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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打量了我们一番,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脸上的表情活像是便秘了三天。丁小雨见医生没话说了,开口说:“你要找他的家人,怎么不去找找看他身上的随身的物品,说不定就会有什么线索。”医生点点头,立马又钻回到急救室去。没过多久,医生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皮质钱包。在走过我和丁小雨身边的时候,他对他身边的护士说:“你先去给她们找两条毛巾来。”说着还对我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得我渗得慌,这完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翻版嘛,只是先后顺序不一样。
用毛巾把身上擦了擦,我说:“小雨,我们回去好么?”丁小雨说:“再等等,我们救了别人总得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儿啊!”说完了,还转过脸来对我眨眼睛。我白了她一眼说:“你要看他长得什么样儿看他的照片不就行了,待会儿那个医生过来了,你叫他把那个人的身份证给你看看不就成了。”丁小雨点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先看看长得帅不帅。”我动了动嘴,又把话给咽了下去,现在给这个花痴女说这些也是在白搭。
医生回来的时候,丁小雨截住了他,问他要来了那个人的钱包。看见丁小雨的表情突然变得像吞了一直蟑螂,我就觉得那个被我们救起的人,应该是我们认识的,而且很重要。丁小雨惊愕的看了我两眼,就想把钱包还回去。我拉住了她说:“是谁?”丁小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我们真的不认识。”听见这丫头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每次这丫头做错了什么事儿想要撒谎都会这样。我眯起眼睛盯着她,说:“给我。”丁小雨向一边挪了挪,说:“小然,我们真的不认识。”我懒得和她多说,不给是吧,直接抢。
看着手中身份证上的照片,我有些恍惚,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丁小雨不让我看这张照片了,而且我也后悔了。“小然……”我抬起头看见丁小雨的眼里尽是没落。我对她笑了笑说:“小雨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该听你的。”是啊,早知道这张照片里的人会是李戈,我情愿不要在看见。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像一个魔方,被人拧来拧去,让原本分开的两块又碰到了一起。来来回回,一直反复着进行。看着李戈那张英俊的脸庞,心里面像是被揉进了一团碎玻璃,一跳一跳的疼。我不知道李戈为什么也会来到这座城市,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跳海。现在的我连离去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李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们现在这儿等等,病人的家属马上就来了,他们希望见见你们。”我深吸一口气,把钱包还给医生,医生说:“待会儿你直接拿给他们家属吧,我还有其他病人,先离开了。”
我握着钱包,指骨有些发白。虽然刚才看见李戈的照片脑子有些恍惚,但人还是比较清醒的。李戈的家在清河,离这儿老远就算坐飞机的话也得两个小时,再加上从机场到这里,又得一个小时。在仔细看这那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还有其他的信息令我震惊还有庆幸。那个人照片的下面写着‘卢昊辕’三个字,家住的地址就是处于这座城市的某处小区。
拉过丁小雨,把身份证上的信息给她看。丁小雨张大了嘴说:“这个世界太搞笑了吧,这两人怎么长得一样啊?”看着丁小雨惊愕的表情,看起来放松了许多,我知道她现在也在为了那个人不是李戈而高兴。丁小雨看着我说:“小然我们还要等他醒过来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
“那,就是她们了。就是她们救了你们儿子。”听见这句话后,我和丁小雨同时转过头去,看见医生的身边正站着一对衣作鲜丽的夫妇,男的目光随和,女的表情有些高傲。卢昊辕的父亲走过来,对我和丁小雨点点头说:“真是谢谢两位小姑娘了,如果不是两位救了那孩子……”说着他有些担忧的往急救室里看了一眼。
把手中的钱包还给他父亲,我说:“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他。”卢昊辕的父亲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好,你们先回去吧。”说出明天在来这句话后我有些尴尬的拉着丁小雨逃开了。丁小雨说:“小然明天我们真的要来么?”我摇摇头说:“你现在别问我好么,我不知道。”丁小雨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说:“好。”
我没有睡意,点上一支烟,坐在窗边俯视着这被夜色吞没的世界。看着街上稀落的车流,又回想起,李戈拉着我半夜三更在街上发疯的情景,一切都遥远得像昨天,而我却再也回不去。不知道丁小雨的梦里出现了什么,听见她低声的梦呓,感觉我们住下的这间房子的寂寞又开始无言的攀升。睡吧,晚安,祝你有个好梦,我对自己说,同时也对不知身处何处的李戈说。然后我就真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母亲的电话从梦中拉了出来,听着母亲在电话的另一头,诉叨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我依旧沉默。在她失望的要挂上电话的时候我说:“妈,我明天就回来。”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了细微的抽泣声,母亲说:“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挂上电话,母亲的抽泣声仍旧徘徊在我的耳边,我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孩子,和李戈的事儿,我妈和我爸,老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们也喜欢李戈,而且我和李戈高中的成绩还算可以,所以他们没有反对。并且当我妈知道我和李戈分手后,我说我要出去旅行,她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张卡,帮我收拾好行李。现在我决定回去,能回去的都得变回去,我还是那个和丁小雨成天一起疯的丫头,丁小雨还是丁小雨,而李戈,就让他离开。
