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姑姑确实不怎么爱说话,这一年下来,除非有特殊要求,否则梨姑姑是不会与奴才说话的。
可饶是如此,奴才也知道梨姑姑不是如同传说中说的那般是坏人,她其实心肠很好。”
“这话怎么说?”云思雨想知道这个太监是不是绝对没有害人的动机。
“奴才还记得大概是十年前,有一天下着大雪,按理说已经到了梨姑姑来取东西的日子了,可梨姑姑却并没有出现,奴才本想亲自给梨姑姑送去,可又因为圣旨而不敢靠近,所以只能一日日的干等。
那日奴才实在是等不得了,因为菜单里有梨姑姑要的猪肉,已经在冰雪里冻了三天了,再放下去,怕是更加不新鲜了,所以奴才便冒死去给梨姑姑送东西。
奴才胆子小,没敢靠近,所以就一直在长廊外跪地请姑姑出来。
姑姑出来后,并没有责怪奴才,反而还对奴才说了句谢谢。
想来整个宫中也没有人比奴才更运气,竟能听到梨姑姑说一声谢谢。
那日以后,我知道梨姑姑的内心其实并不冷漠。
还有一次,皇上因为落了莹妃的牌子,而使得莹妃记恨上了敬事房。
她派人来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一点教训,本来我们做奴才的受些打骂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偏巧那日正赶上是梨姑姑来取东西的日子。
往日里梨姑姑总是来取完东西就走,可那日因为我也在受罚,所以耽误了姑姑的时间。
奴才以为梨姑姑会等着奴才回去,谁知道她竟然会出口帮了我们。
莹妃派来的太监们也知道梨姑姑是受皇上庇护的,所以谁也没敢多说什么,惩罚还没开始,他们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后来饶是如此,莹妃也失了圣宠,慢慢的被移出了她的主宫殿住进了偏殿里。
不过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就算是别人都说梨姑姑怎样,但敬事房里的太监宫女们却决口不会那样说,因为我们都曾经受过姑姑的恩惠。
姑姑如此大恩大德给奴才们长脸,就算奴才没有能力知恩图报,可却绝对不会陷害姑姑,请靖王爷相信奴才。”
云思雨心下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赵德演技太好的话,就证明他的确不是凶手。
夏侯靖往门外走去道:“可那菜农也不可能是主谋,行了,你起来吧,别跟我们说你有多冤枉了,找不到真凶,你就只能成为凶手。”
“是,奴才明白。”赵德跟在两人伸手一起往宫外赶去。“那菜农与奴才做了几年的生意了,奴才也是看他老实才会在他园子里选菜,奴才哪里就知道,这菜竟会有毒,真是白白害的姑姑受此委屈。”
“闭嘴,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本来心里就够难受的了。”云思雨嘟嘴心情不怎么好,娘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就算是把自己摘的再清又有什么用呢?
他反正是间接的凶手。
几人出宫来到宫门外,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待赶到集市上去的时候,菜市场都已经快没人了。
见此情形云思雨心中烦躁了起来:“你不会是耍我们吧。”
“不不不,奴才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敢戏弄主子们,夫人稍安勿躁,奴才跟这菜农来往已久,知道这菜农的家在那里,只是要劳烦两位主子再多岁奴才绕绕远了。”太监擦了擦额顶的汗水,在前面引路。
他将两人带到城郊来,再往外走就是围着焦阳城而种植的成片的菜园了。
来到一处简陋的农宅前,赵德对着院子里喊道:“顾老兄,顾老兄你可在家呀?”
听到赵德的声音,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人走了出来,看到来人是赵德,他打开了不算高的院门:“赵老弟,这么晚了你咋来了呢。”
“哎哟,老哥呀,出事儿了,你可害死我了。”赵德心中一阵埋怨,夏侯靖拉住赵德上前一步:“本王是夏侯靖,如今宫里发生了一桩大案,有人因为吃了你种的菜而中毒昏迷不醒,而这菜正是赵德从你这里购买回去的,如今你也成了杀人的主要嫌烦之一。”
“杀…杀人?还是宫里的人?怎么会呢,小人一辈子种地,从来也没杀过人啊。”老人说着就跪倒在地:“王爷明鉴,小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呀。”
就在老人求饶的时候,房间里跑出来一个与老人年纪相反的妇人和两个不过七八岁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老妇吓了一跳,慌忙问道:“老头子,这是咋了。”
“不好了老婆子,有人吃咱们的菜中毒了。”老头子委屈的回头老泪纵横。
老妇一听身子踉跄了一下:“怎么会呢,人呢,没事儿吧,咱这地里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会就中毒了呢?”
