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好几次提到过我的一个北京朋友小福子,就是我在那篇有关汽车喇叭的文章里说过的,送一个奔驰车的喇叭给另一个朋友的夏利车安上的那位。小福子姓郑,提起他的大号来,估计在小半个北京城里,是个活人都知道,不过我们更愿意喊他“福子”或者“小福子”。小福子这哥们做人了得,对朋友了得,嘴皮子了得,别的喜好没有,就是愿意多喝两口小酒,并且号称持有相关部门颁发的酒后汽车驾驶执照。其实小福子原先也是很风光的,最牛的时候官至处级,是“郑处”,可是风水都有轮流转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放屁扭腰,使岔了劲”,某天睡一觉起来,“郑处”就给晾在一边歇菜,变成了“小福子”。但是小福子无官一身轻,随遇而安,就像福州人讲的那样,肉吃肉做菜吃菜做,让做什么工作就做,自己该干嘛还干嘛,哥们成群朋友遍地,两杯酒下肚,就开始“给长城贴瓷砖,给飞机安倒档,给喜玛拉雅山安电梯”了。关于“酒后驾驶执照”,据小福子酒后说,全北京市只有十本,其中有一斤量的,有八两量的,还有半斤量的,他老人家还不够一斤的水准,现在还只是五两的功夫。某年我们陪小福子一行人到了武夷山,歇下来少不了要喝上几盅。席间有位武夷山的茶老板小兄弟,说是开车不敢喝酒,这位北京来的郑处就开始忽悠他。郑处说,“我在北京,别管开车不开车,酒照样喝,有一回喝完酒开车,被警察给拦了下来,我亮出酒后驾照,警察看我是五两的证,再拿仪器一测,我才喝到三两,先咔嚓给我敬个礼,然后一路小跑着又给我买来一瓶‘小二’,让我喝完走人。”我们在一旁憋不住笑,小福子却是满脸都写着正经,一点不像在逗乐。那位茶老板兄弟听得一愣一愣两眼发直。但这事还没完。散席的时候,这茶老板一直拉住小福子,求着想瞻仰一眼那“酒后驾照”,又一再打听,问到可以到哪里申请这个证,还一个劲地请“郑领导”要帮忙关照,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帮他搞上一本,就是多花点钱也不要紧。
酒后开车,法律明令禁止的。什么“酒后驾驶执照”,更是子虚乌有。其实小福子是老母鸡屁股上栓绳索,纯粹在扯蛋。所以我们的一位天津哥们于志坚总夸奖他,说他是“牙床上铺铁轨,满嘴里跑火车”,说他是“满嘴里跑舌头,连草稿都不用打行吗?”至于那一斤或者八两的什么证,倘若真有的话,估计也都是属于“80岁老汉讨乐果喝——我不想活了行吗?”但我的哥们小福子就有这等本事,能够把段子里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但还真有不少人信他的,不过武夷山那位茶老板小陈应该算是最虔诚的了。
实际上,小福子的驾车技艺可以算得上是翘楚。北京天津的一拨子朋友,个个都是开车的行家里手,可是小福子艺压群芳。这些年我和天津的哥们于总吴总们,开车去过内蒙,去过五台山,去过陕甘宁青直至新疆。可是不管去到何处,处处都拉不下小福子,他基本都是驾驶主力,越是艰险越向前。谁都开累了就他不累,谁都开烦了就他不烦。而且一路上开车手脚忙活嘴皮子更忙活,“叨哔叨叨哔叨”个不停,我的天津哥们吴总大号叫吴军的,总爱跟小福子作对,这“叨哔叨叨哔叨”的说法,就是吴军给小福子做的形象评价。所以时不时的他们俩就要掐架,害得我们想在车上打个盹都不得安宁。在我北京天津的这些朋友里面,这吴总与小福子很是肝胆相照,但又是小福子的天敌与克星,正是所谓的“公鸡压母鸡,一鸡(级)压一鸡(级)”。小福子开车讲究的是稳,有时候稳得连我们都急得不行。偏巧这位吴总是爆仗性子,一急就开骂:“你怎么肉乎乎的!下来下来我开!”小福子依然不急不缓,嘴头上还慢悠悠地说段子。但是吴总嗓门一加大,俩眼珠子一暴瞪,小福子就草鸡了。
别看小福子车开得好,但是连老虎都有打盹的时辰,俗话说得好:“井有时候也会掉到桶里。”任你小福子车开得再老到,偶尔也会出偏差掉链子。有一次冬夜,雪花飘扬中,我们沿着京郊怀柔的乡间山道返回北京。雪天路滑,车灯的光柱里。一只狗急匆匆地横穿过公路。当时还是小福子在执掌方向盘,可是这哥们那天晚上犯了迷糊,一个不留神,鬼使神差就撞上了那只狗,幸亏早已经踩了刹车,没有要了狗命。可是白茫茫的雪夜里,那只衰狗的唉叫声和踉踉跄跄逃窜的身影,还是很有惊悚片的效果的。但尽管到了这个时候,小福子还在“叨哔叨”:“得亏了是我开,还留下这狗一条命,要是换了你们呀,哼哼,甭说,早让你们给压成狗皮褥子了!”
这位“五两酒后驾照”小福子在汽车、在机械知识等等很多方面是“术业有专攻”,但他有个弱项,就是不会发手机短信,怎么教他他都不知道如何进入写短信的界面。不过别人发过来的短信,他倒是晓得怎么回复。所以我们要他发个什么短信的时候他就傻眼了,想了半天,他说:“要不这么着,哥们你先把这些内容写个短信发到我手机上来,我再给发过去怎么样?”
是为我的北京朋友郑春福其人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