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3y疫情虽然来势凶猛，但是国内医疗相对爆发地发达不少，经过开始的兵荒马乱调配物资之后，很快患者病情稳定。被隔离者也没有发现新的疫情，基本可以确认不会二次传播，疾控的大家绷着的弦也算放松了。
“终于解放了！我要休年假！”工间操时间，小吴磨蹭到笑笑办公室呐喊，“原来还指望过个愉快的周末，结果快失去这个月所有的周末了！欸？笑笑姐你抱着资料去哪儿？”
“一中。”张笑笑抱着一个文件盒起身关灯，顺便把小吴赶了出去就要锁门。
“一中？”小吴仿佛听到一件大事，“笑笑姐，你去找穆老师啊。”
张笑笑看着眼前同事这个八卦的样子哭笑不得，手指一推她额头，“想什呢？你是可以休息啦，我这边示范创建的工作因为N3y耽误不少，再不抓紧别说周末，元旦都要交待了。单位有车没？我带点儿资料过去。”
“真辛苦。”小吴一听原来是为了工作，立马换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吧，笑笑姐你等等，我回办公室给你派车。”说完带着小跑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办公室。
上面层面已经沟通完成了，这回和笑笑接洽工作的就是具体负责的老师了。笑笑虽然先约了时间，可负责老师好像临时调了课，她便独自坐在传达室等了一会儿，想着反正这边就是最重要的工作了，倒也不急不躁等的安然。
大约20分钟后，一位气质颇为严谨的中年老师过来。她姓屈，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戴着最朴实的眼镜，脸上没有一点儿妆可目光灼灼十分精神。
“这些是健康角评选需要的资料清单，我们单位还有些宣传用的资料我也带了过来，卸在了传达室，一会儿屈老师可以请力气大的背过去。”笑笑把手里整理的清单资料给她，创建中疾控往往只承担指导职责，不过很多道具寻常单位没有他们也乐意帮忙。
屈老师垂眼扫了一眼笑笑手里的资料，语气平淡无波地说：“谢谢，让张医生久等了。不过毕竟是学生上课比较重要，我想你能理解。”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
笑笑听到这话，没来由地眉心一跳。算了算了，不要太敏感，笑笑安抚自己，打圆场道：“当然。理解，理解。学习是才学生天职嘛。”
屈老师似乎对于这句话十分满意，嘴角也有了微微笑容，“请。”
“屈老师是校医吗？”不知是不是错觉，跟在屈老师身边的笑笑总觉得有种压迫感，大概是读书时对老师的阴影还没散去，她努力找了些轻松的话题缓和尴尬，
走在前面的屈老师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遮盖过去，“我是生物老师，教学岗。”
“哦，我就说屈老师这么……”笑笑一时不知怎么形容，勉强挤出“干练”两个字，“一看也不像是后勤老师呢。呵呵，呵呵呵。”可屈老师似乎没有接话的打算，笑笑只能干笑两声。
两人横过操场，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瞬时热闹起来，笑笑小心地环视着学校没有看到穆朝阳的身影，她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屈老师的态度笑笑明显能感觉到对她的来访不欢迎，可无论如何工作还是要继续。短短几百米两人走出了马拉松的尴尬气氛，笑笑也不再致力于找话题，开始悄悄观察着一中的校园环境。
角落里那个学生都跑过然后拎着吃的回来的两层楼房子应该就是食堂了，生意兴隆的样子；学生最多的无疑是教学楼，还能看到青春的面孔打闹嬉戏……最后目光落在一排特殊的教室，每个朝走廊的窗户都装有防护网，结实的防盗门和其他教室简单的木门鲜明对比……
“屈老师。”张笑笑忍不住指了指那儿向屈老师询问：“那个地方是……？”
屈老师虽然脚步很快，听到提问还是立刻站住看向笑笑指的方向，“几楼？”
“3楼，有防盗门那个。”笑笑补充道。
“计算机机房，学生上电脑课用的。”还不忘抱怨两句，“其实你们可以折腾下那些地方，什么计算机室，操场之类的。”
果然如她所料，笑笑又偷瞄了两眼那个教室，或许穆朝阳此时正坐在里面？张笑笑，你在想什么？！任由思维信马由缰的笑笑突然暗自喝止住自己，仿佛触电一般把眼神从那间教室移开，强迫自己不去看。
“在‘健康角’创建中，运动场的标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屈老师可以认真看一看。”为了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笑笑在工作上较真起来，纠正屈老师的抱怨。
感觉到不友善的目光在脸上扫过，仿佛置若罔闻回以微笑，“等会儿我也可以给屈老师解读指标。”
“第九项运动保障大概就是这样，第十大项是健康知识。”在屈老师办公室，笑笑指着指标一条一条为屈老师分解。
周围都是老师在备课，笑笑下意识压低声音怕打扰到其他人。时不时有老师来找屈老师讨论教学的事，笑笑也识趣地停下进度。
“咦？屈老师，你事儿还没完啊。我都下课了。”刚下课的另一位老师看到笑笑还在这儿，状似无意地嘟囔一句。
“可不。”屈老师瞟了一眼张笑笑，“你是不知道这些没用的条条框框有多少，每天课都上不完谁有空弄这些，官僚主义害死人。”
