆,你继续吧。”
喜婆忽然听到有人提及自己,一时之间还有点愣愣得没有回过神来,待得她发觉这的确不是自己的幻听,当真是赵晗如唤了自己,赶紧笑着应了一声,道:“少夫人说得对,吉时确实没有过,此时行礼,的确是来得及的。郑少爷、赵家小姐,我们继续来……”
郑皓轩的怒气并没有真的平息,他握紧了赵郁如的手,态度很是坚定地冷哼了一声,目光环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眼里竟是露出了阵阵冷意,这份冷意最终定格在了赵晗如的身上,说话的语气也明显加重了,道:“来与不来,又能如何?之前说了那么多话,无非是让所有人知道,我和郁如在一起,并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祝福,纵然如今有了名分,也风风光光地将郁如娶进了家门,但结果仍是一样。既然如此,我再行这礼,还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
他无视众人会是什么反应,就握着赵郁如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如此决绝的态度,足以表明了一切,而看着他这般离去的赵晗如,终是无望地闭上了眼睛,道:“娘,我知道您是好心,可他的心思,向来就不是谁轻易能劝动的,如今啊,被您这么一闹,不要说他的心会直接偏向她,半点都不会存着我的位置,就连和我的关系,恐怕也会恶化到一句话都不肯说,甚至连一面都见不到。您说,您这么做了,究竟是对谁有益呢?”
当郑沈氏看到郑皓轩这般离开,终是醒悟过来,这件事情竟是朝着自己不愿的方向发展,她很是悔恨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适才发话的几个夫人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后果,只是再要说些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这一次的郑皓轩态度那般坚决,显然气焰不会一时半会儿消下来。
如果待在他身边的赵郁如再这么添油加醋,说尽赵晗如的诸多坏话,那么他们两人的感情是真的要断了,这也就难怪赵晗如为何会阻止,只因为她比她们想得深远,为了不让仅存的感情就此消失,她尽量退了一步,让他们都能好过,但是现在的情形却完全不是这样。
以后还会有更加糟糕的可能性吗?当然是有的,之后府邸里的每一件事情,无论过错是不是赵晗如的,郑皓轩总是会先来寻她的麻烦,直到让她开口承认错误,这才罢休。
如果她执意不认错,那么他也不是拿她没有办法的,为了赵郁如的将来,以及他们两人的幸福,他会不顾忌任何情面地重提一件旧事,被两人遗忘了很久的一月为期,终于又再次被他说了出来,这一次,不再拥有任何机会,过了期限,就是真的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