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是本侯的儿子,他有多少本事,本侯一清二楚,这样的大事,你说全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真当本侯是傻子,可以由得你糊弄么!”淮阳侯甩手又是一掌,将林氏重重打翻在地。
感受到唇边的腥甜,林氏眼眸中闪过一丝蚀骨的恨意,她明白,自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极佳的办法,来化解眼前这场近乎于灭顶之灾的危机,可是,往往越是在焦虑恐惧的情况下,越难以想出什么好对策……
正自绝望中,一个念头如极光般从林氏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了,这个办法虽然有些风险,但胜算同样很大,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赌这一把……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欺骗本侯了!”见林氏长久无语,淮阳侯的语气越发凉如寒冰。林氏虽然并非他心爱之人,但同床共枕十余年,情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否则根本用不着在这里跟对方废话,直接命人拉下去处置了就是。
正如淮阳侯所言,他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如果林氏还要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只会把自己的后路完全堵死,是以挣扎着膝行上前,抓住淮阳侯的袍角,泣声道:“老爷说的没错,妾身并非毫不知情,凌儿今早出门时,跟妾身说了陵王命他进宫揭穿世子爷的身份,世子爷无论相貌还是言行举止,都跟老爷年轻时一模一样,如何会有假,妾身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当即阻止凌儿进宫。”见淮阳侯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林氏缓了口气,继续道:“但凌儿说陵王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他如果不这样做,就对不起列祖列宗,怎么都不肯听妾身的劝阻,妾身是凌儿的亲生母亲,自然有保护儿子的私心……”
事到如今,林氏索性把一切都推到慕容璃身上,左右淮阳侯也不可能去跟慕容璃对质。
相比于毫不知情,林氏如今的解释,淮阳侯多少还能信上几分,是以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厉声打断道:“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为了满足他觊觎世子之位的贪婪之心,你就任由他如此中伤勋儿,甚至当众指责本侯昏庸到连自己都儿子都弄不清楚!”
一想起筹谋了二十年的计划,差点被冷元凌亲手毁掉,淮阳侯就没有办法不愤怒!
“老爷,自妾身入府第一日起,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处处谨慎小心,即便夫人去世后掌管内宅,也不敢越矩一步,可是凌儿……凌儿是您的亲生儿子,但您这些年又关注过他多少?”见淮阳侯的脸色因为愧疚而有稍许缓和,林氏便知道自己这招用对了,垂泪继续道:“这些年来,您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在世子身上,凌儿每次兴高采烈地去书房找您,都被您几句话打发出来,他也想上进,但您可曾给过他机会?久而久之,他就认为自己只有成为世子,才能入您的眼,才能获得更多的关注,所以……凌儿并非觊觎世子之位,他只是太想得到父亲的爱!”
林氏说这番话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淮阳侯多多顾念亲情,但其中许多话,亦是她心底真实所想,如今这样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心里亦畅快许多,然而这并不算完,趁着淮阳侯愣神的功夫,她凄然一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虽然凌儿的所作所为并非妾身指使,但的确是妾身教子无方,妾身会给老爷一个交代!”
这般说了一句,还未等淮阳侯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林氏已是抬手拔下头上的金簪,用力朝胸口刺去!
淮阳侯怎么都没想到林氏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一时愣在当场,直到不断涌出的殷红血液染红了对方的衣襟,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抱住其跌落到地上的身体,大声喊道:“府医!快去叫府医!”