在旁边准备着接下来内容的笑笑脸色僵住，说话的老师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趁早退出了战场。
而屈老师似乎对于此事满不在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示意笑笑继续说。
“啪。”笑笑将手里的资料重重叩在桌面上，带这些情绪，语气不悦：“如果屈老师对于创建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和领导申请换人。我想如果心存排斥，就是做出来了东西最后也不过是形式主义，充场面。”
没有想到看着温和的小姑娘说话会这样直接，屈老师也愣住，不过很快她不甘示弱：“莫非张医生以为这不是？”
她翻出刚才笑笑解读的资料，“宣传标语40条，还要有什么限盐勺，限油壶样本展示，这些不就是应付检查的吗？我们学校创建再多这样的牌子，除了劳民伤财折腾老师学生之外有什么用？”
到底是当老师的人，说起话来“噼里啪啦”的咄咄逼人，丝毫没有让步。
笑笑被人当面这样说，气的不轻，“屈老师这是有火对我发了？”
“没有。”屈老师也冷静了些，“我只是陈述事实。”
这边的动静在办公室引起不少人注意，不过大家都装作在埋头做事的样子，暗暗竖着耳朵听着后续。
张笑笑回望了四周，结合刚才那位老师的话猜想着大家平日里谈及肯定也相互吐槽过这个观点，既然如此她今天还非要较真不可。
打定主意，笑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反而露出笑容，有些倨傲：“屈老师，您知道成人每天应该食用的食盐量是多少克吗？”
“6克。”屈老师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变脸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考我这个有什么用？学生知道了能有好成绩……”
“是。”笑笑打断她，“那您知不知道，基于2002年的全国营养调查结果，我们省的食盐量超过了2倍多，屈老师您知道6克食盐是多少吗？”
笑笑用手比划了一个啤酒瓶盖的形状，“6克只有这么多。”
不等屈老师回话，笑笑继续说：“而我国儿童高血压患病率已经高达10%以上，虽然肥胖是主因，可摄入过量的盐也是重要诱因。”
笑笑停下来，直视着屈老师的眼睛，“而这只是众多事情中很微小的一个点，每一项指标背后都是一道安全的防线，我希望您能摆正心态看待这件事。”
说完这些，笑笑也不再看屈老师的脸色，她低头收起资料：“既然屈老师教学任务这样繁重，我想我还是请领导协调一下，换个负责人吧。”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抱着一大叠东西，笑笑仰着头走路生风地到了领导办公室门口，冷静下来的她忽然有点泄气。刚才的嘴仗打得虽然畅快，可到底是冲动了些，说的时候爽快，这若是不换人今后的工作要怎么接洽。
去告一状换了屈老师？且不说弄得自己和小学生打小报告似的，再说学校人事有自己的制度，屈老师这块的工作也没办法平白地移交给别人。
“好，比赛的事我会重点关注，那我先出去了。”穆朝阳一出副校长室的门冷不防地撞上围着门口打圈圈的张笑笑。
张笑笑还在进行“是否告状”的天人交战，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正一脸颇有趣味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和个噘嘴葫芦似的，有人在身边都没发现。”
“呀！”笑笑被穆朝阳这突然一出声给吓了个结实的，差点儿把手里的资料撒了一地。幸好穆朝阳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才把资料稳稳抱住。“你呀。做贼吗？”
心情本就不太明丽的笑笑扶好了资料，抬眼瞪穆朝阳，“是啊，来偷学生吃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穆朝阳指了指他自己，仿佛十分惊讶地问：“我？”
是啦，这里是他穆朝阳的工作单位，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笑笑快被自己蠢死了。加上之前屈老师的缘故，笑笑不知道她现在就像一只打架输了的小狗。
“N3y的收尾工作？”这个表情穆朝阳太过熟悉了，脑子里条件反射地作出应对，“很麻烦？”
“不是。”笑笑蔫蔫的样子，像霜打的茄子，“‘健康角’创建的事，你同事不配合，我想去向你们校领导打小报告，请求换人。”
像是被驯化成功的宠物，笑笑发现自己对穆朝阳的关心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只要一问自己一定有问必答，和盘托出。
难怪刚才在领导办公室门口转圈圈，脸都纠结拧巴了，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到这儿，穆朝阳放下心来，接过笑笑手里的资料，“这事也不是火烧眉毛的，你缓缓，走先帮我个忙去。”
穆朝阳知道笑笑其实处事思虑算是周全，只是有时候太过冲动。这样情况不如先转移注意力，让她冷静冷静，以她的本事一定会找到最适合的解决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