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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温侯图霸

丁原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洛阳,作为其麾下最强悍的骑兵集团,“虎师”以近卫的身份护卫丁原走在队伍最前面。

在召开军议之时,丁原认为董卓进京时间不长,立足不稳,应该集中力量快速突击,尽快结束战争。既然是主帅的意见,各部将领自然遵从。张辽觉得董卓能在极短时间内控制住京畿地区,吸收掉何进的部队,其实力一定不容小觑,丁大人的战法多少有些轻敌。不过他人微言轻,即便真的说了也无济于事。而对于吕布,他对自己和自己的军队都有着绝强的信心,根本没把董卓放在眼里。

兵马行到洛阳城外不远,董卓率军迎击。两军阵圆,杀气腾腾。董卓兵马漫山遍野,一望便知定是比丁原军力强大不少。阵中一辆马车缓缓出来,车上坐着一个身体肥硕的汉子,或许是因为车盖遮挡住了部分阳光,那人的脸看起来阴沉的吓人。从这人的排场看,此人必是董卓无疑了。

董卓坐在车上,对着丁原的军队高声道:“丁原匹夫!背主逆贼!竟然率兵攻打京城!我已奏明天子,定你谋反之罪!尔等军士,降则免死!”

丁原在马上喝道:“你挟持天子,威逼百官,今更妄言废立之事,还反污我为反贼?无耻奸贼!我恨不将你碎尸万段!”

丁原每说一句,董卓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不等丁原说完,董卓拔出佩剑,怒目圆瞪喝道:“取丁原首级者,赏万金!”

话音未落,一骑将便飞马从董卓阵中冲了出来。来将凶神恶煞,手举大刀直冲向丁原。

丁原见了并不慌乱,马鞭一指敌将,道:“奉先何在!”几乎在丁原下令的同时,或许更早一点,一团黑影便夹着风声冲了出去——正是吕布!

吕布策马冲向敌将,离得近了,便举画戟横扫过去。敌将举刀抵挡却没料到吕布画戟来势甚快,不及阻挡,被吕布一戟把脑袋削了去。二马交错,一匹马上是高傲的死神,另一匹上则仅载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尸体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吕布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抬头看着对面的敌军,忽然抬起左手,指了指敌阵中两名骑将,示意二人一起过来。

那二人对望了一眼,不等董卓下令便策马冲了出来。前面一人手持双刀冲向吕布,刚到近前,吕布便举起画戟对着那人脑袋猛地劈了下去!那人见吕布戟到,举起双刀想要架开,但吕布这一击却有泰山压顶之势,那人虽奋力架起双刀迎击,但一戟下来,双刀俱被弹开,人也被从脖颈斜劈成了两半!另一人见了这情景,竟然一时怔住了。战场厮杀,哪里容得一丝分心?吕布催马向前,手持画戟直刺过去,那人来不及反应,画戟穿胸而过,死了。

转瞬之间,连杀三将!吕布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敌阵,所有人都在这一个瞬间感到了恐惧,无一人敢出阵迎战。

吕布突然举画戟向敌阵一指,高声道:“‘虎师’,杀!”

一声令下,“虎师”便展开了突击。高顺、张辽一左一右引“虎师”骑兵分两队冲向董卓中军。丁原见战机已到,便令麾下军马随“虎师”一起冲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当然还是吕布,高顺和张辽率领的“虎师”就像两只展开的翅膀紧随吕布身后。“虎师”骑兵全都精于骑射,所用也都是强弓铁矢,射程颇远。距离敌阵尚远,“虎师”军士便在马上满弓搭箭,弓弦响处,敌阵中一片哀号。

董卓军马先是折了三员战将,又见“虎师”勇悍难当,早就失了战心。兵马虽然远多于并州人马,却一触即溃。董卓无法,只得下令撤军。并州兵马在后边穷追不舍,董卓败退十余里,只得整顿人马退入洛阳。

