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一封密信传到了青鸾殿。
湘妃看完手中的信纸之后,气得一把拍到桌上。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是秦家的人!”
信上端正的黑子写在白纸上面,分分明明的写着。
吾儿,亲启,近日可安好?
爹爹近日听闻有一女子,名古妠尔,她肚中怀有容皇的皇子,令爹爹吃惊的是,这女子可是我秦家人,为何爹爹竟是半点这女子的印象都没有。
望湘儿回信。
湘妃冷笑连连,这古纳尔真是不知好歹,随便给的身份竟然就敢用,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了。
半月之前。
秦野在刚刚下朝,顺着大道走了几步,还没有上马车,几个平日里不太热络的官竟是脸上带笑连连恭喜他。
秦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意敷衍了几句,还没来得细问就上了马车。
等他回到家中,却发现恭贺的信纸片一样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展开一看,信中均是提到了一名名叫古妠尔的女子,这女子身怀龙胎。
秦野看得心中一跳,竟是有人先秦湘怀上了孩子,他不禁老泪纵横,想起自己身在宫中,守着一个男人的女儿,就觉得悲痛担忧。只恨自己当初没阻止秦湘进入宫中,受这万般苦。
他只觉得好笑,这些人莫非是没有长脑子,又不是秦湘怀上了皇子,向他道谢又算什么。
往下看去,却是疑惑起来,这信中提到的竟是这古纳尔是他秦家的人。
秦野摸着胡子,眼神一暗,这里面倒是蹊跷。
他的记忆竟是没有这古纳尔的半分印象,这古妠尔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人物一般,老丞相思索着。
莫非这人是湘儿弄出来分宠的,一时之间更是心痛起来。
秦野想了想,不管如何,这古妠尔先得罩住,朝廷风雨,下一次不知道又有什么变动。
他便连夜写信给秦湘问这古妠尔的情况。
秦湘手里拿着信纸,白皙尖尖的指甲划过纸页,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甚至惊动了在朝野的秦野,他可是秦家的支柱,更是她湘妃能在后宫立足的根本,万不能倒下。
湘妃冷笑一下,她指尖恶狠狠的戳过信纸,像是戳过了古妠尔的脸。
“这贱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的。”
湘妃脸色异常阴暗,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黑气。
她心中思索半天,把旁边的花瓣揉成一团,朱红的指甲像是在滴血,湘妃想起古妠尔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孩子,孩子!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有个孩子呢。”湘妃喃喃道,眼神怪异起来,吓得一旁的宫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来人,拿来纸笔,本宫要给丞相回信。”湘妃冷冷道。
幽周山。
一处清净的地方,微风拂过湖面,杨柳轻轻的摇动着,鸟儿低声鸣叫这,不时扑闪着翅膀从一棵树飞向另一颗树。
阳光懒懒的照射进窗子,周痕紧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薄唇抿着,俊脸上即使昏睡着也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
他已经换了一声素净的衣服,忽略脸上的伤痕,依然俊美得惊人,让人不敢吵醒他的美梦,好一个惊艳了岁月的人物。
“皇子,这人五脏六脾均是受到了伤害,是中毒了。”一个头发发白的大夫,额头顶着冷汗冲坐在床边的武晟凌道。
武晟凌定定的看着周痕,像是没听见似的,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继续说。”
“是,公子。照这个速度,毒已经在深入了,如果不及时拿到解药,这位……这位公子怕是危在旦夕。”老大夫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床上的那位。
论外貌,床上的皮相实在太过于出众了,这般虚弱的样子都可以说十分的惊人,不得不让他想到这位和皇子是否有别的关系,更可怕的是,武晟凌看着这位的眼光实在太过于露骨——太具有占有欲了。
老大夫感受着武晟凌浑身散发出的冷气,只觉得床上的那位没先死,他倒是很容易先死。
“外伤如何?”
“外伤倒是容易处理,上好的伤药连续敷上个几天,深得伤疤留下个浅的痕迹,浅的半点不留。”
武晟凌嗤笑一声,看着周痕挺拔的鼻子,暗道这鼻子生得真是好,给他虚弱的样子平添一股精气神。
“也倒是好,他也就这幅皮相可以勾引人了。”武晟凌扫了一眼周痕的伤疤,心中有些心疼,说出来的话却是凉凉的。
“是啊,是啊。”大夫干巴巴的应着。
“这几日,这位公子无论如何都应该食用一些流食,不然对身体很不好,很容易留下隐患。”
“何种流食?”
