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着苏翰羽眼底的野心，他所期盼的时日，已经渐渐近了，所有他曾渴望着的，必定都会成为他的！
无论是皇位，还是……慕长歌！
隐隐察觉到他神情中的异样，亲信下意识地低垂了视线。
次日。
碧珠推门回来，悄声道：“静贵人住的地方，已经被人给封起来了，奴婢刚打听了一下，说是皇上那儿不见有什么反应，也压根就不曾提到过静贵人。”
慕长歌早也已经预料到了皇上会有此反应，从皇上允许和太妃接手此事起，无疑就等于是默认了，他已不会再庇护慕宝筝母子。
“会有今天，还不是她咎由自取，算她活该。”素玉道，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好，“小姐，咱们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往后可算不必再来这里了。”
慕长歌笑笑，神态之间却是不置可否，“恐怕未必。”
就算是没有苏翰羽同她说过的那些，她心底也清楚，就算没了慕宝筝，已经被她牵扯进来皇宫的她，如今在暗处少不得还有盯着的人。
“都收拾好，就随我去同皇后等人道个别。”慕长歌问道，“送去几处的东西也都预备好了么？”
碧珠应道：“都预备好了，全是按照小姐吩咐来的，一点错都没有。”
按照规矩，离开皇宫前，慕长歌需得同这后宫之主辞别，以感谢这段时间的照拂之恩。
至于长公主苏晴柔处，倒是不必着急去的。
带上送给皇后的谢礼，慕长歌便在众妃嫔去给皇后请安过后，去到了皇后的寝宫。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慕长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座上的皇后笑意盈盈，温和道：“起来吧，本宫听闻你今儿要离开，本也想命人去看看你。”
说着，皇后神情又一变，低低叹了一声，“静贵人那件事，还当真是让本宫始料未及，只是谁又能想到，冷宫里关着的那些个人，发狂起来竟会如此可怕。”
慕长歌恭顺地低垂着视线，“臣女也是今儿一早才听说。”
“还是不提这些。”皇后又道，“说起来，这段时日，你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有皇后娘娘照拂，臣女很好。”慕长歌微笑应道。
“习惯便好，先前虽说是因为静贵人使小性子，才把你硬留在宫里一段日子，可本宫也着实不愿看你受了委屈。”
皇后不急不慢地说着，发间的赤金流苏，也随着她的语调缓缓摆动着。
这应当是慕长歌入宫之后，与皇后最为贴近的一次，眼角余光细细端详着皇后，看了个清清楚楚。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再如何养尊处优，皇后那端庄光洁的面容上，还是挂上了细细的纹路。
皇后嘴角的弧度，始终保持着微微上翘，很是慈和的模样。只是谁也道不清，她这上翘的嘴角，究竟是因为心底真的平和喜乐，还是只不过习惯了这日复一日的端庄神态。
“说起来，本宫还有一件事想请求你，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皇后慢条斯理道，“你也知道，宫里除了皇子之外，还有着不少的公主。”
“咱们百安可不是那些个蛮夷之地，女子的学识教养，也是要有的。可近来那几个年幼的公主，对宫里的先生怎么都不满意，实在让本宫头疼的很。”
说着，皇后便微微前倾了些身子，“所以本宫便想让你来给那几个小丫头做一做陪读，你可愿意？”
慕长歌低垂着的视线，微一闪烁，她明白，皇后是在同自己示好，想要与自己更亲近些。
若只是想要找一个陪读，又有什么难处，说到底，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
而且，还是个让她不能够拒绝的借口，慕长歌略一沉吟，温言道：“能够得皇后娘娘赏识，是臣女的福分，岂有不情愿的道理？”
皇后微微一笑，“既然你也是情愿的，那本宫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只管好好做便是，本宫必定不会短了你的好处。”
自皇后寝宫离开，至无人处，素玉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姐，奴婢为何觉得，皇后娘娘她分明是……”
“我明白。”慕长歌淡淡道。
皇后会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能够将她留在身边。
“小姐。”碧珠也面带忧色开了口，“宫里一贯都是明争暗斗的，小姐倘若经常入宫，少不得会被卷入什么争端之中呀。”
