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盛知夏真傻了。
“字面意思，听不懂？我说，我们合作，干掉陆慕辰。”陆慕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盛知夏盯着这张素笔难描的俊脸，是真的好看啊，死去活来的人依旧觉得他最好看。
可是，再好看有什么用？
这个人怕是疯了。
他亲口对她说，让她跟他合作，干掉他自己。
呵呵，干掉他自己。
盛知夏笑了笑，毫不掩饰的敷衍：“陆少要是想死，不需要我帮忙，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尝试。要是不过瘾，想玩儿点大的，可以去看《名侦探柯南》，杀人加破案，很刺激，总有一款适合你。”
陆慕辰还是盯着她的眼睛，多久都看不厌，他居然没生气，还在笑：“我知道很难让你理解，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是陆慕辰。我说的干掉陆慕辰，也不是说要让这具身体死亡。换句话说……”
盛知夏沉默，感觉自己会听到什么预想中的答案。
果然，陆慕辰凑过来，唇贴上她的耳朵，跟说悄悄话似的，清晰地说：“帮我……干掉陆慕辰的主人格。那个会找你麻烦、睡了你还不给钱的主人格。”
盛知夏：“！”
盛知夏心里一动，世界还真是玄幻，果然是人格分裂！
其实在上次陆慕辰偷走“荼蘼”之后，盛知夏回去就查了很多关于人格分裂的资料。
昨天在会所碰见陆慕辰，她再次验证了一下资料里写的种种症状，人格之间的互相抽-离、分裂、内讧，表现出来完全不同的性格，连说话的语气、方言都可能不同。
人格之间的抽离，表示他们互相之间是精神不共存的状态，所以，陆慕辰昨天在陆敏之的生日会上是一种态度，在会所又是另一种态度，而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现在，眼前这个“陆慕辰”的表现帮她验证了最后一个关键点——这个再陆慕辰意识里分裂出来的人格S，他想主宰这个身体，想干掉主人格。
不是人格分裂，还会是什么？
“吓住了？”
S笑了一声。
“不应该吧？也没让你杀人，就是帮忙干掉一个不那么友好的精神病，不用坐牢的。放心。”S说。
“好吧，给你点时间考虑，反正我也不着急，等他再虚弱点儿，咱们更好下手。”S忽然松了手，把盛知夏给放了，他自己顺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视线盯着小吃摊位那边：“说真的，你去给我买点吃的，我要饿死了。吃什么都行，蜈蚣、蝎子、知了什么的，炸什么都行，无所谓。”
听到“知了”这个词从S嘴里说出来，语气那样轻松自如，完全没有异样，盛知夏抬起头来扫向S。
S注意到她在看他，笑了：“就不能看在这双美丽的眼睛的份上，给我点吃的吗？”
一个人到底得是饿到了什么程度，才会三两句话都不离吃的？还是说，这个S——陆慕辰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是个馋鬼？
“呐，给你钱。去买吧。我不方便去。”“陆慕辰”从地上捡起三百块，塞到了盛知夏的手里，非常平静地嘱咐道。
盛知夏满头黑线，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红票子：“你的底线呢？”
这是她扔给他的三百块！他倒是会卖乖。
“真的饿，等我吃完再说，OK？饿得我连话都不想说。”“陆慕辰”幽幽叹了口气，戴上口罩，又重新往那儿一坐，一身的落拓。
盛知夏发现他的脸色有点灰暗，并不是健康的颜色，饿的？怎么可能？
盛知夏握紧了手里的钱，转身刚走了一步，忽然回头问道：“你今年多大？”
“陆慕辰”抬起头来，答得理所当然：“十八岁啊。你是问年龄，不是问别的吧？”
“……”盛知夏愣了。
“陆慕辰”笑，有气无力：“他老，我可不老。你多大？”
盛知夏看着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我十五。”
“十五啊？”“陆慕辰”似乎在想什么，呢喃了一句，却没有下文了。
盛知夏也没等他说话，已经挤进了人群，她的神情有点莫名的恍惚——
她不是很懂人格分裂的具体情况，因为每一个案例都不同，她也不知道刚才“陆慕辰”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在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真讽刺啊，十八岁的陆慕辰，她那样刻骨铭心地爱着的少年，可以用尽世上所有的美好的词汇。
假如人格分裂是按照年龄来的，十八岁的“陆慕辰”想杀死二十八岁的陆慕辰，并且想要借助她盛知夏的手。
是在做梦吗？
盛知夏挤在人群里，听着嘈杂的各种方言交汇，有一种活生生的烟火气，人间就是这样喧嚣，可唯独她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每一个小吃摊的摊主露出的笑意都带着和善，询问着“需要什么”。
盛知夏仅仅是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居然都有点难以承受，那么多人有家人、有妻子、有儿女，而她孑然一身，想见到唯一的亲人都别无办法。
诸多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威逼利诱，四个字道尽世上半数人际关系。
“小姑娘，煎饼果子拿好。小心烫啊。”
“姑娘，关东煮好了，下次再来啊。”
“我们家的豆腐脑上过《舌尖上》的，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拿好……”
伴随着各色声音的客套，盛知夏拿着很多吃的沿原路返回。
这情景跟昨晚很像，盛知夏甚至有预感回去的时候，陆慕辰肯定又已经走了，走了才好。
“这么慢，我等会儿直接饿得进医院了。到时候你就火了。”
一道声音在前面响起，带着抱怨。
盛知夏抬头，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夜色中，他朝她伸出手：“快，过来，速度过来。”
“快，过来，小知了，速度过来让我抱抱，你未婚夫真的累爆了……”
“这个星期，小知了有没有很乖乖啊？”
回忆那样容易闯进记忆，因为眼前那个熟悉的人影，以及那句熟悉的、口吻相似的呼唤。
“吃吧。”
然而，这次，盛知夏并没有沉溺在回忆里，她很干净利落地把吃的交到了“陆慕辰”的手里：“趁热。”
“陆慕辰”接过去，笑了一声，是夸赞：“不错啊，这次很乖嘛，没给我弄什么黑暗料理。我先吃了。”
说着，他走回了角落里，坐在地上就开始咬煎饼果子。
坐拥陆氏财团、身价数百万亿美金的陆慕辰陆大少，居然饿成了这副样子，他呆的那个角落，不足三米远就是两个大号垃圾桶。
盛知夏莫名觉得这场景滑稽且……辛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