守在书房外的侍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听声音便知不好,也不敢耽搁,转身疾步朝外院跑去,然而没跑几步,却见冷元勋迎面而来,在其身后,跟在身着浅粉色长裙的曲灵栩。
冷元勋实在不放心淮阳侯的身子,待对方进府后便直奔镇国将军府,让曲灵栩过来替其诊治调理,当然,也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将朝堂之上的决定告知曲灵栩,没想到半路竟遇到这番变故。
侍卫虽然着急去请府医,但也不敢不理会冷元勋,是以停下脚步,有些茫然道:“回世子的话,老爷方才把二姨娘请去了书房,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老爷就大喊一声请府医,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属下也不清楚。”
听到侍卫的回禀,冷元勋跟曲灵栩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眸中看到一丝了然之色,随后,冷元勋淡淡道:“不必去了,本世子请馨月郡主来给父亲诊脉,如果有其他问题,请郡主一并处理就是。”
曲灵栩的盛名早在瘟疫之时就已经传遍京城,侍卫就算再孤陋寡闻也不会觉得陌生,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好奇地想往曲灵栩身上瞥一眼,然而刚抬起头,就被冷元勋如冰雹般地目光吓的打了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个,他虽然很好奇传说中的馨月郡主长什么模样,但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至于曲灵栩,则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语望天。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虽然知道多半是林氏使的苦肉计,但冷元勋和曲灵栩依旧没有耽搁,快步朝书房方向去了,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定睛一看,淮阳侯已经将插在林氏胸口的金簪拔出来扔在一边,但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淌血,见到曲灵栩,淮阳侯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焦急道:“郡主……”
不等淮阳侯把话说完,曲灵栩已是快步上前,柔声安慰道:“侯爷不必担心,且让小女先给二姨娘止血诊断。”
“好,有劳郡主了。”淮阳侯点点头,让出位置让曲灵栩上前,曲灵栩临床经验十分丰富,打眼一看伤口的位置及出血量,就知道并未伤及心脉,只是样子有些吓人罢了,好在她药箱里备有常规止血药,转身示意云意将药箱递过来,仔细替林氏把伤口包扎好,方才向淮阳侯道:“侯爷,二姨娘的伤口虽然不深,也未伤及心脉,但失血过多,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行。”
“本侯明白,有劳郡主了。”淮阳侯点点头,待让下人将昏迷的林氏送回自己阁院后,含笑道:“郡主,请移步正厅说话。”
“多谢侯爷。”曲灵栩柔柔福了一福,待淮阳侯出门后,跟随在其身后去到正厅,从书房到正厅不过一盏茶时间,淮阳侯又咳嗽了几次,到了正厅还未等侍女奉茶,冷元勋已是开口道:“父亲,您咳嗽的这样厉害,让馨月郡主给您诊一下脉吧!”
因有外人在场,冷元勋并未对曲灵栩有过分亲密的称呼,而是中规中矩的郡主。
“只是染了点儿小风寒而已,当真不用了。”淮阳侯自幼习武,戎马半生,虽然没有将军之名,但论起军功,绝不比曲连城差,自然不会把一点儿小病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自从昨夜开始,冷元勋心里就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请曲灵栩过来,这会儿语气中已不觉带了几分焦急,“父亲……”
“侯爷……”曲灵栩用眼神制止了冷元勋的话,之后含笑看向淮阳侯,柔声道:“侯爷身体向来康健,自然不在意些许小疾,但世子爷乃仁孝之人,如果不能见侯爷安康,心里必然不安,左右小女已经来了,不如您就让小女诊诊脉吧!”
曲灵栩身份特殊,话说的又如此客气,如果淮阳侯还坚持拒绝,就显得有些不懂礼数了,只得点头应承下来,含笑道:“那就有劳郡主了。”
“侯爷客气了。”趁着从医药箱里取棉垫的空隙,曲灵栩朝冷元勋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后将纱布搭在淮阳侯手中。
曲灵栩并不擅长中医,虽然这几个月恶补了不少,但依然诊不好脉,这会儿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让医生系统给淮阳侯做检查罢了,原本以为只是寻常检查,但随着检查的深入,曲灵栩的脸色却由平和渐渐变得凝重,看来冷元勋的不安并不是没有缘由,淮阳侯的身体的确出了不小的问题。
若论对曲灵栩的了解,无人能比的过冷元勋,早在她的表情还只有微弱的变化时,冷元勋已是不由自主地从椅中站了起来,这会儿更是凑到近前,轻声问道:“栩儿,父亲的身体可还好?”
曲灵栩并没有回答冷元勋的话,而是重新启动医生系统,再次仔细诊断了一遍,但结果跟上一次没有任何不同,淮阳侯的肺部有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