叫醒丁小雨,看着睡眼迷蒙的她说:“我明天回去,机票已经定好了。”丁小雨“哦”了一声,闭上眼睛继续睡,然后在下一秒好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我,说:“你刚才说什么?”我叹气,这丫头神经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条。“我说,我明天要回去,机票已经定好了。”她狐疑的扫视了我一遍,伸出手在我额头摸了摸说:“没发烧啊?”我打开她的手说:“你才发sao!”丁小雨没说话,一把抱住了我,把头搁在我的颈窝,丁小雨呼出了气流弄得我有些受不了。我轻轻推开她说:“小雨待会儿我们去医院好么?”丁小雨皱起了眉说:“你真的要去?”我点点头。“哎,真是败给你了。”
看着丁小雨在浴室里面忙活,我知道我终于又回到了从前。丁小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就她那打扮,说好听点那叫妖艳,说难听了,那就整的一个婊子。我估计这丫头是在见到了卢昊辕那张和李戈一样的脸之后烧坏了脑子。注意到我鄙视的目光,丁小雨哼了一声,说我是跟不上潮流的女人,就我这样儿,迟早得变黄脸婆。可我就想不通了,我变黄脸婆和她画的浓妆有什么关联。
我站在门口,最后一次严肃的问她:“你确定你得穿成这样出去?”丁小雨扬起了头,没甩我,就直接走了出去。我叹气,要是我跟着她一起出去了,我铁定会被别人认成是一个被妈妈桑带出来的稚儿,而丁小雨就是那妈妈桑。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一位中年大叔,一个劲的望丁小雨身上瞟,那两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估计丁小雨是被那位大叔吓着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拉起我就往回走。我看她那样子小声的嘀咕说:“不就是去探病么,有必要打扮得跟个婊子似的……”丁小雨回过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估计我要是再说一个字,她现在完全有可能将我从这十三楼的窗户扔出去。
丁小雨气急败坏的换上了她那套运动装,用卸妆水清理了脸上的浓妆,又变回了她那清纯少女的打扮。我想这还算话,不过我也想,这丫头又得那白眼丢我了,每次都是这样,和我闹脾气,就特喜欢用白眼来丢我。
我和丁小雨提着一大堆补品来到卢昊辕的病房时,他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和着小米粥。他的母亲热情的招呼我们过去坐下,她所表现的热情,和昨晚上的高傲完全是两码事儿。而且脸上的表情也好上了许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沿渗透进纯白色的病房内,白色的反光将卢昊辕那张脸映得更加苍白。要不是他那和李戈一样深邃黝黑的眼睛,我铁定会被那耀眼的白色,闪得眼泪直流。我们三个好像在比赛谁的定力更好,没说话,没动作,活像三个木头。我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动的主儿,哪能受得了这种待遇,要我坐着不动那简直是要我的命。
卢昊辕对着我们笑了笑说:“我叫卢昊辕,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笑了笑说:“不用谢。”说完之后我就完全没词儿了。丁小雨说:“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会去……”卢昊辕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丁小雨接着说:“对不起,因为你长得像我们的一个朋友……”“他不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火,还有他们长得像不像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过去了。意识到自己的事态,我镇定了下来,对卢昊辕说:“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卢昊辕笑了笑,说:“没关系,是我不好。”听见这句话我就特想哭,因为在一年多以前,李戈因为我膝盖受伤,躺在在校医室的床上,也说过这样一句话,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白色,仿佛时间又开始倒退回到那年,那天,那时被定格的画面。
我拉着丁小雨站起来说:“不对不起,我们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了。”丁小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我拉着离开。“我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么?”卢昊辕在我们身后问。我转过头,笑得很阳光,就像是四年前李戈问我名字时的那样,我说:“我叫莫然,莫名其妙的莫。然后的然。”卢昊辕低声念叨着我的名字,但却没有露出我所期待的表情,我又被拉回现实中。
他笑着转过头,看着丁小雨,我甩开拉着丁小雨的手,对卢昊辕说:“她叫丁小猪。”卢昊辕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丁小雨瞪着我,看她那样子好像是要把握给吃了似的,我逃,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病房。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将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再见”在心里叨念了百遍。再见,真的再见。
不知道丁小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那丫头见我睁开眼睛,装得特假,她说:“莫然你个死丫头!就知道损我。”看她那样子,也不知道卢昊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连生气都是笑开了花的。收拾行礼的时候,丁小雨在我耳边唧唧歪歪了一大堆,说的无非就是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地方没去逛过,还有什么小吃没有吃过云云。我知道她是想留下来,冷笑着等着她说出重点。放下手中的东西后丁小雨站在我面前说:“小然,我们再留下几天好不好。”我没看她,我知道那丫头现在眼睛里面满是星星,她要想求人帮忙的时候,就是这样。我说:“要留你自己留,我还要回去办理入学手续,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疯。”转过身,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皮箱。丁小雨叹气,我知道,她是真的想要留下来。。只是那张是李戈的脸,我现在仍旧没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小雨,对不起。”我提着皮箱,向外走去。丁小雨也拖着行礼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