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欠身欲起:“她不走,我走!送我回去!”
“大师您不能走!”程氏急惶惶道。她想着,就当下这情势,大师一走,把孩子扔到外面去的事定将落空,自己将继续被孩子克下去,直至克死,于是情急之中她顾不得细想,话语冲口而出,“大师还算着,那抱来的孩儿命局在亡神星位,是灾星,要克隔代血亲!”
“哇!”窗外的曹富贵和王大海都禁不住惊呼一声。
“是么?”王婆婆利剑般的目光直逼程氏的眼睛,“这话大师还未曾讲呢,为何便从你嘴里讲了出来?”
程氏一举手中纸条:“我凭的是这!”
王婆婆道:“那是什么?不就是一张纸么?”
程氏道:“此非寻常之纸,乃大师所得之天书!”
王婆婆冷笑一声:“天书?这可真是奇闻!老身到要问了,这天书大师是如何得到的?”
巫婆阴沉了脸面,以外表的怫然之态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自然凭的是本师的法力。”只说了这一句,下面就打住不说了。
程氏见大师说得过于简略,不能充分显示大师的神力,于是补充道:“大师入定之后念动咒语,魂灵便飞升至天庭玉帝阶前,叩问过玉帝,玉帝便赠予大师这天书,明示于大师,该女乃亡神命局,主凶,有此女在,其隔代血亲便不得安康,还有口诀呢,”说到这里看着纸条念道,“亡神七煞祸非轻,用尽机关一不成,克祖刑夫坏祖业,一生一世留恶名。”
“哼!”王婆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真是耸人听闻!老身倒要请教大师,大师魂灵飞上天庭云云,何以为凭?”
巫婆已闭上了眼睛:“自然凭的是本师之神力。”
王婆婆道:“讲来讲去,大师凭的只是一张嘴,想如何讲便如何讲。老身也给抱来的孩儿测了命局,当在天德贵人星位,是吉星。如此命局,非但不会殃及他人,反倒会福泽众生。”
巫婆斜视王婆婆一眼:“你如此说法,凭的又是什么?”
王婆婆从衣衽内取出一本书:“凭的是这个,经书。书中歌曰:‘正丁二坤中,三壬四辛同,五乾六甲上,七癸八艮逢,九丙十居乙,子巽丑庚中。’歌中之‘二坤’,二即二月,坤即申,就是说,二月出生,日支或时支为申者,即天德贵人的命局。孩儿生于二月甲申日,正合‘二坤’二字,故此孩儿毫无疑问是天德贵人的命局。书云:‘天德者,五星福德之辰,若人遇之,则贵不可言。’”说罢把书递向巫婆,“请大师过目。”
“本师不看那劳什子!”巫婆说着把脸扭向一边,“本师只相信本师神力,不相信你的什么书。”
王婆婆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此书乃古今不易之圣典,连皇帝老子都不敢不信的,你居然不信?你是不是太过狂妄了?”
巫婆道:“你那书,谁知是真是假?依本师看来是假的!”
王婆婆双眼眯成一条缝,觑着巫婆:“你说它是假的?”忽然睁大眼睛,对窗外道,“富贵贤侄,你进来!”
曹富贵应声进屋。
王婆婆把书递给他:“你来看,这经书可是假的?”
曹富贵接过书,看看封面又看看封底,再翻看书中文字,之后说道:“是真的,千真万确是经书!”
王婆婆冷笑一声:“可你们请来的这位大师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说它是假的!”
曹富贵故作为难状:“这个……这个么,大师,这便是您的不是了,您当先看过此书,再下定论。”
巫婆终于恼羞成怒了:“这位先生,你既然信她不信我,为何还要请我来?”
“这个么……”曹富贵打了个沉方道,“敝人并非不信大师,鄙人是想,两位大师道行各有千秋,互相切磋一下也并非坏事嘛。”
“本师要与她斗法。”巫婆对王婆婆怒目而视,“你敢么?”
王婆婆迎住对方目光:“有何不敢?我老婆子定然奉陪!”
巫婆道:“那好,本师的家什原本都在驴车上,现在何处?”
