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有些伤感的卢老,白晨心里为此也是有些不是滋味。这样一个曾经叱刹风云的人物也会有这一番悲痛的折磨,­一直冷静处世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一丝丝畏然,看向卢老的目光更加恭敬了。
“整天弯腰刨土生活的人,他们虽然寒酸但却安稳,睡梦里不会出现打打杀杀,更不会害怕哪一天被踩在脚下,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上位者,更不会了解一个上位者所面临的挣扎是怎样的艰难,有些时候我也向往那睁挥汗如雨,平平淡淡的生活,毕竟心里塌实,可是一个布入了轨迹的人是无法说服自己的,那需要太多的勇气。”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白晨,卢老不缓不慢地说道。
卢老端起桌边的茶杯深深喝了两口,看着面前恭敬倾听的白晨露出几丝笑容,放下杯子欣慰地点点头;“现实不是每个人的现实,却又是每个人的现实,只是现实不同而已,四十年前,我便坚持着进入少数人的现实而挣扎拼抢,天不负我,其中的一个终于被我攥在手里,一步一步从一万到百万到千万......最后站在峰顶才发现自己的命运还是不在自己的手中,呵呵~~一样要顺着人家的方向,头顶的天依旧不是自己............”。
“依然要拼,依旧要抢,不想让自己的血汗被莫名的税,莫虚有的单据来盘剥。依旧要拼打,付出的更大却只为不再任人把汗水搜刮,命运也许真的垂青于我,最后摆脱了束缚,头顶的天终于在自己的手中流转...........胡雪岩不是第一个,我也不是最后一个...”。
“恩,恩...”白晨不住的点头,大脑在飞速的运转记忆着这些富涵深意的话语,不错过一句。现在可以想不透,但一定要全部刻在脑子里。“卢老,我一个字一个字记着。”白晨微微挪了挪叠在一起的手臂恳切地道。
“当年和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我也在坚持,幻想着美好的一切。那个年月很乱,稍有不甚,所有的坚持都会被残酷的生活淹没,第一次被朋友出卖后,差点死在雨中,当艰难地爬起来,已经一无所有,不得不从头再来,两天漫长的乞讨日子让我懂得了生活和生存的意义。”卢老放在桌角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脸上浮现出一抹细微可见的激愤,再次深喝了茶水平复下情绪继续道;“你可以有很多朋友,或吃或喝或玩,但是一旦利益出现,那么你就只有自己,你可以不去踩别人,但你却要防着被别人踩。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留给别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藏好一些东西,别把自己完全呈现在人面前,咳~这一点,你要比我当年做的好很多。”
“恩,我会的。”在卢老话音刚刚落下,白晨便重重地说道。“小时候,佝偻爷爷经常对我说些听不懂的话,有些很像您说的这些,那时候小,只能记在心里,现在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才知道家里那道让所有山里人戳脊梁骨的苍老佝偻身影的亲切,心里的憎恨也便没有了。谢谢您!”
“小家伙,难怪你会有如此的不平凡,原来是有这样一个隔代人的爱护,有些羡慕你咯!”卢老面带和善的笑容,冲向白晨点着头。“看来你爷爷的故事也不会少了,不然也不会有洞悉生活的感触。能不能说说他?”卢老有些期待地等待白晨的述说。
“卢老,其实以前我也很想知道,几次因为厌恶折磨般的登山,打马步而恼恨的问,最后都是换来一句‘故事就是故事,已然过去便没有提起的必要。’,便遮了过去,等到大了些,留下的只是山脚下黑土堆起的小包,所以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佝偻身影的故事。”白晨看着有些期待的卢老,却不免有些惭愧,淡淡地话语里透着些许的歉意。
听着白晨对满心期待无果的话语卢老却陷入了沉思,许久过后才终于回过神,脸上却布满了伥然,缓而有些深沉地道;“是啊,故事便是故事,已然过去便没有提起的必要,他才是真正堪透了俗世的圣人啊!本以为大隐隐于市,现在看来却是要改变思想了......”
看着面前思绪满满的卢老,白晨不敢出声,呼吸也变得细微起来,生怕破坏了卢老沉浸在思绪里的气氛。依旧虔诚地目视着写满沧桑的脸庞,内心里却也在想象着那佝偻身影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不想提起,只为乐而寿。无论拥有过什么,最终也将会失去。失去了所有,至少还有膝下的幼小,那么失去的一切也都不重要了,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了拥有便失去了一切,这条路,我还是躲不开啊!”卢老沉默过后不无感慨道。
“卢老,老爷子,那个时候因为憎恨而偷偷的跑到柴垛欣喜佝偻身影的与世长逝而错过了披麻戴孝的机会,现在后悔却也不会让时间回到过去,只能在远方朝着黑土包的方向寄上一份沉重的祝愿。当遇见您,才让我明白佝偻身影的亲切,可是已经太晚了,机会已经错过,便没有了再次抓起的权利。”白晨谦卑的表情里布满了激动,那是只有在至亲的人身边才会出现的表情,声音有些沙哑,期待地等待卢老的回答。
“孩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这个老头子不会在失去后一无所有。”卢老望着眼前激动的白晨也是感激地说着,苍老的手掌已抚在了白晨的面庞。紧咬着牙,沉重地道;“孩子,我认你了,希望不会害了你。”
白晨激动的神情无以附加,脱离开椅子,双腿狠狠地弯曲,重重砸在地板上,整个房间被颤动着。眼眶早已布满了血红,隐约能看见几滴晶莹。“义父——”,白晨低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卢老看着眼前的一切,平静了几十年的心理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两行浑浊的泪水滑落在两颊,低下身双手狠狠地扶起白晨;“以后除了父母,我不会让你再有下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