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尸骨无存啊,我听说人要是没了尸骨就不能转世投胎,永远都只能做孤魂野鬼呢……”
云意和云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他们谈笑的话落在春俏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不可控制的颤抖中,头痛欲裂。
在这样的煎熬中,春俏的情绪很快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捣蒜一般地磕头不止,“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什么都说,求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去刑房,奴婢不要见到蟑螂,不要啊……”
这世上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怕死,但这种被蟑螂爬满全身的恶心感觉却是谁都不愿意尝试的。
王管家见势不对,忍不住冲上前厉声喝道:“贱婢,竟然真是你纵的火,实在恶毒之极!”说话时,他趁势在春俏耳边小声道:“管住你的嘴,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在曲灵栩的灌输下,春俏现在满脑子都是跑来跑去的蟑螂,哪儿顾得上王管家的恐吓,只一个劲儿地求饶。
“王管家,本小姐正在问话,你先退下。”
王管家自是不想放弃继续警告春俏的机会,但曲灵栩说的这样直白,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听从。
“春俏,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若有任何遗漏,等待你的可不仅仅只有蟑螂了。”
“奴婢多谢小姐大恩大德!”春俏点头如捣蒜,生怕说慢了曲灵栩会改变主意,“大小姐,是王管家指使奴婢放火的!”
“贱婢,你做出如此罪大恶极之事不算,还想污蔑我!”管家怒不可遏地冲上前,狠狠扇了春俏一个耳光,力道之大,直打的春俏嘴角流血。
“我没有污蔑你!是你告诉我必须把所有的账本都烧了,还说只要做好这件事,二姨娘重重有赏!”春俏看出王管家不仅没有保她的意思,还要推她出来做替死鬼,心一横,索性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母亲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养伤,连屋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让你干这种龌龊事!”曲凤衍做梦都没想到明明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转瞬间就把他们全部暴露了出来,气的心肝乱颤,恨恨指责道。
曲连城见事情牵扯到自己爱妾身上,眸光渐渐发沉,蹙眉道:“一派胡言!”
“老爷,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这都是王管家告诉奴婢的啊!”春俏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近乎揉烂的纸条,颤抖着递到曲连城面前,“老爷,这是管家写给奴婢的字条!”
说来也是凑巧,春俏原是没来得及烧掉字条,才贴身藏了起来,没想到这会儿竟成了救命的重要证据。
王管家在将军府待了十余年,曲连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字迹,狠狠一脚踹在王管家胸口,怒骂道:“畜生!”
烧账本也好,烧房子也罢,哪怕把曲灵栩烧死了,曲连城都不会觉得怎么样,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许氏一个妾室竟然敢背着他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勾当,还有没有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看着曲连城发青的脸色,曲凤衍就知道王管家这颗棋子保不住了,遂狠了狠心,痛心疾首道:“王管家,念你在将军府侍奉多年,母亲一直对你厚待有加,你怎么能打着母亲的名义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曲凤衍的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王管家怎么会不明白对方这是要让自己担下所有罪名,以保许氏平安!
王管家心里愤怒不已,这些年他虽然从许氏那里捞到不少好处,但对比许氏让他在账面上做的手脚,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会儿见自己没了用处就要弃了,休想!
王管家打定主意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曲凤衍哪儿会给他这个机会,再次道:“王管家,亏得母亲一直善待你的家人,知道你母亲生病还让外公亲自去为她诊治,你如今这样恩将仇报,难道良心不会痛么!”
王管家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攥在许氏手中,唯一的儿子几个月前更是送到了许贵妃之子慕容璟麾下当兵,只要他不想害了全家,就断然不会把许氏供出来。
果然,听到曲凤衍明为指控实为威胁的话,王管家身子一抖,十指紧紧扣着地上的泥土,好一会儿终是咬牙道:“老爷,奴才一时财迷心窍,贪了不少银子,大小姐一向严苛,奴才担心一旦被查出来会被重罚,才买通春俏铤而走险,奴才该死!”
