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美含笑看着他。
柯黎继续道：“舒嘉芮出现之前，简夺永远只有一种情绪，就是冷漠。舒嘉芮出现之后，简夺所有的情绪，都依赖于舒嘉芮的状态——唔，也就是说，舒嘉芮开心无忧的时候，简夺也会变得很温和，反之，舒嘉芮难过痛苦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凶戾专横。”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他们在走廊里站了没多久，就见到简夺从病房里出来，向简老爷子和舒家父子道歉。
“刚才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希望爷爷和岳父不要计较。”
恩，只有老爷子和岳父。
大舅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舒嘉乔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虽然明目张胆地被当做隐形人十分不舒服，但一来他和简夺的年龄差距不大，论起来是叫‘妹夫’，可他其实从来没有以长辈自居过，二来嘉芮没事，且之前简夺对嘉芮的在意也做不得假。
与他来说，这就够了。
一些小事，也就无伤大雅了。
“哼！”老爷子傲娇的别过头，不想看这个让人生气的孙子。
倒是舒俊德，刚才和舒嘉芮聊了几句，现在人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只说了一句：
“下不为例。”
简夺点头，不经意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柯黎和司徒美在旁边看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他他他……”司徒美吞吞口水。
柯黎拍拍她的肩膀，“恩，你没有眼花。”
司徒美勾起嘴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忽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那个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简夺，才是她生出来 的幻觉。
“我们走吧。”她推着轮椅的轱辘，转了个方向。
“好。”
柯黎立刻跟上。
“等你生孩子，我大概会和简夺的反应一样。”他说，“相信我，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简夺对舒嘉芮的少。”
“宝宝，我爱你。”
虽说没什么不适，但生产过后，身子总归是乏力的。
所以大家离开后，舒嘉芮还是没抗住，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做了很多梦。
梦到母亲死了，梦到父亲带着柳书芹回家，梦到哥哥像看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黑市，拳击场，医院，贫瘠荒凉的小巷。
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幕幕场景像走马灯医院在她的大脑里徘徊。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他穿着洁白的西装，手捧玫瑰，温柔地，俊雅地，缓缓走向她。
他驱走了无边际的黑暗，送给她花香阵阵。
他嘴唇微动，好像在说着什么。
舒嘉芮抿着唇角，朝他走过去，片刻后，终于听清了。
他说：“我会送你温暖，送你四季如春。”
因为，我就是春。
舒嘉芮醒来时，床头换了新鲜的百合。
轻盈的水滴挂在洁白的叶子上，再配合阵阵花香，顿时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简夺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手中拿着时下最先进的平板电脑，正在翻看着什么。
阳光顺着窗棂洒进室内，落在分隔交织的瓷砖上，空气中弥漫着细碎的金光，如同点点金箔。
眼前的场景太过于温馨了，以至于舒嘉芮醒后，甚至不愿意开口打破。
不过，一直注意着这头动静的简夺，还是发现了她。
“醒了？怎么不叫我？”
简夺放下平板电脑，走过来为她掖了掖被子，眼底温柔，仿佛能溢出水来。
舒嘉芮挽唇，嗓音还有些沙哑，“看你在忙，就没打扰。”
“怎么会是打扰？”简夺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郑重一吻，“我先叫大夫过来给你做个检查。”
柯黎之前做的只是初步检查，没拿到全身数据，他还是会有不放心。
“恩。”
从各大医院被调来的医生专家们早就等在外面了，简夺的命令一下，就有人带着许多仪器涌进来。
简夺就坐在旁边陪着舒嘉芮，丝毫不在意那些哆哆嗦嗦，看起来快要被吓得尿裤子的其他人。
检查做的很快，干净利索。
在简夺的监督下，大家都埋头苦干，生怕被盯上。
等人都离开后，简夺半跪在舒嘉芮的病床前，近乎虔诚的吻上她的手背，“辛苦了，老婆。”
简夺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舒嘉芮被人从产房里推出来时的场景。
巴掌大的小脸上冷汗涔涔，毫无血色，嘴唇上浮起干燥的死皮 ，她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呼吸那么微弱，好似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看她这个样子，简夺当时就什么都不顾了。
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变得虚无，只剩下那个娇.小的、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人儿。
那个时候他想，他什么都不要了。
金钱、权利、地位，只要能让老婆平安，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舒嘉芮幸福地笑笑，俏脸倚在他的胸膛上，“谢谢你，把我照顾的这么好。”
虽说顺产后的反应主要与个人体质有关，但舒嘉芮想到自己进产房前喝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便明白这一切，怕是都离不开简夺的安排。
简夺亲亲她的长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闷闷道：“就这一个，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之前那种场面，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小孩子气，舒嘉芮想。
但她的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雀跃起来。
不是因为生孩子，而是因为简夺的态度。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将生育看做理所应当。
因为是女人，因为别人家都是如此，所以你便没有叫苦的资格。
你应该这样做，应该愿意，甚至应该甘之如饴。
舒嘉芮想，她这一生，大概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像简夺一样，守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却将生育看做洪水猛兽，满心满眼，都只要她平安。
从前，舒嘉芮是个不婚主义者。
她坚定的认为，自己绝对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怠慢工作，生儿育女。
直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情愿付出所有，还担心配不上他的好。
“对了。”舒嘉芮忽然想到一件事，“宝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