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待那几个心腹离开之后,容源冷声呵斥道。
下人闻言急忙下跪,容源看着这院子里跪拜着的众人,却没一个有用的,不禁怒从心生,转身走进屋子,随手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挥到了地上。
只见一方上好的罗纹砚垂直坠下,摔在地上,在两个婢女面前碎成几块,有墨汁溅到了婢女的脸上,罗纹砚碎裂的声音响亮,惊得两个婢女轻声尖叫,听到这个声音,容源无处释放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处释放。
“叫什么叫!”容源冲过去踹翻那两个婢女,“成天就知道鬼叫,来人呐!”
“王爷!有何吩咐!”
“把这两个贱婢给本王拖下去!打死为止!”
“是!”
侍卫拖着两个婢女向门外走去,婢女双脚蹭着地面容源府上顿时响起阵阵呼嚎,顷刻之后,侍卫赶来回报。
“死了么?”
“回王爷,死了。”
“拖出去,城外乱葬岗埋了。”
“是!”
院子内众人吓得无不紧闭双唇,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响。
容源复而坐下,眼见众人跪在那里心中着实是厌烦,便想外挥了挥手,遣散众人离去。一府的婢女慌忙散去,不一会儿,偌大的庭院中就只剩下容源和贴身的婢女。
见容源桌上无物,婢女忙去拿了新的茶具笔墨来,容源杖毙了两个婢女之后心情有所缓和,也不理会婢女忙前忙后的样子。
婢女端来刚刚沏好的龙井,双手微微颤抖着给容源斟茶,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杯外,容源一脸的不快问道:“你发什么抖。”
婢女吓得紧忙下跪,“奴…奴婢知错了,求王爷…求王爷饶命…”
容源不耐烦地说了几个“滚”字后,婢女提着衣裙也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此刻,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内,容源渐渐觉得有些消气,伸出手拿起茶杯,慢慢吹开水面上浮起的茶沫,看着茶沫在水面来回飘动,心中暗暗思考着。
回想起数月之前,古妠尔刚刚被自己送入宫中,本以为一张王牌在手,扳倒容潋指日可待,可是现在,容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龙井,继续想着。
几日之前,容源进宫面圣的时候,还见到了那个古妠尔,当时她真是满腔的自得意满,仗着容潋喜欢她,专宠她,到处耀武扬威,所有琴瑟殿上下的婢女,无不倚靠着古妠尔的得势而目中无人。
容源记得几日前,在琴瑟殿外的花园里,远远见到出来散步赏花的古妠尔,正要上前行礼问安,顺便打探一下自己计划的进展,却在另一处看到了一众婢女簇拥下的秦湘,也在朝古妠尔款款走来。
“哟,这不是湘姐姐吗,今天天气这般好,姐姐也来赏花啊。”
秦湘牵了牵嘴角,露出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复道:“本宫不比妹妹,终日有皇帝的垂爱,本宫不才,在宫中待着也是无聊,就时不时出来散散步呗。”
古妠尔听到这话,自己的脸上再也隐藏不住傲慢和自豪,话里话外无不提及自己的肚子。
“姐姐说得真的是呢,妹妹也自认为没什么本事,不过是爹娘给了一副好皮囊,圣上喜欢,短短几日,这腹中就已经添了龙种,呀,太医说了,不让妹妹做太多的活动,免得啊,影响胎儿的发育呢。”
说罢,用手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挑衅。
秦湘脸上早就挂不住怒气了,但还装的大方得体,施施然笑了笑,便说道:“既是如此,那妹妹就自己在这里赏花吧,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宫歇息去了。”
“恭送姐姐。”
秦湘甩了甩衣袖,不答话,离去。
容源等秦湘远去后,便悄悄走向古妠尔所在的园中凉亭,还毕恭毕敬地行了君臣之礼:
“小王给妠妃娘娘请安了。”
古妠尔满脸的傲气,连个正眼都不曾给过容源,只是由婢女搀扶着,慢慢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下,道了一句:“起来吧。”
“谢娘娘。”
古妠尔的恃宠而骄容源早有耳闻,此刻见到古妠尔对自己竟然也是如此的无礼,强行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娘娘,本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
“娘娘…恐怕…”容源的眼睛看向四周,最后落在古妠尔的几个婢女身上,古妠尔明白他的意思,回头对婢女们说道:
“你们去园外候着吧,我跟王爷有话要说。”
婢女们行礼退去,“是。”
古妠尔偏过头,对着眼前的容源说道,“不知道王爷,有什么事要对本宫讲?”
