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皮秀才，祖上给他留的田产非常丰厚，但他生性吝啬而傻，多疑而自大。曾经夜晚读书，小偷已潜伏在窗下，听见秀才一边读一边自语：“如此刻苦，定中乡魁。今晚会有魁星出现吗？”于是，小偷退出去用粉墨绘面，随后左手握着纸银子，右手拿着干枯的毛笔回来，悄悄地站在座位后。秀才猛一回头，震惊而大叫起来，这个假的魁星顺势一跳，用袖子扑向屋里的油灯，灯光突然熄灭，秀才害怕得赶紧躲到床上去睡觉，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小偷就大胆地在屋里四处搜寻，把值钱的东西都偷走了。
这位秀才到了而立之年，也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情事。一次，走在路上偶然看到狗在草地上交合，他问旁边的路人：“那只狗为什么骑在它的同类背上呢？”路人讥笑他说：“你不知道吗？春意足，万物育，狗性发，就像男人与女人交媾。”秀才又问：“男人与女人为什么要交媾？”路人无语地说：“你自己从哪里生出来的呢？男女交媾，才会生出人来啊。”皮秀才于是恍然大悟说：“《诗经》上说：亦既见止，亦既遘止。这里的遘应当是交媾的意思。不然既见又觏（遇见），不是重复了吗？”皮秀才春心大动，萌生了娶媳妇的想法。于是皮秀才娶了一位老儒的女儿，容貌很美丽。新婚之夜，脱衣上床，皮秀才坚持让新婚妻子作狗伏的样子，以便他为所欲为。妻子生气地说：“丈夫是我仰望而终身依靠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人怎么可以和狗一样呢？”于是皮秀才大声辱骂妻子，很生气，没多久就休了妻子。
过了一年，皮秀才不能忍受鳏居的日子，于是想请人做媒。媒人说：“你不知道娶妻有多难，如果娶了不贞洁的妻子，实在是自找其辱，稍有不慎，就会带绿帽子。”皮秀才说：“什么叫不贞洁？”媒人说：“如果女孩子太漂亮，就会有人尝试翻墙去挑逗她，导致女孩子失身。”皮秀才说：“如果女孩子不贞洁，怎么才能看出来？”媒人说：“这个容易，用面相术就可以看出来。现在，某某人有一个女儿美丽而且贞洁，但是要娶到他的女儿必须要丰厚的聘礼才行。”皮秀才于是给了媒人丰厚的礼金让她帮忙办成此事，媒人接受了他的请托，一番巧舌如簧之后撮合了此事。把女子娶回家后，皮秀才私下想，这女子是贞洁的吗，如何才能验证呢？想了一会，他显得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心想：有办法了。这天夜里上床，新娘含羞不说话，皮秀才突然露出私处给新娘看，问：“这叫什么？”新娘俏皮地回答“这是某某”，不料皮秀才生气起来，认为他的妻子知道此物的乳名，一定不贞洁，就把这个妻子休了。
第二年，他又娶渔家女为妻，也像以前一样问。渔家女回答“这是某某”，秀才又很生气，认为她知道事物的官方名字了，又把她休了。这一年秋天，又娶了玉工的女儿为妻，问题和以前一样，答“这是某某”。秀才非常生气，认为她知道事物的别号了，又休了她。因此，皮秀才就一直独身，转眼到了三十岁。他到处托朋友，代为物色一个贞洁的女人，至于报酬，自己是不吝啬的。
他的朋友中有贪图钱财的人，替他找了一个中年妓女，名叫黑牡丹，有些妖艳，而且略有文采。正好她已到了柳花败残、车马冷落的年纪。听说有人想娶她为妻，非常高兴，恨不能立刻嫁给皮秀才。朋友于是把皮秀才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这个妓女：“新婚夜里，如果他不问你某某就作罢，如果他一定要问你某某，你一定要用模糊的话糊弄过去，不要轻易道出它的名字。”妓女说：“好吧。”不久皮秀才下了聘礼，把这女子娶进了家。等到结婚典礼当天，妓女的风姿还在。秀才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容貌，闻着她的体香，已经神魂颠倒，骨头都酥了。等到酒席散了，客人走了，皮秀才急忙进入帷帐，把私处展示给妓女看，请问这是什么东西？妓女瞪着眼看了很久，说：“这是什么呢？一个东西吧？”皮秀才听了非常高兴，认为这个女子很贞洁，不然为什么只说东西，但不知道他们的称号呢？于是两人云雨起来，非常快乐。一会完事之后，命令妓女为他擦拭云雨之后的精液。妓女说：“哪有闲情为你擦鼻涕。”秀才听了更高兴，没想到她居然把精液误认为是鼻涕。就直挺挺地躺在被子里，口吟一首绝句：
三十余年娶一妻，洞房花烛问东西。
而今才识于飞乐，一阵酸麻流鼻涕。
皮秀才是北方人，涕字作平声罢了。妓女听了拍手大笑说：“你连‘未成人’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写诗吗？？”原来人们一般称人的精液为“未成人”。秀才于是懊丧不已。早晨起床，有一个好事的无赖写了一帖子贴在皮秀才家的门口：
笑柄无如皮阿呆，洞房奇计巧安排。
误将涕字平平读，好把精儿缓缓揩。
才既秀兮何太怪，妓而老矣况能乖。
明年呆物生呆种，喷嚏连连滚出来。
皮秀才终归是才疏学浅，一直考取不上功名，整日坐吃山空，慢慢家业就衰败了。于是妓女对皮秀才说：“你担心贫穷吗？”他说：“是的。”于是妓女说：“一顶绿帽子，难道真的能压死人吗？我不是贞节妇，真是妓女。如果夫君不因此感到羞愧，喝上热粥是没问题的。”皮秀才居然高兴地说：“我虽然没有工作，但你能抵御贫困，鼻涕也不是白流的。”于是妓女逐渐开始引诱良家少年来自己家，而皮秀才则成了帮手。有不耻于皮秀才为人的人就给他家的房子题名为：“免鞟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