首战大捷,丁原命令兵马在洛阳城外扎营,当晚便在营中摆起酒宴,为吕布和“虎师”庆功。

酒宴过后,吕布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刚坐下没多久,一名军士便跑了进来,称有个故人求见。吕布问军士那人是谁,军士说那人自称是将军乡人,却未告知姓名。吕布略一寻思,便吩咐军士将那人叫进来。

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跟着军士走进了营帐,来人穿着一袭深色布衣,中等身量,体型颇瘦,营帐中的灯火并不明亮,吕布看不大清楚来人的样貌。他向吕布拱手行礼,然后自顾自地走到客位坐了下来。他走路像猫一样,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吕布问道:“足下何人?如何认得吕布?”

那人道:“一别多年,兄长虎威更盛。当年令尊曾与邻人称‘吾儿神也!’今日得见,方知当年之语不假。”

吕布听了此人这话,知道他必是自己乡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足下即是故人,何不以真实身份相告吕布?”

那人抬头笑道:“多年未见,不知兄长还认得小弟否?”

借着帐中的烛光,吕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年纪应和自己差不多,细细的眉毛之下是一双狡黠的眼睛,长鼻子下的嘴始终泛着一丝笑意,那笑容中虽然没有敌意,也没有轻蔑,却让人感到一丝不安,就好像他已经看穿了自己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吕布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了,他实在想不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但他那种特殊的笑容却让吕布似乎想起了点儿什么,吕布相信,他们一定是见过的……

沉默了好久,那人一直保持着那种笑容,好像是早就预见到这种情况,好像是早就看透了吕布,好像是狐狸在看自己的猎物……

“李肃!”吕布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

“多谢兄长还记得小弟。”李肃一拱手道。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来找我何事啊?”吕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

“小弟离家闯荡多年,今闻兄长大名,特来投奔。”

“这事好说!我明日便向丁大人举荐贤弟,好歹为你谋个差事。”吕布很豪爽地说。

李肃道:“既如此,我便先谢过兄长了。此次前来,我给兄长备了一份薄礼,还望笑纳。”

吕布奇道:“哦?是何物?”

李肃故作神秘道:“兄长请随我来。”说罢便引着吕布出了营帐。

李肃引着吕布走到一处空场,四下空旷寂静,在空场的中央却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吕布随着李肃走近了些,方才看出那黑影竟是一匹马,不过却要比一般马匹大了许多。

映着月光,吕布看清了那匹马的样子,此马通体赤红,全无杂色,马鬃被风吹动,仿佛燃烧着的烈火,四蹄雄健有力,身体高大强壮,最引人注意的是马的那双眼睛,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高傲和尊严,那是蔑视一切的眼神,吕布觉得那眼神和自己很像。

“这就是我要送给兄长的礼物,赤兔!”李肃不失时机地说到。

吕布根本没注意到李肃说话,他只是盯着赤兔,嘴角有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他被这匹马彻底迷住了。

“你叫赤兔?”吕布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赤兔马。

“兄长!”李肃叫道,“此马性如烈火,兄长不可大意靠近,恐怕……”

吕布没有在意李肃的劝告,仍是一步步走近赤兔,边走边说:“赤兔,名字不错!我是吕布,你的主人!”

吕布走到赤兔身边,赤兔死死盯着吕布,虽然眼神很不友善,但也没有攻击吕布的意思。

吕布轻轻拍了拍马脖子,梳理了一下它的鬃毛,突然吕布翻身跳上了赤兔,这个举动让李肃大吃一惊,连忙道:“兄长,小心它……”

不等李肃说完,赤兔便恼了起来。它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仰天长嘶一声,然后便在空场上肆无忌惮地飞奔,时快时慢,时而突然加速急冲,时而猛地停住,若是停下,便是一阵上下跳跃,看那架势是非要把吕布摔下去的。

不过吕布的骑术已经登峰造极,虽然赤兔马无鞍无辔,但任它如何翻腾,吕布却安坐马背稳如泰山。

幽蓝的月光下,一团暗红色的烈焰在疾速飞腾,它怒吼、它飞驰、它跃动、它肆意地燃烧着!