慕长歌脚步从容，神情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又有什么别的选择可言？”
其他人暂且不提，苏翰羽同纪贤妃，必定是会盯紧了自己的，在这个时候，与其选择看似明哲保身的婉拒，远不如顺水推舟，接受了皇后这份好意。
两害相权取其轻，能不能够与皇后结为同盟，虽然也是未知，但至少，不会多一个敌人。
从皇后处回去，慕长歌路过了一片荷花池，自那处走过时，无意中便撞见了一人。
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慕长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德妃娘娘。”
在荷花池旁的，正是四妃之一的韩德妃。
韩德妃体态丰腴，肤白胜雪，容貌很是艳丽，且绝非那种娇滴滴的艳。
此刻她正坐在荷花池旁，眼前除了几碟点心，还有几粒新鲜的嫩莲子，应当是刚刚才被宫人摘下的。
韩德妃冲她一笑，“这不是慕大人的妹妹么？本宫鲜少见你来到这儿，今儿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回德妃娘娘，臣女今日便要离宫，刚刚才去同皇后娘娘道过别。”
“原来是这样。”韩德妃边说着，边将一枚莲子塞入了口中，又同她寒暄几句，慕长歌方才道了别。
“这德妃娘娘的性子，倒是好的很，奴婢随着小姐来到宫里这么久，还不曾见过一个这样随和的娘娘呢。”碧珠悄声道。
素玉也点头附和，“奴婢也这么觉得。”
慕长歌笑笑，未曾开口。
她待韩德妃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她只记得，在前世，韩德妃与三皇子二人，早早便丧了命。
韩德妃为人究竟如何，慕长歌不敢轻易断言，可要说他们母子当真就连一点野心都没有，她却是万万不信的。
身后，当这主仆三人走远，韩德妃那笑意盈盈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
“本宫听说，皇后是有心要与这慕长歌亲近的，是不是？”
被问到的宫婢点点头，沉声回答道：“奴婢按照娘娘吩咐的，一路尾随了那慕长歌，奴婢打听到，皇后娘娘是以陪读为借口，将她笼络在了身边。”
“哦？”韩德妃抓着莲子的动作一顿，“你是说，那慕长歌在听到皇后这么说以后，就痛快应了？”
“回娘娘，确是如此。”
听闻这宫婢的回答，韩德妃若有所思地摆摆手，示意那宫婢退下。
片刻过后，只听韩德妃又道：“去将三皇子找来，就说本宫有要事，拖延不得。”
“是，娘娘。”那宫婢闻言，立即便快步退下了。
当慕长歌出宫时，也正是三皇子苏靖嘉接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入宫之时。
苏靖嘉一入宫，便直奔了韩德妃的寝宫而去。
“母妃，这么着急让儿臣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苏靖嘉一本正经道，“儿臣正在府里研读用兵与治国之道，近日又读了许多，已是颇有心得了。”
苏靖嘉的体态，不太像是其他的皇子般玉树临风，也不像是习武之人般壮硕，只能勉强以敦实二字形容。
就连他的容貌，也远不及苏云浩等人，韩德妃虽是美人模样，他却与母妃没有半点相似，平坦的五官，毫无出彩之处，平庸至极。
也因此，这副模样的苏靖嘉，文绉绉开口说起这些时，总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
望着这样的儿子，韩德妃心头一酸，满怀着慈母柔情靠近他，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道：“好皇儿，你所付出的这些努力，一定都不会白费的。”
“你还记得，母妃先前曾是怎么教过你的吗？”
苏靖嘉郑重点头，“母妃告诉皇儿，皇儿资质过人，只是尚未等到合适的时机，让皇儿不必思虑太多，只管先好好准备就是。”
韩德妃眼睛亮了亮，“母妃告诉你，那合适的时机，应当是就在眼前了！”
“当真！？”苏靖嘉也双眸一亮，“莫非是父皇终于意识到，太子庸碌无能，而儿臣才是真正才识过人之才么！？”
“非也。”韩德妃摇摇头，道，“你父皇太过执拗，怎会意识到这些？母妃所说的，是另外一事。但无论如何，咱们的机会到了。”
“那……母妃想说的是……？”苏靖嘉狐疑道。
“你四皇弟现如今的处境，还需得本宫再说与你听么？”
苏靖嘉摇摇头，神情顿时有了几分凝重。
苏易斌被砍断手脚一事，早就已经传了个人尽皆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他却想不明白，韩德妃所说的时机已到，又与苏易斌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