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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噩梦解读(1)

一天,一个在社会上很有地位的人来请教荣格。他患有焦虑(anxiety)和不安(insecurity)之感觉,他向荣格诉苦说,有时候头一晕就会作呕,常觉头重、呼吸困难——这些都是“山岳病”的病症。他的事业非常成功,由于心怀大志,再加上他的努力与才华,所以他已从一位贫穷的农夫之子一跃而为成功的企业家了。他更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最后到了一个可使他再往上进的地位。当他确已爬到了一个可跻身上流社会的地步时,突然他患了心理症。当他口述至此时,他不得不说出一般我们常听到的话:“就在这个时候,当我……”他患有“山岳病”的病症正和他所处的特殊地位不谋而合。他带来了两个前一晚所做的梦,想请教荣格。

第一个梦如下所述:“我又再一次回到我诞生的地方,街上有几个和我一道上学的农夫孩子,我通过他们,假装不认识他们。我听见他们之中的一个指着我说:‘他不常回到我们村里来。’”要了解或认识该梦无须费太大的理解。他的梦已说得很清楚:“你忘了你是从多么低的地位发迹的。”

下面是第二个梦:“因为我要去旅行,因此我很匆忙。我要收拾行李,但找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火车马上就要开走了。最后我终于准备好了。我赶快往街上跑,但我又发现我忘了带一个里边有很重要文件的公事包,因此我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回家。找到了它,然后再往车站跑,可是就是跑不动。最后我使尽全力,冲到了月台,此时正好看到火车的烟消失在停车场外。那是一段很长的距离,成S形状的曲线。我当时想,假如司机不小心,当他驶至上线道时便加马力的话,后面的车箱一定正好在曲线道上,那些车箱一定会因火车的速度而被抛落轨道外。当我正要喊出来时,司机把节流阀打开了。后几节的车箱摇动得很厉害,最后果然被抛出轨外。当然发生了一场大车祸。我从惊慌中醒来。”

于此,我们也同样很容易就可了解该梦的涵义。它说明了该患者那种极想上进的狂热。既然司机在火车前头无忧无虑地往前驶,后面的车箱却摇动了;最后也翻了——这便是导致其心理症的原因。很显然地,此时患者已达到事业的高峰——他长时期从下往上奋斗的结果已经使他筋疲力尽了。他应该满足于他的成就,可是他却不然,他还是雄心勃勃,一心一意想要爬到不适合于他的成功地位。心理症于是来临警告他。由于环境不允许荣格去治疗这位患者,荣格对他所处之情况的看法无法满足他。结果是事情按他梦中所显示的发生了。他尝试要在事业上冒险,因此他的作法离正轨太远了,而火车出事的事件也就真的发生在实际生活里。根据患者的叙述,我们可推断,他的“山岳病”一定是说明他再也无法往上爬。此一推想经由他的梦证明,他确已无能为力了。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当一个人的生活潜藏着危险时,梦常常会出来警告他,要他悬崖勒马,好自为之,企业家的情况正是这样,然而,他没有重视梦的告诫,终于酿成灾祸。

关于梦的预兆作用,不知为多少梦心理学研究者所感兴趣,弗罗姆再一次地强调,梦有着非凡的现实意义和价值。弗罗姆曾援引一个梦例来阐明他的观点:

一个在他的公司里地位仅次于董事长的总经理做了一个梦。平日醒着的时候,这位总经理确信他和他的老板相处得很好。他喜欢这位老板,他和老板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他做了这样一个梦:他的双手被一根电话线缚住了,垂下的电话在摇晃着。这时,他看到他的老板,他似乎睡着了,躺在近处的地上,这位总经理非常愤怒。他发现了一把锤子,用双手把它拣起来,然后,尽力用锤子去砸董事长的头,他击中了目标,但是没有发生任何事。这时董事长睁开眼睛,对着攻击者冷笑着。

弗罗姆对此梦例继续分析道:

尽管这个人可能感到他和他和老板相处得很好,但他的梦告诉他,他实际上恨他的上司,他感到董事长压迫他,把他缚了起来,他感到没有权力,受他头儿的摆布。这就是这个人在他的梦中所感受的真实。在他醒着的生活中,那个现实似乎对他隐瞒着。

果然不久,这位总经理因一件事与他的上司观点不同,意见不合,而离开了那个公司。他所做的那个看似有些荒诞,与现实感受截然相反的梦,不幸被他自己变成了现实。这也就是梦的预兆作用。

