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霄甩开笑笑的手，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笑笑赶紧解释刚才的事。凌霄还是不理她，自顾自地躺下。地上冰凉，笑笑立刻过去拉他起来。凌霄突然一个反手把笑笑拉到自己的怀里，死命抱住她。
“笑笑，你是我的，不许随便跟别的男人见面吃饭，要去也不能一个人去！”
“凌霄~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叶扬他们是有车回家，顺便带我一起回去，我请他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嘛。”
“不行！就是不可以，尤其是叶扬，他喜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笑笑看凌霄借着酒劲耍起霸道，也懒得跟他讲理，只好努力挣扎着起身要给他拿热毛巾擦脸。凌霄更加用力地钳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笑笑……你别走……不要去见他们，我陪你回家……我陪你……”凌霄的舌头都打结了。笑笑心里不快，死命挣开他的怀抱，起身去了厕所。凌霄做事从来都是有分寸的，对她就算有点霸道，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转念一想，也许是碰到不顺心的事了，才会借酒装疯。她拿了热毛巾，帮凌霄擦脸，又调了蜂蜜水给他解酒。
过了一会儿，凌霄也醒的差不多了。他还是抱着笑笑不肯放手。
“笑笑，要不我过年不回去了，就去你家吧。”
笑笑被他的话吓得一颤。妈妈说过，不打算结婚就不要带回家，况且凌妈妈还巴巴地盼着儿子回家。凌霄又是个犟脾气，她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到他呢？
“你是酒还没醒吧，你不想回去看你爸妈，看外公吗？”
“不要，你不跟我回去，我一个人也没意思，说不定回去了，他们真的不让我再过来了。”
“不会的，你好好的，家里人不会不讲道理的。”
“那我可以先去你家，陪你过除夕，再飞回去的。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爸妈呢。”凌霄还是不肯放弃，笑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笑笑，你是不是不想我去？”
“哪有，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这样一说，太仓促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准备？还要什么准备，你就带我去好了，该准备的礼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用什么礼物，只是我……我还没想好……”笑笑只得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凌霄放开笑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受伤。笑笑既然说出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清楚。
“凌霄，我……我妈说过，准备结婚的时候再带男朋友回家，现在带你回去，会不会太仓促了？而且现在，我们都刚刚开始工作，还没有稳定下来，之前你自己也说了不急着结婚的。”
“你是怕你爸妈不同意？我会去跟他们谈的，你还担心什么呢？”
“不是的，凌霄……你听我说……”
“笑笑！不用说了，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带我去是不是！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爸妈？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如果我不是真的想娶你，为什么还要跑到杭州来受这些委屈，你想怎么样，我都顺着你，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为我想想，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笑笑被他质问地哑口无言，他们的将来到底在哪里？自从凌霄决定到杭州来，她的心里就一直在摇摆，一直在质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爱不爱凌霄。这段时间，凌霄的辛苦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不能跟他说什么。像他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混出头？不为别的，他那骄傲的自尊心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挫败吗？笑笑何尝不希望他有更好的前途，可她终究舍不得凌霄离开，然而她又何尝放得下刚刚起步的事业呢？为了爱情，她到底是做不到破釜沉舟的。
笑笑控制不住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凌霄见她无言以对，心里也凉了半截。他躺下，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两个人再也没有和对方说话，凌霄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同床异梦。
三天后，凌霄飞回了昆明，笑笑也没有去送他。他们都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地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
