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看着赵欣雅的背影，不由有些好笑。
“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是六岁。”他感慨着说道。
如果忽略她的年纪，赵欣雅在很多时候，真的和一个成年人一般无二。
但她成熟的举动，和她稚嫩的外表一结合， 那就有了一种奇异的喜感，让人莫名觉得萌萌哒。
“是呢。”叶念低头应了一声。
霍琛敏锐地察觉出，叶念的情绪仿佛不是很高。
他不由走到叶念身边：“小念，怎么了？”
“没事啊，可能是工作有点累。”叶念说道。
“那就好好休息。”霍琛说道。
“恩。”叶念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随后问道：“欣雅的那些老师都安排好了吗？”
“恩。”霍琛点了点头：“他们都安排在四楼了，欣雅上课，也在四楼，影响不到我们的日常生活。”
叶念担心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她胡乱点了点头，然后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刚刚去三楼看了一下，那个教英语的老师，怎么不在了？”
“我觉得她不太适合教欣雅，我让她走了。我打算给欣雅另找一个英语老师。”霍琛说道。
说谎了……
他又说谎了。
叶念的心中，有万千思绪狂涌了起来。她勉强笑了笑：“是吗？”
霍琛有那么一瞬间，没敢去看叶念，他低声应道：“是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叶念说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 也根本没法说。
他要告诉叶念，他之前以为，叶念就是林沫。
可现在，却有另一个人自称是林沫吗？
“你觉得不适合，那就真的是不适合吧。”叶念笑了笑“我去洗澡了，真的有点累了。”
“好。”霍琛点了点头。
叶念胡乱洗了个澡，然后就把自己裹到了被子里。
霍琛也去洗澡了。
叶念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
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湿润。
她要相信霍琛，要相信霍琛的。
可她想不明白啊，为什么霍琛要跟她说谎啊？
米卓明明在医院了，而且，他还刚刚去见过她啊。
如果霍琛跟她说，是米卓生病了，他送她去医院。
那她一下子就可以释然了啊。
偏偏霍琛选择，又跟她说了一个谎言。
水声渐渐小了下去。
叶念担心霍琛就要出来，匆匆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闭上眼角装作睡着。
霍琛果然很快出来。
他走到叶念的床边，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叶念的头发。
他爱叶念， 毋庸置疑。
其实啊，哪怕叶念不是林沫，他也早就爱上了这个女人。
只是他欠林沫的太多，所以，一开始发现自己爱上了叶念的时候，他是抗拒又害怕的。
他怕自己陷入到一段新的感情中去，怕自己辜负了小沫，怕小沫不会原谅他。
所以，隐隐确定叶念就是林沫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狂喜。
这代表着，他心中的两个影子，合二为一了，代表，他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圆满。
那时候啊，霍琛简直想要跪下来感谢上苍。
他从未想过，他这样鲜血淋漓的人，上天还能给他这样的奇迹。
他无比地珍惜着叶念在他身边的每一天，因为这对他来说，就是上苍的馈赠。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林沫的人。
她有着他们过往的记忆，她和小沫一样怕黑，跟小沫一样动物毛发过敏。
许多证据似乎隐隐指向，她说的有可能是真话，或许，她才是林沫。
可是啊。
哪怕是确定了这一点。
霍琛问自己，就算她是林沫，自己会爱上她吗？
在遇到叶念之前，这个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但现在，他发现。不管叶念是不是林沫，他的整颗心，都已经在他身上了啊。
就算米卓真的是林沫……
自己……也无法爱上她了。
霍琛一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很轻松，就能得出这样一个答案。
在那个米卓之前，他没有一丝丝心动的感觉，只有无尽的是试探。
可如果她真的是林沫……
霍琛抿了抿唇。他想，他对她，应该会有愧疚之心。
如果真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为了自己被ICR组织捉走，还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他欠这个女人的，就太多太多了。
可愧疚是愧疚，终究不是爱。
霍琛的心底，泛过了无比复杂的情感。
不管怎么样，米卓，只有一个月多的性命了。
如果她不是林沫，自己就留着她，看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是林沫……自己就陪她过完这生命的最后一程。
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霍琛弯腰，轻轻地在叶念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他轻声说道：“小念，我爱你。”
叶念的睫毛动了动，并没有睁开眼睛，但那颗动荡的心，却慢慢安定了下来。
霍琛在叶念的身边躺下，心中，有万千思绪。
假设。
那个米卓没有说谎。
岂不是说，死去的那个林沫，其实是icr的人？
那小念，究竟是不是那个人重生的？
那应该就不是了。
小念不可能和那个组织扯上关系。
那所谓的小念是林沫重生回来的，难道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这个世界，其实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奇迹？
叶念，其实就是叶念本身。
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违和的地方， 其实也是另有原因？
这种事情，无法直接问叶念，霍琛光靠想，根本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只是重生这种事情，本来就太过玄幻。比起米卓说的那些经历，重生这件事情，可能性才比较低吧？
霍琛不停地琢磨着，快要把自己折腾疯。
夜深。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了书房。
他离开后，叶念坐了起来。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眸光怔忡。
她就这么坐了许久，然后什么都没有做，又直接睡了过去。
霍琛到书房后，就打出了几个电话，让人去调查米卓的过往。
米卓说，她去斯特大学，学习过几年。从那个方向， 他应该能调查出一些什么来。