见王管家亲口认罪,曲凤衍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连忙敛衣跪在曲连城面前,悲泣道:“爹爹,您听到了,此事都是王管家一个人的主意,跟母亲没有任何关系,母亲向来为人和善,您跟她夫妻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么?”
听到‘为人和善’几个字,曲灵栩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白莲花们的审美观的确特殊。
曲连城虽然生许氏的气,但到底夫妻多年,彼此的情谊总不会因为一件事就抹了去,管家能担下罪责,也让他松了口气,只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曲灵栩,“栩儿,你觉得此事要如何处置才好?”若曲灵栩这个苦主抓着不放,他处置起来也会有些棘手,毕竟这个女儿如今是郡主之尊,跟过去大有不同。
曲灵栩原也没指望着自己这个便宜爹能处置了许氏,当下微微笑道:“既然父亲信得过二姨娘的为人,女儿自不会让父亲为难。”
“爹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曲连城暗暗松了口气,冷冷看向管家,“管家王德贵贪赃枉法,买凶纵火,罪不可赦,即刻拖下去乱棍打死,一家老小均发卖出去,永远不得入京!”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王管家拽着曲连城的袍角不住地求饶,最后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强行拖了下去。
这一夜的鸡飞狗跳,以王管家的尸体被扔去乱葬岗而告终,因为大火扑灭的及时,并未殃及主殿,曲灵栩便拒绝搬到陈氏那里去住,毕竟她要时刻开启医生系统,跟陈氏待在一起,怎么都有些不方便。
第二天上午,曲灵栩正在看账本,云意洗了一盘葡萄进来,轻笑道:“小姐您可不知道,外面热闹着呢。”
“哦?”
“二姨娘听说王管家被处死了,气的发疯,不顾屁股上的伤,硬是下床把锦绣阁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会儿被下人抬着去找老爷请罪去了。”许氏屁股上有伤不能坐轿子,只能用木板抬着走,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曲灵栩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淡淡道:“王管家是许氏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只要有他在,就算本小姐掌家,许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只可惜她出了这么个昏招。”
原本她是想局面稳定一些再收拾管家,无奈有人一心找死,她也只能成全了。
“这个二姨娘实在太狠毒了。”云意厌恶地撇撇嘴,颇有些不甘心,“既然春俏供出了二姨娘,小姐为什么不让老爷惩罚她,由着她逍遥法外。”
“许氏是我那父亲心尖儿上的人,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跟此事有关,哪儿有那么容易定罪。”这个道理她从一开始就明白,所以才会选择一点点除去对方的羽翼,只要失了权利和人脉,许氏在这府中便如同眼盲耳瞎,不足为虑了。
听着是这么回事,云意点点头,叹息道:“奴婢原本想着您是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一定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想到您比奴婢还要苦。”
“这个社会向来都是弱肉强食,无论主子还是奴婢,你要是不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就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曲灵栩拍一拍云意的手,微笑道:“昨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这将军府中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坑在哪里,可曾怪我把你们拉进这摊浑水里来?”
听到这话,云意立刻挣脱了曲灵栩的手跪下来,神色严肃道:“小姐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如果没有小姐出手相助,奴婢姐妹二人早晚要糟了管家的毒手,清白性命皆不能保全,奴婢们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既受小姐大恩,自当誓死追随小姐!”
云意和云心皆是家生子,从父辈起就在农庄为奴,农庄管家是个色鬼,这两年见她们姐妹二人出落的越来越水灵,竟然动了色心,姐妹二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管家,只能处处避着,每天都过的心惊胆战,幸亏曲灵栩出现,才将姐妹二人从噩梦中解救出来,二人自是对曲灵栩感恩戴德。
“快起来。”云意的话让曲灵栩颇有些动容,待把云心扶起来后,一字一顿道:“你们既对我忠心,我就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日后她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身边必须有几个靠得住的人,相比于冷元勋送的暗卫,当然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用着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