过了很久,吕布突然在马上喝道:“停!”一声暴喝,赤兔竟真的停了下来。

吕布跳下马背,拍着马脖子道:“你很强!”赤兔扬起头长嘶一声,似是回答。

吕布盯着赤兔的眼睛,道:“我,吕布!天下最强的战士!你,赤兔!将和我一起纵横天下!”

赤兔没有反应,只是盯着吕布。吕布看着赤兔,旋即笑道:“哈哈哈,你要不信,我们战场上见分晓!”

“若有一天,吕布败了,你可自行离开,我绝不阻拦!”吕布对赤兔道。

赤兔盯着吕布,突然仰天长嘶一声,吕布似是明白赤兔的意思,也大笑起来。

李肃愣在原地看了半天,这时才缓过神来,走到吕布面前施礼道:“兄长真神人也!”

吕布笑笑,引着他回了大营,赤兔在吕布身后紧随。

回到营中,叫军士安排好赤兔,吕布便和李肃回到了营帐。二人分别落座之后,吕布命军士上酒,军士放下酒坛酒碗之后,吕布便让他们下去了,帐中又只剩下吕布和李肃两人。

吕布喝了碗酒,道:“多谢贤弟了!”

李肃笑道:“兄长哪里话,宝马配英雄,本该如此。”

吕布闻言大笑,二人便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家乡旧事,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吕布突然放下酒碗,道:“董卓让贤弟来,想必是来拉拢我的吧?”

李肃闻言一惊,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淡然道:“兄长如何说我是董卓派来的?”

吕布道:“我白天刚刚破了董卓的兵马,你晚上就来投奔,还送上赤兔。这赤兔乃天下至宝,其值何止万金,若非董卓,贤弟何来如此宝贝?”

李肃点头道:“不想兄长早就识破了小弟来意。”

吕布道:“贤弟既然承认了,便别怪我无情了。”言下之意,便是有杀李肃之心。

李肃起身道:“兄长不妨听李肃一言,再杀我不迟。”

吕布笑道:“贤弟有话便讲,不过若是劝我投降董卓就免了。”

李肃笑道:“我此来非是为了劝兄长投董卓,我是来劝兄长杀丁原的!”

“什么!”吕布闻言大惊,双目怒瞪,杀心更炽。

“兄长之强,今日阵前我已明了。以兄长之勇,‘虎师’之精,何必受制于他人?丁原与董卓相争,其实力远不及董卓,即使不被董卓吞并,但若要击败董卓实属天方夜谭。不过丁原反对董卓另立新君,董卓对他恨之入骨。兄长若杀了丁原,率其众归顺董卓必大获重用。”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丁原,然后受制于董卓?亏你想得出!”吕布冷然道。

“非也!兄长若杀了丁原投奔董卓,那么丁原麾下兵马必尽数归兄长统领,日后只要时机成熟,便可再杀了董卓自立!”

“这与你有何好处?”吕布问道。

“我为兄长大业而来,岂为名利?!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成王霸之业,久居人下,不思进取,岂不枉负了一身本事?!”

说罢李肃跪到吕布身前,正色道:“兄长若是不信,便请现在就杀了小弟。”

吕布思虑良久,道:“便今日杀了丁原,那董卓兵多势强,如何是朝夕可图的?”

李肃道:“董卓若灭了丁原,下一步必行废立之事,此举必然激怒天下群雄。更兼董卓残暴不仁,贪婪嗜杀,祸不远矣。”

吕布思索良久不语,李肃突然道:“天赐兄长良机,如何迟疑!”

吕布闻言道:“贤弟所言正是!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纵横天下,方不负平生之志!此事就依贤弟!”说罢,吕布走到李肃身边,施礼道:“布欲争霸天下!还望贤弟相助!”

李肃跪拜道:“肃游走半生,今得遇兄长,死复何恨?为兄长霸业,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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