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车在一路飞驰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但凌淙却没有下车的勇气。看着眼前这栋豪宅,那个充满着令凌淙恐惧和害怕的房子,那个凌淙曾经发誓,一旦离开便再也不会踏入的家。此刻,她犹豫了,她知道,夏逸云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身为一个母亲,她不愿意孩子离开自己,哪怕一秒钟也不可以。夜已经很深了,“也许逸云现在睡了吧?”凌淙在找一些理由来安慰自己,来逃避那些她不愿或是不敢面对的事实。
手机的震动吓了凌淙一跳,拿起来看,是夏若风打来的。本该果断的接起电话的凌淙此时却不知所措起来。难道要告诉夏若风逸云是被自己的亲奶奶接走了吗?那若风会怎么想?若风已经把逸云视为己出了,现在告诉他,逸云的亲奶奶要把他接回去,不给他了,那若风会不会很伤心?这样那样的问题把凌淙搞得心烦意乱,要真是像她想的那般,她将没有办法面对若风,同样,她自己的心也不会好受。手机一直没有安静下来过,凌淙看着手机痛哭了起来,直到哭到精疲力竭,便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夏若风的内心从未如此不安过,独自坐在空荡的家中,没有开灯,也没有拉窗帘。窗外的路灯发出的光混合着月光一起洒在夏若风表情凝重的脸上,那张原本帅气阳光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令人心疼的沧桑。他不停地拨着同一个号码,只是这个号码没有给他他想要的回音。他不知道凌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儿子失踪了,被一个陌生人带走了。一个男人,到了最无助、最无奈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内心的巨大不安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37)
这一夜,对于凌淙和夏若风来说一样都很漫长。凌淙最后是被一场噩梦惊醒的,她梦见了复新河在她面前亲手将夏逸云推下万丈深渊;而夏若风,则在家里坐了一夜,拨了整整一夜的电话。
凌淙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捡起了掉在车座下面的手机,可一抬头,却看到了夏逸云被张含金,也就是他的亲奶奶牵着走出大门。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果然是张含金太想念逸云了,逸云并没有危险。凌淙看着逸云开心的笑着忍不住冲下车去,“逸云”凌淙喊着。“妈妈,妈妈。”逸云看到是凌淙便开心的奔跑过来。凌淙一把把逸云揽入怀中,便直直的盯着张含金不放。
“你这么看我干吗?”张含金明显有些不悦。
“你以后要是想见他可不可以先给我说一声?”凌淙冷冷的说。
“没这个必要。”张含金也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想,有些事情你还是早些向这个孩子坦白了好,省的以后,他会恨你的。”
“你……”凌淙一时语塞,她心里很不痛快。夏逸云在凌淙的怀里动了动,抬起头问:“妈妈,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啊?”
“小淙,我想,你应该告诉这孩子,他不姓夏,他姓复,他的爸爸是……”
“够了!”凌淙狠狠的回了一句,她不想再听下去。
夏逸云虽然年龄不大,可还是从大人们的对话中听出了点什么,于是便用小手摇着凌淙说:“妈妈,张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凌淙慢慢蹲下来,温柔的抚摸着夏逸云的小脑袋。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是她和夏若风共同坚守的秘密,本想让这个秘密就这样随时间慢慢腐烂,可现在,有人硬是要把这个秘密挖出来。凌淙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逸云,爸爸对你好不好?”
“好啊,爸爸对逸云最好了。”
“那你还相信张奶奶说的吗?”
“不信了。”夏逸云挠了挠头说。
凌淙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她对逸云说:“乖乖的去车上等妈妈吧。”
凌淙低着头走到张含金身边,说:“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我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新河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就是逸云不行。”
“好,那你就别怪我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我迟早会让我的孙子知道,他的爸爸是谁。”
凌淙头也没回的留下一句:“好,我等着。”
(38)
车在路上行驶着,凌淙并没有多问夏逸云昨晚的事,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夏逸云一切平安。只是凌淙的内心很不安,她总是担心夏逸云会再问她有关亲生父亲的事,到那时,她定又无言以对。好在,夏逸云一句都没有问,只是不停地在向凌淙诉说着张含金的好。
“有完没完?”凌淙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那团火,打了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本就心中很不痛快,夏逸云的那些话更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加大了火势。
夏逸云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疯狂的哭泣,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是不该被这样训斥的。
凌淙被这哭声吵醒了,她恍过神来,一把抱住抽泣的逸云,嘴里只是不停地说着:“对不起,逸云,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
逸云在妈妈的安慰下停止了哭泣,他竟然在凌淙的怀里睡着了,凌淙看着这个满脸是泪水的小孩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当听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夏若风就已经感觉到了,直到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再到看到凌淙背着熟睡的夏逸云,夏若风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的走到凌淙身边,再轻轻的把夏逸云抱下来,放到了床上。
“若风。”凌淙在卧室的门外轻轻的喊着,
夏若风并没有回头,只是一边在给夏逸云盖被子一边轻声的说:“小淙,什么都不用说了,不需要解释什么。你看,逸云不是好好的吗?这样就足够了。”
凌淙看着坐在逸云身边的夏若风,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她多想告诉若风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她没有勇气说,她害怕这一切会因为自己的坦诚而逝去,她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会被她亲手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