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大长公主脸色微变,这怎么可以?
程国公府若是有个公主身份的世子夫人,那以后谁不敬让程国公府两分?
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容北辰那看似平静实则犀利寒冽的眼神给唬的把到舌尖的话滚了下去。
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容北辰拂袖而去,据太监回话说是歇在了自己的宫殿。
凤九和容三则服侍皇后重新沐浴梳洗,最后又好生劝了一番,两人才回玉华轩。
“九妹妹,刚才多谢你。”
容三靠在窗前的榻上,望着外头的明月眸光浮起水雾,脸上是淡淡的幽伤。
“三姐姐别想太多,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皇上也是没办法,谁让咱们是晚辈呢。”
“我知道,天色不早,你快去睡吧,不然一会宝儿醒了找不到人又要哭了。”
“好,三姐姐也早点歇着。”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床,容三的眼圈是黑的。
看着她强撑笑容的脸,凤九心头微叹,是谁都会意不平吧?
早上是在玉华轩用的早膳,中午在皇后的凤梧殿用的膳,未时初凤九几个人便出了宫。
回府第二天早上容三便发起了高烧,梦呓说胡话。一直持续到现在。
三四天过去,却总是时断时续的不见好。
凤九知晓她这是心里的结,可却不知道怎么劝。
只能每天陪着她多说些外头的事,甚至偶尔把容七自边疆寄来的那几封信再重读上一遍。
这也是容三最为开心的事,每每听到便会弯起眉眼,知道他平安就好呀。
更何况在边疆的容七还打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只是笑过之后便是担心,战场可不是玩的,那是真刀真枪到处都是伤死残的。
这天一早用过早饭,红景捧了药进来,随着红景一步步走进来,容三的脸先是由晴转阴,继尔是雷阵雨,到最后她拉了凤九的手开始嚎,“小九,我身子已经很好了,就是连御医昨个儿都说已经大好,所以,所以……”凤九轻轻拍开她的手,顺便把人自床里头拽出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眼神瞟过去,“所以,所以什么,三姐姐,嗯?”
“没什么,我喝药。”
容三仰头喝尽,脸皱成了一团,啊啊,苦死她了。
一侧伸出条小短胖胳膊,“姨姨,蜜饯,甜。”
“宝儿最乖,姨姨最疼宝儿喽。”
没一会一大一小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翻滚着笑闹起来。
凤九坐在一侧却是长舒了口气,这两天总算是缓过点精神气。
她还真的怕容三和前段时间皇后一样,一头钻到死胡同里不出来,那样可是会死人的。
容三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转眼已经是八月底。
马上就是九月,院中的花草都枯了一层叶子,似被霜打过。病了一场,容三好像变懒了很多,缩在府里过起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每日里只和宝儿在整个府里捉迷藏,你追我赶的,便是连皇后几次派人来接都被她推说身子还有些不舒服给推了回去,皇后没办法只能宣了凤九入宫问话,最后泪眼迷蒙的让凤九照顾容三。
皇后的难过凤九清楚,容三的懒怠凤九也多少明白。
可她却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日子似水一样流过,凤九几乎以为会在府里平静的等过年。
八月二十九,边疆传回来的战况把这一府的平静彻底打破,打碎。
大越和大元合兵一处,分两个方向进攻云沧。
大有不把云沧整个攻下两国绝不罢休的念头和气势。
而漠北城那边由于准备不足,首战失利。漠北城失守……
消息传到皇城,举朝大惊,主战派主和派中立派朝堂上再次彻底吵翻了天。
并肩王一派再次举荐四皇子出兵挂帅。
可意外的,朝堂上的人选还没定,四皇子生病了。
最让凤九觉得搞笑的是四皇子得的是天花!
二十几岁,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得了天花。
四皇子府闭门不出,府中消息传不进也传不出,几名御医被困在里头。
容六皇子不可能出征,这下好,人选不用再议了,直接容五上!
九月初六,钦天监选的吉日。
战鼓三通响,大军出征,容五白马银甲出现在大军阵前。
三杯酒过,城楼上,容北辰一袭明黄朝服,头上戴金龙冠,亲自擂响最后一通鼓。
送我云沧好儿郎,万里征战为保疆……
愿我云沧好儿郎,齐开得胜早返乡……
隔着人群,公主府的马车里。容三满脸的担心,抓着凤九的手不知不觉便用了力。
凤九便纂的生疼,却硬是没有出声。
直到后来还是容三自个反应过来,看着凤九手背上一片淤红,满脸的自责。
凤九却只是摇了摇头,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
国家动乱,战事连天,受苦的是谁?是无辜的老百姓!
胸中积郁太多的郁郁之气,她咪了咪眼,伸手,“绿竹取琴来。”
不顾容三和两个丫头疑惑的眼神,凤九抱琴盘膝而坐,闭眸冥思,而后,素手轻抬,一连串的滑音处,纤细如玉的手挑琴弦,捻挑勾拨,双手飞快的在琴上来回拨动着,初始的琴音清悦宛然动听,有节奏,似如天籁之音,后来,蓦的音调一抬,似金石之音,铿锵有力,似把人带向了铁血兵戈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