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牙[1]善鼓琴，钟子期[2]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3]兮[4]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5]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6]，卒[7]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8]之操[9]，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10]！志[11]，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注释
[1]伯牙：传说中春秋时人，善弹琴。
[2]钟子期：传说中春秋时人，善鉴赏琴的声音。
[3]峨峨：高峻的样子。
[4]兮：古代诗词赋中常用的语气助词，相当于现在汉语中的“啊”。
[5]洋洋：盛大的样子。
[6]阴：山的背太阳的一面，即北麓。
[7]卒：通“猝”，突然。
[8]霖雨：连绵大雨。
[9]操：琴曲的一种。应劭《风俗通·声音》：“其遇闭塞忧愁而作者，命其曲曰操。”
[10]夫：语气助词。
[11]志：记载，所说。
◎译文
伯牙善于弹琴，钟子期善于倾听。伯牙弹琴，意念中在攀登高山，钟子期说：“美妙啊，像巍峨的泰山！”意念中有流动的水，钟子期说：“美妙啊，像水势浩大的江河！”伯牙心中想到的，钟子期一定能领会。伯牙在泰山的北面游历，突然遇上大雨，在岩石下停了下来，心中悲伤，就拿过琴来弹奏。开始是弹奏琴曲，又创造出山崩的音乐。每次弹奏曲子，钟子期就点明他的情趣。伯牙停止弹琴叹息道：“太好了，太好了，您听到的那些，和我心里所想的一样。我怎么才能隐藏自己的声音呢？”
◎赏析
本文选自《列子·汤问》，讲述了春秋时期的一对知音俞伯牙和钟子期之间高山流水的故事。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先交代二人的身份，为故事的发展做了必要的背景交代。接着写伯牙将心中所想的事物弹奏出来，钟子期马上就能领会他的意趣。作者又突出写二人的一次经历，在游历过程中钟子期先后听出伯牙心中所想的大雨和山石崩裂，使伯牙不禁感慨钟子期的感悟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因而自己的心曲无处藏匿。
这篇文章详略得当，体现出二人对音乐的高深造诣。更重要的是，体现出“人生有一知己足矣”的心声。心意相通、惺惺相惜，这样的友谊令后世无数人羡慕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