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赵子海沉默着,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气凝重,占据了整个房间,房间中如披上一层淡淡的薄雾,透过薄雾,赵子海单薄的身影若隐若现。
躺在一张老式的靠椅上,赵子海双手紧紧的握住椅子扶手,心中一股怒意渐渐涌现,直到扶手上发出“吱吱”的响声。此刻,赵子海的思绪被带到了荣府中发现账本上那“一万大洋已经归还赵府”这一行字上,如此简单的一行字,却使得赵子海十年来失去兄长、失去妻子,甚至也一度失去了女儿。
然而,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荣府发现的账本所记录的数据和赵府银行账本上所记录的数据会不一样呢?他十年来一直认为荣府的一万大洋没有归还给赵府,可现在为什么偏偏荣府的账本却明确地记着这么一笔呢?一段段往事,一丝丝疑虑,顿时涌上赵子海的心头。
苍老的面容上,略显几分苍白的赵子海从靠椅上站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朝窗外望了望,赵府中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唯有几个家丁在忙忙碌碌地走动着。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烟气慢慢地从他那微微发白的口中吐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恍如现在这个世界在赵子海心中被颠倒了过来一般,他很难再分辨对与错,真与假了。
在窗口凝望了片刻后,他转过身,微微地振作了一下身子,径直向门外行了去···
走出房间,赵子海来到他已经很久没有顾问的赵氏银行,这里一切都正常的运行着,银行中正忙碌着的工人们脸上也都带着微微的笑颜,见赵子海走了进来,都连忙恭敬道:“老爷!”
只是恭敬完以后,他们便又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再次忙碌了起来,可在这里赵子海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他是要翻开十年前的一个真相,便是要翻遍整个赵氏银行他也要找到十年前的那一笔账。
几个人见赵子海脸色凝重,便过来问道:“老爷,怎么了?”
“你们帮我找到十年前的那本账本!我要查一笔帐。”老脸上闪过一丝的悲伤,这十年的痛仿佛全部都凝聚在这一本账本中,若能找出来,赵子海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下人们翻遍了整个赵氏银行依然都没有找见那个账本,整个银行中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赵子海见没找到账本,也渐渐恼怒了起来,大声道:“行长呢?找行长出来。”
赵子海这一生大吼,便是将一旁工作的下人都吓得呆住一般,两眼都直望着他,不敢说话了。此时,突然从里边传来一声:“老爷,什么事?”
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看着赵子海满面怒色,却也微微笑着道:“老爷,账本我找到了!”
赵子海,闻言,心中也是一怔,瞬间心中的怒气平静了下来道:“快拿来,给我!”
轻轻地吸了口气,脸上稍稍的露出了笑意,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外,顿时,银行中所有人都为这赵子海此时的无名火惊愕了起来,相互望着对方,片刻之后又都忙了起来。
赵子海带着账本走到了赵府大厅,也没有太多的等待,便直接打开了那本账本,疯狂的搜寻了起来,仿佛要将这本账本撕碎一般。
然而,终究在一顿狂乱之后,便是停在某一页上,愣住了,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账本上的一行字“荣府欠赵府一万大洋”。
“为什么、为什么?”赵子海猛然抬头,大吼道。此时,他心中一切全明白了。
当年这一切全由管家刘青打理的一切,刘青为了报仇便游走于荣赵两家成了两家的管家,然而,他暗弄玄机,都成功的将荣勇正和赵子海瞒了过去。
大吼后,赵子海双眼竟是红了一圈,他抬起头,抑制着眼泪往下流,双手也不禁握成了铁一般的拳头,掌心微微起了白点,他的一生在此刻几乎都化成了云烟匆匆飘过。然后,闭上了眼睛,沉默着···
人生一世若如赵子海一般,便视为空度。
赵子海已经对刘青恨之入骨,十年来丧妻之痛,足以让刘青碎尸万段。
“把管家叫来!”赵子海红着眼,朝一个下人吼道。
“是,老爷!”只见那下人身体一哆嗦,连忙回道。
然而,此时殊不知刘青早已离开赵府不只所踪了,将赵子海气得七窍生烟,随手便拿起桌上一个名贵的花瓶砸了下去,只听见“啪”的一声,身边的下人都吓得各个全身抖索,低了头。
此刻,门外竟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爹!”赵子海转眼望去,顿时愕然,道:“玲儿!”看着爹这般的痛苦与愤怒,玲儿也跟着痛苦了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直瞪着赵子海说道:“什么事,惹爹这么生气啊?”
“玲儿帮爹出气去!”玲儿娇声道,双手已经抓住了赵子海的身子,将脸贴在了赵子海的胸膛。
赵子海此时心中一暖,心情渐渐平静了一些,望着心痛的女儿道:“爹,对不起你!”
“爹,对不起你啊!”
随后,父女俩竟抱在一起痛苦了起来,十年的隔阂在此时已经瞬间跨越,父女俩的心也立刻交织到了一起。
“不用再说了,女儿都知道”玲儿哭泣道,现在她心中唯有这个爹,以往对赵子海的恨也早已是过往云烟,忘却了。
······
上海,一处偏僻的无人之地,一个矮胖身影又一次凄凉的抽泣着:“秀秀,失败了!”
“这一次,我真的失败了!”
“你的大仇,我报不了了!”
······
说着这个矮胖子单手握拳,狠狠地敲打着坚硬的地面,即使这样也无法宣泄他心中的仇恨,他仰天咆哮,面目狰狞,愤怒已经将他的脸扭曲,此时他已经不再是人,恍如山林中的一头吸血猛兽。
咆哮一阵后,他猛地低下头,喃喃道:“赵子海!”
这三个字说出,地上立刻显出了清晰的抓痕,尽管此时他的手上已经划出了鲜血。一番愤怒与咆哮之后,他便有平静了下来,轻声道:“秀秀,我好无能,不能为你报仇了!”话音落下,他便因为疲劳过度,载到在了秀秀的墓碑边上,睡着了···
冷风呼啸着大地,潮湿的空气,迫使他从睡梦中醒来,然而,这瞬间的一个梦竟让他做出了一生都后悔的事情。
他决定寻找机会刺杀赵子海,从此便孤身流浪于上海和北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