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秋梅被叶箐箐挑衅得不轻,气冲冲恨不能咬下她一块肉,横眉竖眼张牙舞爪的追着她跑了过来。
这时里头的高峰听见动静出来了:“干嘛呢你们!”
不仅是他,院子里干活的一个长工连带赵氏都闻声而来。
曾秋梅回头看看他们,接着眼眶一红嘴巴一瘪,哇的哭出声来:“叶箐箐动手打人!”
被点名的某人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无故诬陷我?”
“你凭什么打我!”曾秋梅用手指着她,尖声道:“我爹娘都没这样对待过我,叶箐箐你好大的狗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箐箐瞄一眼曾秋梅白白净净的脸蛋,就要打脸不留痕迹,看你上哪去告状。
“叶箐箐你欺人太甚!”曾秋梅见她不承认,怒火攻心,上前两步扬起手就想甩她巴掌。
高峰快一步挡在了叶箐箐面前,皱眉道:“不是叫你别来找我的吗,赶紧滚回去!”
这话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挺不留情面的,但高峰这人本就毒舌,平日里没几句好话。加上曾秋梅缠着他不是一天两天,早就听习惯了,因此不以为意。
“要滚也是她先滚!”曾秋梅气哼哼的扭头看向赵氏,委屈得不行:“伯母你看啊,高峰哥哥总是帮着外人欺负我!”
你也是外人啊……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哭哭唧唧的,赵氏也很无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箐箐哪会动手打人呢……”
“误会个屁,曾秋梅,你之前用热汤泼箐箐,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在我面前招人烦!”高峰就没见过比曾秋梅脸皮厚的人,还别说女子,男的都没有!
怎么骂都没用,简直是甩不掉的牛皮糖!(感谢曾秋梅让他毒舌功力大有所成)
“什么?”热汤泼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啥呀,赵氏瞪大眼睛左右看着她们,“箐箐没事吧?这烫伤可大可小,千万不能大意,秋梅你……”
“谁说我用热汤泼人?”曾秋梅一抹泪水,红着眼呜咽道:“你们就只相信她的话……呜呜呜太过分了……”
看她一副受到冤枉肝肠寸断的样子,赵氏的话噎在嘴里,说不下去了。
“我们无冤无仇,请你以后不要靠近我好么?”虽然打她那一下远不及烫伤疼痛,但至少算是报仇了。“我要回去了。”
叶箐箐只是教训一下她,并不准备跟她互怼,或是跟她抢夺高峰啥的,以后扯平了两不相干最好。
曾秋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了,对方啥事都没有,甚至没有半句责备,哪能甘心让她走。“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要请我吃饭呐?”叶箐箐微微侧目,笑道:“奉劝你不要来招惹我,否则我真的会打你。”
什、什么?!曾秋梅瞪大眼睛,她怎么敢这么嚣张!“伯母,高峰哥哥,你们都听到了吧!她还想打我!”
“咳咳,”赵氏忍笑轻咳一声,好言相劝道:“箐箐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秋梅,你们的误会就此算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事,但看着就是秋梅一直在纠缠不休,这事多半跟自家儿子有关呢。
“赶紧走赶紧走,”高峰颇不耐烦朝着叶箐箐挥挥手,“别被这狗皮膏药黏上了。”
叶箐箐闻言不由失笑,婉拒了赵氏留饭的举动,骑着马儿打道回府,她的事情还多着呢。
今天又要进城一趟,把玫瑰花露带给裴闰之,为了尽早还清那一笔债务,也是蛮拼的。
那块宝地建好的宅院现在都不敢进去看一眼,虽说很想去享受一下温泉水,但就怕里头已经被布置好了家具。那么多房间,需要多少桌椅床榻?想必又是一个令人心痛的数值,她担心自己看完之后承受不住=_=。
先去了一趟泰然商行,跟裴闰之那家伙完成见不得人的‘皮炎交易’,叶箐箐不多耽搁,晃悠晃悠来到百味店门口,叶志风正在清点空坛子。
最近坛子的价格在每个四文钱的基础上涨一文,他们家每天都要用去许多,这笔钱累计下来可不算小数目。于是便开始了回收坛子之举。
反正坛子使用前都要沸水消毒,只要坛身完好无损,都能投入重复使用,回收价一文钱两个。
消息一经散发出去,立马引起许多老顾客的注意。坛子肉虽然不能当饭吃,但偶尔下酒佐菜,长年累月之下他们可都买了不少。
即便这些空坛子放在家里总能装装东西派上用场,但架不住它容量小数量多啊,还是有不少人嫌它们碍事给丢了。