云思雨的目光在两个老人身上流连了片刻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奶奶。”这两个孩子都在怯生生的抱着他们的奶奶,死眼盯着门口的三个陌生人看。
夏侯靖还在问那菜农什么,云思雨扶着头道:“我有些累了,能进屋去坐坐吗?”
那老妇一听连忙让开一些。
云思雨进了房间,见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显然一家人是正打算吃饭来着。
她在房间中环顾一圈儿看了看,随即皱了皱眉心,没有坐就已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对夏侯靖道:“看来老伯一家人正在准备吃饭呢。”
夏侯靖看她一眼:“现在还有心情管谁是在吃饭吗?”
云思雨点头问那跪在那里的老人:“老伯,你在这里种了一辈子地了吗?”
“是啊,小人就是这里出生的。”老人点头:“祖祖辈辈都是种的房后那三分地维持生计。”
云思雨侧头往后看了看。
“恩,在京城周边种菜,收成应该还不错吧,生活还算富裕吗?”云思雨此刻就好像是国家领导人关心百姓似的问询着,丝毫都没有问关于菜里有毒的事儿。
夏侯靖被云思雨的问题说的有些愣住了,可他却沉默的听着,因为他知道梨姑姑中毒,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如果不是有所需,她不会在这里东扯西扯。
赵德也有些纳闷,从刚才在宫里,这位夫人就一直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难道她一点都不关心梨园里的姑姑吗?不是听说最近她与梨园里的姑姑走的很近吗?
“嗨,老百姓种地那是看天吃饭的,再说了,种地的人那么多,菜也提不上价钱,就算有了好收成,也不过是维持一年的生计。遇上天灾的时候,我们这一年都得从大户人家借着过。”老伯摇头叹气:“老百姓很难的。”
“那你们家也有外债吗?我看你一把年纪了,应该不至于一点存款都没有吧。”
老人抬眼看向云思雨也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来。“小人最近菜地收益不错,债好不容易也都算是还上了。”
“那还不错。”云思雨转头看了夏侯靖一眼道:“靖哥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老人家一家人正在吃饭,咱们好像多有打扰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就跟老伯一起到外面聊聊,让老妈妈带着她的孙子孙女儿们赶紧吃饭去吧。”
夏侯靖看到她眼底的坚定点了点头:“可以。”
“老伯,你不介意带我们去你的菜地转转吧。”
“夫人,小人是冤枉的,小人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没有…”
“老伯你不必太紧张,毕竟是你们菜地里的菜出了问题,若是我们不过问,就是我们不负责,而你总也有义务让我们知道你真的是冤枉的。”云思雨说话的时候口气平淡,丝毫没有咄咄逼人,还伸手把老伯扶了起来。
老伯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三人道:“老婆子你先带两个娃娃回去吃饭吧。”
老妇人看了云思雨一眼点头不放心的带着孩子进了屋。
老人在前领着三人进了菜园,赵德激动道:“就是这里,有的时候实在是忙了,我在集市上看不到老哥,就会亲自到这里来买。”
老人佝偻着背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敢说。
夏侯靖问道云思雨:“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云思雨对老人道:“老伯,难道你不应该要跟我们说些什么吗?”
老人有些惊慌的抬头看了云思雨一眼,没有说话。
“下毒的人是你吗?”云思雨口气很笃定,她是要吓唬这老人家。
老人摇头:“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小人,小人没有那个胆子害人,小人做了一辈子老实人,也想多积点德下辈子也好进个好人家。”
“我不管你前半辈子做人有多本分老实,可你最近一定是做了心虚的事情吧。”云思雨咬牙:“别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
赵德诧异,噤声没敢说话,这位夫人真是厉害,王爷都还没有说话,她就已经说了这许多。
夏侯靖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靖哥哥,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位老伯的那一对孙子辈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是新衣服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夏侯靖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他这种公子哥的眼里,人穿新衣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