“古妠尔,你不要如此放肆,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送进这宫里的,你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王爷不必忧心,本宫自有分寸。”
“分寸?你还晓得什么叫做分寸?你现在怀了龙种不假,可你万万不能这般恃宠而骄,青鸾殿的秦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竟然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你这还叫做自有分寸?”
古妠尔听到这话,面色上些许不快,语言上便多了一些小性子:“她自己没本事,怀不上孩子,怨得了我么,哼!”
“你在这宫中的日子才多久,皇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仗着自己有了孩子就到处宣扬,你记住,你现在只不过是怀了孩子,孩子未出世,一切都不能成定局,所有人都想害你,你可要想清楚!”
容源的话,古妠尔哪肯听得进去,“我自有皇上终日守护,怕什么。”
“你自己好自为之,往后更要多加小心,本王不是没提醒过你!”
古妠尔听不得这般话,便扬起手挥了挥,“你快走吧,我用不着你管。”
容源鞠了个躬,便跨着大步向宫外走去。
想到自己曾经对古妠尔这么说教,她都听不进去一丝一毫,想她被人陷害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只是容源未曾料到,古妠尔竟然这么快就遭到了他人的毒手。
不仅小产了,而且还毁容了!
想到这里,容源狠狠攥住茶杯,重重地将茶杯撂在桌子上,“无脑妇人,真是没用!本王将莫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女人身上,怎会想到她竟然是如此不争气!”
心中烦躁万千,胸中煎熬犹如猴抓,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此时最应该做到的,就是进宫亲眼看一看古妠尔的情况,好再做打算,可是自己一介亲王,有何理由在此刻进宫呢?想到这里,容源心里更加烦闷,徘徊的脚步更加频繁了。
一个侍卫从门外跑来,道:“王爷,您的幕僚张建斌在门外求见。”
“他此时前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
容源不悦地撇了撇嘴角,“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幕僚张建斌屈着身子走到了容源面前,正欲作揖问安,被容源打断,“不必行礼了,你且说事吧。”
张建斌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向容源又走近了一步,道:
“小人,知道王爷此刻在心烦着什么。”
“呵,你倒是聪明,说说看。”
“王爷向入宫,但苦于没有理由,小人赶来,就是给王爷送上妙计的。”
容源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你且说来。”
“当下妠妃娘娘小产,皇帝痛失爱子,这般悲伤当以举国哀痛,王爷此时何不以探望圣上的名义入宫,入了宫,再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容源听到张建斌的话,点了点头。着人准备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进贡品,又去城外的寺庙中抱回一尊送子观音像,更衣备马,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了。
深宫之内,容潋聚集了几位朝中重臣,在御书房内商议西北军务的事情,傅千泷前来,被守门的侍卫截住:
“姑娘且慢,皇上在议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要见皇上。”
“万万不可,姑娘还是请回吧。”
傅千泷眼神坚定,但御书房守卫严谨,不容她再多言。即便是自己武艺高强,但是万万不可在御书房前大动干戈,况且自己前来求见,也不是请罪,再惹得容潋更加不快那就不好了。
见傅千泷久久不愿离去,守卫们也不好动刀,只得低声劝道:“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们了,皇上此刻真的不愿见外人,姑娘先回吧。”
“有劳二位了,今日我傅千泷也不为难二位,我只跪在这里就好了,二位不必焦心。”
“姑娘…”
守卫话音未落,只见傅千泷向后撤了几步,来到御书房前的大块空地上,双膝跪在青石板的路上。
守卫不敢入内禀报,也不敢再上前劝慰,只得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从日上三竿到日头西垂,傅千泷不言不语,也不动弹,只是在这御书房前跪立着。容潋并没有惩罚她,这罚跪,是她自己罚自己的。
渐渐的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汗水留下又蒸干,过往的众人无一不对她投来讶异的目光,几个人之间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她都听在耳中,有不懂事的臣子三三两两地站在她面前,伸手指着她切切私语,偶尔还轻轻笑出声来。
这一切,傅千泷却只当做是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