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远昀知道程清渊不可能这么快回复,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笑着点了点头,道:“少帅会用计将杜少帅离开这里,但他却不会杀了杜少帅,他还不想和杜家反目,至少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他当然不会去触碰这种危险,让他、让大帅都深受其害,放心吧。”
程清渊说好了这些话语,便转身离开了,付远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之间却是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将手里的饭菜端进了屋,微弱的灯光因着外面柔和的风而不停摇曳着。
他坐在了桌前,拿起筷子一点点地吃着,饭菜的口味很对他的脾胃,再加上他确实是很饿了,这般情形之下,他竟比平日里的饭量还多了一些,往常都不会全都吃完的饭菜,这一刻全都装进了肚子里,吃过了饭,就有了力气,能够应付接下去的生活,也能听进更多的信息。
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付远昀不太能睡得着,而在另一个地方,待在云贵府里的杜德锋正在整理即将要带走的行李,其实他也用不着收拾这些东西的,毕竟上峰给他的命令还不明确,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去哪里,也许是和顾哲渊一样在外征战,亦或者是去别的地方任职,但不管是哪一点,结局恐怕都不尽如人意,毕竟上峰的话里有提到一句极为关键的话。
没有本事还想要强出头,到了最后,终究是自掘坟墓,还望杜少帅能够想清楚这其中的法门,不要再这么毫无价值地去做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举动,冒犯谁的权益,挑战谁的权威。
杜德锋只要想到这一句话,他就觉得没来由地烦躁起来,将手里的书籍用力摔在了桌上,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情绪,却让缓步进来的乔韵琦看得更加心痛,她上前几步,站在他的身后,双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脊,用着自己柔和的语调劝慰着他,道:“德锋,没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天涯海角,永不分离,你去哪里,我就会去哪里,生生死死,永远都在一起。我不会说谎,也不会骗你,我愿意和你一起离开。”
杜德锋感受着她这一双柔软的手,抚着自己背脊的力度并不算太重,却恰到好处地平复了自己烦躁的情绪,伸出手牢牢牵住了她的,道:“这又是何苦呢?你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啊,你不应该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或许以后的生活可不像是从前那般舒适、快乐,可能就是处处受人牵制、摆布,无端遭受太多人的冷嘲热讽。”
他摩挲着她的这一双手,越是这么做了,语气就是有一抹别样的痛楚,道:“最开始成为一个军队里的小将时,这种经历实在是见识得太多,但你并不一样,你是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受到的教育、经历的生活,都是受人爱戴,何时会遭受过这种怨气呢?现在的我注定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离开的这一两年里,至少都是过得极其艰苦的,我不想让你吃苦,你应该拥有更好的。你可明白我的这份心?如果明白了,那么你快些就回去吧,莫要再继续……”
似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乔韵琦听了这话,当即就摇了摇头,言语之中满是不能动摇的坚定之意,道:“不,纵然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轻易离开你的。你莫要忘记,我们是有婚约的,而且,我还很喜欢你。真的,德锋,你不要觉得我说这话没羞没躁,我当真是这么想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似是有点哽咽,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滑落下来,使得她心里的那抹哀伤积聚得越来越多,道:“德锋,我从来都不曾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那一个,你不要强硬地让我离开,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乔家已经不要我了,若是连你都不要了,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我根本就无处可去了。”
有关乔家的具体打算,杜德锋是知道的,当他让乔韵琦带着嬷嬷的尸体,和乔家下人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乔家的态度会是什么,如今会有这个结果,显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里,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根本就不知道,接下去的路会是什么,上峰的命令,是让我回到杜家等待消息,可我却很明白,这种将手头事情全都交出去,那会意味着什么。我的翻身之路注定会很坎坷,难道,你也要和我一起承受吗?”
乔韵琦这一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她伸出手回抱住了他,道:“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将来的命运究竟会是如何,我知道你的能力,也知道你这一次失策,是因为顾少帅和郑家人的缘故。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就会让乔家人后悔之前所下的全部决定,重新对我们另眼相待。德锋,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是可以做到的。而你也不要担心自己的翻身之路会多么坎坷,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不是孤单的那一个人,即使会有苦难,我都不会轻易松手的。”
杜德锋听了这话,不禁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的字眼,可他的心里却生出了很多得意的念头,他的这一退,看起来是一种失败,殊不知竟是一种别样的开始,想到他夹在书本里的另外一封密函,说是让他安抚好乔家小姐,便可以即刻前往上海任职。
上海是一个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了,那里的大富豪靳昱已经被姚家活生生地压制成了一种做事束手束脚,就连手上的生意也开始纷纷转让给别人的局面,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终于要破产了,而另一个家族,他的亲家姚家,将会成为上海最负盛名的家族,没有之一。
这样的一个家族,竟会和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还出具了会帮自己成事的承诺书,他就觉得,一切就变得顺利多了,当他的才能开始在上海崭露头角,受着所有人的推崇时,有没有顾哲渊的从中阻扰,对他而言,都不再是任何问题,他会活得比谁都要好的。
杜德锋想到了这一点,便是觉得很高兴,看着怀里的乔韵琦,也显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道:“是啊,你说得很对,我现在这般离开,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相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琦儿,谢谢你这么支持我,我可以对你保证,我会拼尽全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乔韵琦这时才真的脸红了,她对他笑了笑,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我那里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要不我过来帮着你一起收拾吧,两个人一起做事,也不会过于孤单,是不是?”
杜德锋听她这么说,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拉着她的手,道:“你这双手那么好看,去做这种事情难免会显得不妥,还是坐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吧,让我可以在忙碌的时候,看到你一眼,所有的烦忧都会一笔勾销,你也可以对我说说话,你的声音那么好听,怎么听都不会倦。”
乔韵琦听着他这般夸赞自己,脸上的红晕比适才还要多出几分,无言地点了点头,坐在了一边,看着他将桌上的书籍放进行李箱里,他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是那么真挚、那么依恋,惹得她的心里又是一阵悸动,赶紧低垂下了头,但脸上的笑容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消失过。
第二天,杜德锋带着乔韵琦、他的一队人马,以及看上去并不怎么多的行李,一起踏上了不知去向如何的路途,外界对于杜德锋的离开,大多都是褒贬不一,但最多的还是对此不抱有什么特别好的看法,他们毕竟不知道什么密函,也不曾知道什么姚家和杜家的联系,他们只是知道,没有杜德锋的南陵城会变得很好,至少会一直安宁下去,因为顾少帅回来了。
顾哲渊出现的时间,是在杜德锋离开之后的当天下午,尽管他和兵士们都打扮得极其低调,但是南陵城的很多百姓还是一眼识出了他们,纷纷笑着开口和他们打招呼,看这架势,显然是十分欢迎他们的到来,这其中就有不少想要巴结顾哲渊,却迟迟得不到半点机会的人。
上峰的态度,如今对于顾家父子极其微妙,他们的地位和名气都不是依靠他人的庇护得来的产物,皆都是用着他们的实力去不断积聚的结果,这样的人若是真的要消灭,那就一定要有完全充足的理由,否则不可能服众,说不定还会生起一波不小的民怨,反倒是得不偿失。
既然打仗打不死,敌人的枪眼都射不中她们两个的脑袋,那就暗地里弄一些小动作,让他们不知不觉地进入所谓的陷阱里,如此一来,也是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可是,也不知道是他们这些上峰太过于蠢笨,还是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太过聪明,他们总是可以轻松地脱离困境,如今再想要做什么手脚,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为了让他们不至于起什么恼怒的情绪,上峰们只能被迫答应了顾哲渊的请求,将南陵城这块地方重新交给他管理,让他得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