梦见蝴蝶后她开始眩晕迷路

——性压抑之梦周丽内在的性冲突通过梦境和病症反映了出来,以下是周丽的经历:

“啊!这不是周丽吗?”在对方吃惊的招呼声中,周丽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因为现在她的头像针扎一般疼,从早上到现在,她都像失魂落魄的人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到哪儿去。定神一看,王老师正站在面前。

大约是王老师发觉了周丽的神情慢怠,感到很吃惊。可周丽对眼前发生的事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还记得我啊,周丽,干吗痴痴地站在那儿,先进屋来吧。”王老师亲切地招呼周丽,周丽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她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

在读初二时,周丽经常郑重其事地把樱花信封式便函偷偷寄给老师。上课时,周丽优美的歌声常常受到王老师的夸奖,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初中生写的信有点像少女的情书。那时刚从音乐学校毕业的王老师很受学生们的爱戴。上初中的周丽一次也没有到过老师的家拜访过。所以,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老师家的详细地址。昨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许多不连贯的东西一齐拥进她的脑子里去。她还梦见了一条宽宽的马路,马路的尽头有她最喜欢的鲜花,满天的蝴蝶在花上面飞舞。所以她一早醒过来,头就昏沉沉的,昨晚梦见的蝴蝶化成一团团像棉花的东西在脑中盘旋。她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漫无目的上街去,谁料走着走着竟来到她老师的家门口。

“怎么找到的呢?”老师边喝茶边向周丽提出问题,周丽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梦中有‘389’的路牌。”连老师又问现在几点钟了都没有回答。

昏昏沉沉,什么也记不住了。

但与她这件事无关的一些朋友以及电话号码,周丽倒能脱口而出。王老师拨通了其中一个人的电话,费了一番周折后,终于打听到了周丽家的电话号码。已经是深夜了,她父母才急匆匆地赶到。但周丽依然面带忧郁,默不作声,说什么也不愿回家,那个曾经熟悉的床就是昨天晚上给了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痛苦。

老师面对这种情况决定让她住在自己的家里:“那就这样吧,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老师的母亲也热情地挽留她,但周丽的父母不放心,让她吃下一片刚买来的药,头疼稍有减轻,但还是没有力气去思索。她现在觉得跟两个自称是她父母的人一起回家,跟下地狱没什么两样。对朴实的周丽来说,她从来没有这种不敬的感觉。

“你一定很严重吧?”老师的母亲担心地问,“她刚才头疼得很厉害。”

“要是病了,就更应该回家了!”周丽的父母口气十分坚决。“如果留下的话,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没有关系的。”王老师明确地说,她的态度温和,努力说服着周丽的父母。她接着说:“更多的道理我说不出来。不过这孩子是来找我的,况且她说现在她很难受。我也想利用今晚上的机会和她好好谈谈,想知道她昨晚做了什么样的梦,我发觉她可以信赖我,我也有照顾她的责任和义务,或者能帮她什么的。以前,我就很喜欢这个孩子,所以很为她担心。”听到这里周丽的眼中又一次涌出了泪珠。

当父母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之后,周丽在老师的房间里铺开被褥躺下了。在这个飘溢着清香的安静房间里,不知不觉又进入到梦境之中去。

可是梦境对周丽来说就像现实中亲眼所见。不可抑制的梦境呈现出她古怪的旧家,在那所房子上又冒出一座新建筑物,这是一座色彩斑斓的简陋建筑,好像法国的凡尔赛宫那般,把自己家原有的房子挤成一个小小的积木一般。周丽站在那里,显得高大,挥着锤子,想拼命地砸坏这个家。可是,两幢房子都被砸坏了,在灰烟四起的时候,周丽仍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这个令人怀念的旧家。

第二天,周丽又是昏昏沉沉的。王老师和她的母亲,对周丽很有耐心也很慈祥,她们很谨慎,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头为什么会疼,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等等,却没有再问过。因为周丽目前也无法圆满回答这些问题。而对周丽来说,昨天傍晚站在老师家门口,和老师见面的情景历历在目,恍然做白日梦,她又记不起昨天自己的举动了。

周丽的举动并不反常,说话也没有什么语无伦次的现象,只是她没有健康时那么活泼了,以前她每天都唱着歌,像一只小鸟般整天飞进飞出的,现在因为突然的两个梦就打乱了她的生活秩序。或许她得了一种神经方面的疾病吧?王老师这样暗暗想到,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点严重了。