（二）
笑笑还是搭了叶扬他们的顺风车一起回家。叶扬看她闷闷不乐的，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笑笑问叶扬，自己到底要如何选择，才是对两个人都最好。叶扬摇摇头，告诉她，这个其实是最公平的，你得到一样东西，必定会失去一样东西。笑笑想想也对。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弄明白，自己想得到什么，失去的代价自己又是否能够承受的起。
回到老家，自然是一片热闹的。今年是笑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一家人都去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过年，叔叔们也都带着弟弟妹妹们聚齐了。笑笑已经好多年没有在乡下过年了，看到爷爷奶奶又苍老了许多，心里很是感慨。堂屋里摆开了大大的八仙桌，占去了一大半的地方，几个弟弟妹妹围着大桌子打转，抢好东西吃。笑笑坐在门槛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二十多岁了，怎么躲都躲不开老人们问有没有男朋友的事情，笑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随口说还没有。爸妈嘴上不明说，也暗示了她好几次，有合适的就可以带回家来。笑笑也不知道，凌霄到底算不算是个合适的。论相貌，品行，能力，凌霄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家庭背景更是不用说了。可唯独一点，他不是浙江人。家里人都不希望笑笑嫁的太远，以前去哈尔滨读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是不太同意的。凌霄的家在那么远的地方，嫁给了他，难道笑笑真的能狠下心不让凌霄回去孝敬父母？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如果要她跟着凌霄去孝敬公婆，那自己的父母还有这些老人，又有谁来尽孝？前思后想，笑笑还是咬咬牙，没有把凌霄的事告诉家里人。
乡下的除夕夜比城里的热闹多了，年夜饭吃的早，亲戚们都互相串门来了，一大群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笑笑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手机上。她搬了个小凳坐到灶台前面，给凌霄发短信。等了好久，凌霄都没有回，笑笑心里又担心又生气，憋着不给他打电话。
（三）
凌霄这边，也在外公家过年，一大家子几十号人把一幢别墅都挤满了。凌霄的处境也不比笑笑好到哪去，一到家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都围着他问长问短。凌霄是家里最受瞩目的人物了，上次他带了笑笑到昆明来，大家都以为他们两个的事情过年就要办了，没想到居然是凌霄一个人回来。凌霄也被问的很尴尬，只能躲到顶楼的书房一个人耗时间。
年夜饭备齐了，凌霄的表妹凌雁上来叫他。这个凌雁和凌霄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去了北京的舞蹈学院，还常常去哈尔滨看他。凌霄一回来情绪就很低落，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哥，笑笑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不愿意来。”
“不会吧？你不是说过今年要向她求婚的吗？怎么，她拒绝你了？”
“那倒不是。你也知道我妈收了我那张银行卡，求婚的戒指都没买成，只买了个铂金的指环。我只当是生日礼物送她，没有正式求婚。”
“我觉得，笑笑姐才不是那种没有钻戒就不嫁的人，她也许有别的想法吧。”
“我想也是，她要是那种人，毕业的时候不用我说，她肯定会留在昆明工作的。本来我也是支持她在杭州工作的，可是现在我觉得，在她心里，工作好像比我更重要。”
“哥，我倒是能理解笑笑姐的想法，她一个女孩子要离家那么远到这里来，除了你之外，一个朋友都没有，受了委屈哭都没地方哭去，换了我，我也不来。”
听凌雁这么说，凌霄的心一下子宽慰了许多。他从来只想着笑笑爱不爱他，爱他有多少的问题，好像也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他懊悔起来，自责还不够体贴笑笑，想得太不周到。他想给笑笑打电话，凌雁却拉了他马上就要下楼吃年夜饭。他一急，把手机忘在了窗台上。
（四）
凌家的年夜饭这几年都是请了国宾馆的大厨来家里做的，各色菜系一应俱全，今年凌霄还特别加了西湖醋鱼，东坡肉还有酒酿圆子。可菜一上来，他睹物思人，心里挂着笑笑，都没怎么动筷子，看一桌人都吃的热热闹闹，他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就这么干坐着。不知道笑笑现在在做什么呢？回家这么几天，两个人都没有电话短信，笑笑不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他也总得找个台阶自己下来，总不能就这么等着看谁先低头吧。凌霄趁着去洗手的空当，悄悄跑到顶楼书房找手机给笑笑打电话。
话说笑笑给凌霄发了短信，等了很久还是没回复，一气之下刚要关机，凌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了，两个人这么多天呕着气不联系，突然接上头，都有点不好意思。
凌霄先开口了：“笑笑，你吃完年夜饭了？刚刚手机忘在楼上了，没看到你短信，对不起。”
凌霄跟笑笑道歉，他不该想的不周全，还怪笑笑不为他着想。笑笑心里也很内疚自己对凌霄付出的太少，听到凌霄还向她道歉，更加愧的不行。两个人就这么互相道歉，说着说着都消了气。可是在原则问题上，凌霄隐约感觉到，笑笑的原则依然是不那么容易改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