“取普通的药膳便可。”
老大夫心中一禀,武晟凌对一人如此关心,他倒是从未见过。他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武晟凌,心中更是震惊,这样的担忧怕是连皇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
武晟凌当即唤人取药膳来,让大夫和侍女退下,武晟凌手握药膳和汤勺。
“你也就只有现在才能如此乖巧的呆在我的怀里了。”武晟凌眼中露出一丝悲伤,弯腰把周痕抱在怀里。
他摸着周痕的脸,这些日子以来,这人从未醒过,也安静到了极点。
他恍惚的回忆,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日子,周痕能够真真的呆在他的身边,从不离去,只属于他一个人。
不是什么周堂主,只是一个普通的俊美公子。
“真想让你一辈子都醒过来,就这样陪着我。”武晟凌痴迷的看着周痕的容颜,心中飞快的闪过一句话。
而不倒半秒,他却是苦苦的笑着。
周痕最吸引人的便是他那一对犹如遥远星空的深邃眼睛,若是那双眼睛永远的闭上了……武晟凌想到,便觉得心中一痛。
他低头往周痕的嘴中送入药膳,周痕的嘴却是紧闭着,半丝都不展开。
武晟凌沉默的看着,他轻轻将糊在周痕脸上的药膳抹去,用舌尖一舔。
“苦的,难怪你不爱。”
轻轻的叹息,武晟凌将药膳喝入嘴唇,两片薄唇轻轻的跌到一起。他竟是用这种嘴对嘴的方式给周痕喂食。
软软的嘴唇贴上,周痕皱起的眉头轻微的舒展了一些,抿紧的嘴唇松开。
武晟凌脸色一暗,趁机而入,卷着药膳的舌头往周痕的嘴里钻去。
一时之间沉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半个时辰过去,武晟凌将周痕的衣服整理好,拿起床边空着的碗往屋外走去。
“武晟凌。”昏睡中的周痕低低道。
武晟凌浑身一僵,回过身去,发现周痕艰难的翻了一个身,竟是梦痴了在说话。
他心中先是痛,然后疲倦,然后又是一痛。
左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用力得关节发白。
“若是不及时拿到解药,这位……这位公子的性命危在旦夕。”
老大夫的声音划过。
武晟凌露出一个苦笑,却是想起周痕冷漠的样子,心硬了起来。
若是可以让你昏迷着多陪我几日,那你便是昏着吧。这种毒,剧毒无比,每日便是要承受着万蚁噬骨的痛楚。
他每次看见周痕浑身发抖,额头流出冷汗,硬起的心肠紧了又紧,松了又松。
不敢在这件房间再呆,武晟凌急急的走出去。
回到书房,武晟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批阅公文。
嘎吱。
门开了,一封密函和一封信被暗卫递了进来。
灯火摇曳着。
武晟凌看看密函,又看看信,那上面的字体很是熟悉——是翔龙国皇后寄来的。
想了想,武晟凌叹了一口气,灯火闪闪,他手一动,打开了信。
熟悉的撰花小楷,带着一股梅花的冷香。
皇上安好。
妾身也好,只是近日来梅花开了,这信纸上带着梅香,皇上可喜爱?若是喜爱,妾身隔着天地也能感受到,妾身心中自是十分欢喜。
还有便是,妾身想到皇上曾对妾身说过,喜爱梅花酒,妾身采那清晨枝头上带着仙露的梅花瓣,为皇上酿了一坛酒,就埋在那梅花树下,还望皇上回来的时候能够尝尝也是好的。
有些时日,妾身瞧着那枝头的燕儿,春去冬走。
千里迢迢之远,皇上身边照顾的人可是尽心了,臣妾总是同身边的侍女说笑,若是哪个奴才没将皇上伺候好,妾身可是万万饶不了她的。
皇上可不要怪臣妾太过于凶残了,只是臣妾真真见不得皇上半点不安好。
这几日不到,妾身竟是有些想念皇上。
臣妾是不是要得太多了呢?
臣妾只望皇上身边有这样的人伴着皇上一生,伺候着皇上,让皇上真心的欢喜。这便是妾身的想法了。
妾身一切安好,宫里也安好。
勿念。
灯火闪在纸上,武晟凌的脑海里闪过皇后温婉的笑脸,心中有些愧疚起来。。
这是个好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想到周痕又是有些酸涩,这辈子他可能是真的要辜负皇后的一片痴心了。
但是对于他,何尝又不是。
把信纸放入书里,武晟凌拿起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