布置下去之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邵天。
###滴236章 纠结
已经是三更半夜，邵天却接电话接的很快。
“喂，你干什么？睡觉不睡了？”邵天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正有些不待见霍琛呢，要不是姐让他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他非得骂霍琛一顿不可。
霍琛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来，他只是问道：“小天。你为什么确定，小念就是林沫。”
没想到霍琛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邵天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直觉，不行啊？”
邵天有些狐疑。
叶念就是林沫的事情，他其实是百分百确定，不仅仅是直觉，而且，这是叶念亲口跟他说的啊。
但是霍琛知道这件事情，却是那天被他诈出来的。
姐姐现在，应该也没有亲口跟他说这件事情，那邵天，自然也不会说太多。
“只是直觉？”霍琛问道。
“直觉还不够啊？”邵天有些警惕了起来：“霍琛，你以前可是说过，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姐姐的。现在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邵天已经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霍琛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先这样吧。”
他直接挂了电话。
只留下邵天对着电话，露出犹疑的神情。
霍琛在书桌前坐下，然后，拿出一张纸，慢慢地写了起来。
他认为叶念就是小沫。
有这么几个证据。
首先，只有叶念做的东西，他能够吃出味道。而另一方面，离开了林沫之后，他就失去了味觉。
但这一点……也并不能直接证明重生这么玄幻的事情。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叶念有了好感，所有就能尝到她的手艺。
其次。叶念不小心说过，她失去过记忆。但真正的叶念，并没有失去过记忆。失去记忆的人，是林沫。
这一点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但也有可能，叶念本人也曾短暂失去过记忆呢？也不能百分百证明叶念的身份。
最后，之前让他最终确定叶念身份的，是她对孤儿院的熟悉，以及她和邵天的姐弟相称。
但这一点，也可能是因为邵天想岔了叶念的身份，小念心地良善，就充当了一个姐姐的身份。
如果真要找借口，似乎，他也能找出许多个借口，来证明小念并不是林沫。
尤其是，小念根本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他想要验证，都无从验证。
而那个女人，却对他们相处时的细节，如数家珍。
霍琛盯着这张纸看了半天，然后，缓缓地拿出打火机，将纸张燃尽。
再等等。
再等等斯特大学那边的调查结果。
但无论如何，就算证明了米卓究竟是林沫，自己对她……也只剩下了歉疚啊。
想起了17岁时，那个清澈温暖的女子，霍琛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可以那么简单吗。
他以为，他会爱林沫一辈子的。
可他终究，是爱上了旁人么？
然而他的心太小，已经装下了一个人，那就只能装下那个人。
哪怕让他背负罪孽和愧疚，这辈子，他唯一不能伤害的人，是叶念。
霍琛闭着眼睛， 静静地在书房中，坐到天明。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回到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在叶念旁边躺下。
叶念和他离开时候一样，呼吸平缓，睡的正香。
霍琛便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睡了，叶念却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不敢转身去看霍琛，眸光却无比复杂。
阿琛……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不敢去深想。
她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勇敢果断的人。
可在感情面前，她原来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她竟连质问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翌日清晨。
叶念和霍琛，都展现出了彼此最强的演技。
同样是一夜未睡的人，这一刻，竟然都装出了刚刚醒来的样子。
他们日常用着早餐，叶念如常提醒着霍琛要注意身体，霍琛也和往常一样，给了他一个离别吻。
叶念站在原地，看着霍琛的车子远去，很久没有动。
“喂，要站成望夫石啦。”赵欣雅伸手在叶念的面前挥了挥。
叶念反应过来，一把拧了拧赵欣雅的耳朵：“还不去上课！”
“不要仗着你身高优势，就欺负我。”赵欣雅怒了，张牙舞爪地想要和叶念拼命。
但只要只要按住她的头，她就一动都动不了了。
赵欣雅顿时悲愤了。
这身体变小了，真的是有好处，也有坏处啊。
逗了一把赵欣雅，看着小萝莉那郁闷的神情，叶念感觉自己好像高兴了一些。
“去上课。”叶念说道：“晚上回来我要问老师的，你要是表现不好……”
叶念低笑了起来。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威胁！”赵欣雅怒气冲冲地看了她一眼。
“你一个小矮子，还敢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叶念正说着。
就看见赵欣雅对着一个方向喊道：“伯母！”
叶念扭头一看，就看见黎华音正好下车走过来。
黎华音最近比较闲，几乎隔天，就要到霍家来报道。
“伯母。”赵欣雅飞快地冲到了黎华音身边：“姐欺负我。”
黎华音和赵欣雅相处了几天之后，对她简直疼爱地不得了。一听赵欣雅这么说，她不由怒视了叶念一眼：“你欺负你妹妹干什么？”
好吧，大靠山来了。
叶念连连认输，惹不起惹不起啊。
她随口说了几句，就借口还有事情，偷溜了。
开车开出去了一段路，叶念从后视镜中，看着背后的情况。
她看见黎华音将赵欣雅抱了起来，两个女人，很是亲近的样子。
叶念的眸中，不由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血脉连心，黎华音在没有和赵欣雅相处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出什么，可一旦和赵欣雅相处了，很容易就会和赵欣雅亲近起来。
毕竟，事实上，赵欣雅才是她真正的女儿。
黎华音能够和赵欣雅相处地这么好，叶念的心里很高兴。
但也隐隐有一丝落寞。
赵家真正的女儿，该是赵欣雅。
她这重生一次啊，好像只有霍琛，是真正属于她的。
如果连霍琛都不属于她了。
她这一次重生，是不是就太孤寂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