王老师有个朋友叫陆文杰,是个医学博士,王老师决定带周丽去诊断一下。陆文杰的研究所,既是“梦”的研究所,也是精神神经科的诊室。陆文杰博士的年纪刚好相当于周丽的父亲,从第一次印象,也就是中医所说的望诊出发,凭着博士敏锐的目光,他觉得周丽的病不是很严重,并且在治疗上也是个容易合作的姑娘。

“请你轻轻地坐在这把椅子上。”陆博士说。周丽按照医生的吩咐,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对,就这样,现在你微微闭上眼睛,用腹部深呼吸,深呼吸,让空气充满你的腹腔……然后平稳地呼气,把空气全部呼出,现在稍稍停顿一下,好了,再做深呼吸……平稳呼气。”周丽暗暗地想,这就是书上写的用催眠术治病吧。终于,在这一呼一吸中,周丽逐渐进入了梦幻状态之中。

“深呼吸……平稳呼气……”博士继续发出舒缓的指导声。

周丽仿佛听到这声音是从某个极远的地方传来,从她一侧耳朵传入大脑,在她的身体内与血液一起流动,然后又从另一侧耳朵离开身体,飘然而逝。周丽心中缓慢但清晰地体会到这种感觉。在这种静谧的气氛中,她不知不觉失去了一切抵抗,全部身心沉浸在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妙余音中,慢慢又回到似乎是梦中的地方去了。

过了一会儿,博士轻轻说:“你已经进入了一种虚幻的梦境之中,这是催眠的效果。我正试图通过催眠进入你的梦境去,去发现你所梦的东西与你身体上不适的部位的关系,以便更好地治疗你的病。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就是证明你在慢慢地用思维把过去的梦复制出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周丽点了点头。在这间越来越肃静的房间里,她正像博士说的,除了博士磁性极强的声音,她的确什么也听不到了。

当每个精神病患者面对医生求助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去更完整地了解病人的生长情况和她受的刺激,在综合一系列足以导致患者精神上出现病迹的因素里,可以发现由患者潜意识(即梦境)所反映的最主要的致病原因。周丽现在就处于这个人为的梦幻中,陆博士也正专心地从她过去的蛛丝蚂迹中寻找破绽。

周丽的家境不错,她父亲与人共同经营一家小商业公司,在这个家庭中有父母和妹妹四口人。周丽的学习成绩自初中以来还说得过去,经常在十名以内。天性开朗,在学校里人缘也不错。但在考高中时落榜了,想起来有点遗憾,而今年她妹妹周桃顺利地考取了高中,这对周丽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周丽所读的高中也还不错,唯一不安的是升学率的问题和高昂的学费,因为现在父母的生意也不景气,所以她每天度日如年,逐渐变得忧郁起来。

“喂,你又干什么哪?”端着茶杯的母亲扯开喉咙大叫。在书房里,周丽正摆弄着桌子上的花生,两眼发直,神情恍惚。这段时间,她总是百无聊赖。

“你问我干什么吗?我正在把豆子和桔子在桌子上摊开。”实际上对她来说,铺满桌面的各种零食,都有着神秘的含义。花生代表着朋友和熟人,其中有一个绿色的桔子,它代表着周丽自己。母亲难以理解周丽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作为母亲,她有点失职,因为已经读高中的女孩子经常有各式各样奇怪的举动,不一定是好事啊。

近来周丽不在学习上下功夫了。忘了是哪一天,她在睡梦中梦见了许多花生,这是相当奇特的梦境。

就像现在桌子上摆的这样,学校里的同学,邻居的男男女女就是花生,只有自己是桔子。桔子在麦克风前唱了一支又一支歌,是英语歌曲,就像一只可爱的企鹅,花生就不同了,蠢得像猪一般,有点可笑。

周丽读初中时,很喜欢吃零食。午休的时候,她总要一边吃很多花生,一边兴致勃勃地与同学们说话。她把一粒花生米一分两瓣,拿在左手的一瓣当作老爷爷,右手的一瓣作为老奶奶,玩得挺开心。长着胚芽的一瓣是老爷爷,胚芽是鼻子,胚芽下面似乎又长着胡须样的东西。

事实上这些现象反馈到陆医生那里,他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正如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所说,花生的像鼻子似的胚芽部分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而容纳胚芽的另一瓣则是女性阴部的象征。这一点对初中的少男少女似有些朦胧,但周丽事实上已经在这样地去区分花生的两瓣各自代表着男人和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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