曹富荣在窗外道:“在这里,在我手上呢。”
巫婆环顾一下屋内:“这屋内太逼仄,你我去外面比试。”
“好!依你!”王婆婆说着抬腿就往外走。
众人跟着王婆婆和巫婆来到屋前空地上。
巫婆从曹富荣手上接过柳条箱:“拿一顶斗笠来。”
曹富荣从自己卧房拿来一顶斗笠,并遵从巫婆吩咐把斗笠放在地上。
巫婆打开柳条箱,从中取出一只酒葫芦,打开盖子道:“这葫芦里装的是寻常烧酒,且看本师念动咒语,口喷神火!”说罢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念罢睁开眼睛,从酒葫芦里喝一大口酒,朝斗笠上猛力一喷,一条火蛇便从口中直蹿到斗笠上,那斗笠马上着起火来。
甄氏和程氏站在一旁呆愣片刻,继之都惊呼:“呀!真是了不得!了不得!真是神火!真是神火!”
巫婆傲然地瞥王婆婆一眼:“你能么?”
王婆婆冷笑一声:“这有何难?看我老婆子的!虎子娘,去把我的家什与斗笠一并拿来!”
王大海媳妇应声从家中取来一只木箱和一顶斗笠。
王婆婆打开木箱,也从中取出一只酒葫芦,打开盖子道:“我这葫芦里装的也是烧酒,我无须念你那劳什子咒语,便可口喷神火!”说罢喝一大口酒,朝斗笠上猛然一喷,一条火蛇顿时从口中蹿出,也立刻把斗笠点燃了。
这一次,甄氏和程氏只瞪大了惊异的眼睛,却并未出声。
王婆婆以挑战的目光看着巫婆:“大师你看,老身比你差么?”
巫婆道:“今日本师为那女孩儿所算之命局,本师可念动咒语招来玉帝所写之天书以为印证!”
巫婆说罢,从柳条箱内一叠毛边纸中抽出一张,又从柳条箱中拿出一只瓷瓶,之后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睁开眼睛后打开瓷瓶瓶盖喝一口瓶里的水,“噗”地一口喷在毛边纸上。
众人围拢过来一看,只见那毛边纸上现出“亡神”两个蓝色大字。
巫婆以得意的眼神扫视众人一眼:“这便是玉帝亲笔所书那女孩儿的‘亡神’命局!”
甄氏和程氏都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那两个字倒抽一口凉气。
巫婆以挑衅的目光看向王婆婆:“现下,你有何话可讲?”
王婆婆又冷笑一声:“我老婆子为那孩儿所算的命局,亦可招来天书为证!”
王婆婆说罢,也从木箱中取出一张毛边纸和一只瓷瓶,打开瓶盖喝一口瓶里的水,“噗”地一口喷在毛边纸上。
众人围过来一看,那毛边纸上立刻现出“天德贵人”四个蓝色大字。
王婆婆用手指着这四个大字对巫婆道:“这,你又有何话可讲?”
巫婆一时无言以对。
王婆婆道:“此中奥秘,你我心知肚明,你就莫再枉费心机了。”
巫婆不肯善罢甘休,又表演了利刀斩鬼、神点蜡烛、油锅捉鬼、火炼金丹、手握红铁等项目,王婆婆也针锋相对一一做出,每一项都做得比巫婆毫不逊色。
巫婆仍不甘心,最后又使出看家本事——神力推人。命人搬来一把椅子,让王婆婆坐在椅子上,她在五步之外面朝王婆婆站定,先念动咒语,然后伸出手掌往前一推,同时说一声:“去!”王婆婆的座椅随之就往后颠一下。她往前跨出一小步后重复同样的动作,如此连续做了八次,王婆婆的座椅也连续往后颠了八次。正在一旁众人无比惊愕、巫婆更是洋洋得意的时候,只见王婆婆忽地站起一伸手掌往前猛力一推,同时发一声喊:“去!”那距她五步之外的巫婆随之仰身向后倒去,且倒地之后接着来了个后滚翻,最后坐在了地上。此时的巫婆,脑袋又歪向了一边,且皱眉咧嘴一声接一声“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王婆婆走到她跟前道:“大师作法道行高深,看来武功也不错嘛,一个后滚翻动作蛮漂亮嘛,哟,怎么脖子又歪了?由此看来大师的武功火候还不到家哟。不过莫急,待我老婆子再为你正过来。”
说罢,又是一手捏住巫婆的后脖颈另一手托住其前额猛一发力,只听巫婆的脖颈处“咯嘣”一声响,其脑袋已经正了过来。巫婆随之停止了呻吟。
王婆婆笑道:“看来大师的脖子已经滑了,稍不留神还会歪的,可得多加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