如今坛子可以回收了,两个就能换一文钱,丢掉也是可惜,倒不如换几个钱买糖吃。
抱着这个想法,家里有空坛子的出门上街顺道带过来,没一会儿就把叶志风给埋了。
他在店里专门腾出一小块地方放置空坛子,无奈头两天来换钱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让长工赶着板车拉走,也还是堆得没处放。
一阵焦头烂额,更兼店里还有顾客来买坛子肉,他一个人分身乏术,于是刘品玉被拎过来帮忙几天,汤宛容挺着大肚子是来不了的。
叶箐箐看着杂乱的铺子,拴好马匹就撸起袖子来帮忙,才刚开始实行回收,坛子确实有点多了。
“箐箐,你过来这边吧,”柜台处的刘品玉给顾客找了钱,随后过来道:“这些我来弄就行。”
那些吃完的空坛子,一个个脏兮兮的,有些被清洗过,有些放久了落一层灰,甚至一些压根没洗,散发着异味。
叶箐箐抬眼看了看刘品玉,谢绝了她的好意,“没事的,我就帮着码放整齐。”
“这种粗活我来干就行,你还没嫁人呢,小手粗糙了多可惜。”没有女人不爱美的,刘品玉早就羡慕叶箐箐一身细皮嫩肉。
那肌肤软滑的不得了,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她一个女子见了都想摸摸看。何况自己怎么说都是做丫鬟的,有些事就该抢着做。
叶箐箐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这算什么粗活,哪有那么娇气。”
空坛子不过是脏了些,但是比较个头小,并不重。她帮着叶志风一起整理好了,方便刘平路下一趟过来拉走。
“行了,多大点事,品玉你就看着柜台那边吧。”叶志风挥挥手把人赶回去。
兄妹俩合力把这一堆弄整齐了,马上就又有人拿着空坛子过来。
“又是你啊……”叶志风动作一顿。
叶箐箐扭头看去,一个很幼小的孩子抱着坛子站在跟前,又瘦又矮衣衫褴褛,看上去才五六岁。
他手上颇为吃力的拿着四个坛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两个大眼睛无言的看着叶志风。他太瘦小了,显得脑袋特别大,在消瘦的脸颊上眼睛也大的惊人。
四个坛子两文钱,叶志风不是第一回看到他了,给抓了一把铜板递过去,小孩却依旧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拿走属于自己的两枚。
见那瘦小的身影慢慢出门走了,叶箐箐低头看着那四个坛子,像是在路边捡的。“那个孩子是谁?”
“不知道,”叶志风摇摇头,轻叹道:“这两日来了好几趟了,总是不说话。”
世上总不缺可怜人,叶箐箐莫名想起现代拾荒的孩子,可惜这年头,想捡瓶子都没得捡。
帮忙个把时辰,叶箐箐洗洗手先行回家,路过城郊那条玉寽河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沿着河畔翻找着什么。
是那个瘦弱的孩子,也许他的空坛子就是这么来的。叶箐箐坐在马背上,驻足观看了一会儿,直到那孩子若有所觉回过头来与她对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明明是五六岁的孩子,却不见半分懵懂天真,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是无尽的平静。他默默扭开头,继续翻找着。
叶箐箐并不想说他有骨气什么的,有些人不需要同情。她收回视线,一夹马腹,驱着马儿慢慢向前。
“你东西掉了。”
突然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她。
叶箐箐回头,意外那是发自于小孩之口,她掉转马头往回走了几步。
小孩子手上抓着一个绣花荷包,荷包是汤宛容帮着做的,里头装着今日裴闰之给她的小金珠。
估计是刚才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蹭出来了些,走到这里恰好掉落,叶箐箐下马上前接过荷包,“你不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就还给我?”
小孩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转身继续走向河岸边的杂草丛。
“你愿意跟我回家么?”
石安城的百姓再怎么安居乐业,也不会缺了乞儿这个群体,人生百态,每个人各自有不同的角色。这是她第一次萌生把人带回家的念头。
小孩仰着大脑袋看她半晌,微一点头:“好。”
叶箐箐歪着脑袋打量他好几眼,忍不住吐槽道:“你就没有点喜悦之情嘛?”
伸手拉过孩子,拖着他往马背上放,十四岁的女孩子轻松举起五六岁的小孩,可见他有多轻,甚至比不上一袋米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