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来得及,我就到校外的福建千里香馄饨铺吃了早饭,再回宿舍取上午课的书。进门,老二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地说:“老三,小样儿,够牛的啊,敢夜不归宿了。”老六的话却吓坏了我:“你把老四害苦了。昨天黄韵霞、杭泽琳、郑洁她们全宿舍都过来了,非逼老四说出你去哪儿了,不然就要告导员说。老四没办法,就跟她们说你去接吴双了。”
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晚上,我到药店买避孕药。在门口走了数十遭,一直等到没有顾客了,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回来时,看见张明来了,在女寝门口正跟吴双谈话。等他走后,我把吴双叫到公管院楼,把药给了她。吴双憔悴得让人心疼,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麻雀,又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原来那天晚上,张明一直打电话问杭泽琳吴双是否回宿舍了。杭泽琳就发动整个117去质问程展,然后就商量如何孤立吴双。还发短信给张明说,吴双有人正陪得舒服呢,让他不用担心。关心看不下去,就把吴双从舅舅家叫了回来,说你今天不回宿舍她们就告诉导员了。看到吴双回来,她们就质问关心是谁走漏了风声。杭泽琳却还总假装为难地说自己夹在中间,真不好做人啊。
吴双哭得眼睛红红的,说不知该怎么办了,没有人理她,她寻死的心都有。
班长李楠找我谈话,先是表示了一番同情与理解,后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再帮你了,其他的没问题,就是你俩的事,实在不好再插手。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说破坏人家的好事,难听的就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还有,以后做事尽量不要太冲动,大晚上的,你怎么敢带个女孩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这多亏是没出事,要不然你如何收拾得了。
真像是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我太自私了。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那么多人为我担心,还差点把爱人的安全给赔掉?李正啊李正,你太没有责任感了,你欠父母、亲友跟吴双的太多太多了。
声乐课上,我们七个男生私下商量,把《摇篮曲》中“娘的宝宝”改唱成“爹的宝宝”,结果闹得哄堂大笑。吴双没有笑,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舍友没有一个人给她让座。
下课后,张明在楼梯等着吴双。中午,打水时,我又遇见他俩。张明提着暖瓶,吴双在打手机,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我把教室的书本全部搬回了宿舍,还是把落下的功课好好补一补吧。
学前系专科班的同学即将毕业了,她们搞得个专场。我去看了,相当精彩。最具创意的是,女生们用报纸、床单裹成了时装,迈着模特步,还别有一番味道。触动我心弦的,还是小于弹着吉他唱起的陈奕迅的《十年》,想着她们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我们也晃晃悠悠地过了两年,人生如白驹过隙,抓在手心的时间与失掉的幸福究竟孰多孰少呢?白杨树绿了枝又落了叶,校园里走了你又来了他,多年后,斑驳的矮墙上还残留着爱恋的字眼,可那时的你又会捧起谁真实的脸?谁又遇见了谁,谁又会记得谁,在绿肥红瘦的夜里,想起那些意外的最初和注定的最后?
张明走后,吴双还会再找我到老地方坐会儿。不过,她必须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宿舍,否则流言蜚语又要兴风作浪了。吴双怕我心疼,总假装得很开心很轻松,还找些笑话来逗我笑。我反而更难受,觉得自己真是很窝囊。
为了不再给吴双添麻烦,我避开了能遇上她的所有地点与时间。时而学学速记,时而练练吉他。舞蹈创编课又要考试了,我就拉上老二、老六、黄帆还有周欣颜跟鞠瑶一起跳我自编的舞蹈。由于练习的次数过频,膝盖上跪了两块淤血,紫中带黑的,酷毙了。如果这也算是祸的话,我又祸不单行了。上游泳课时,不小心踹了黄帆一下,结果出水后,他没事,我脚就肿了。一瘸一瘸的,帅呆了。
病情加重,我就到中医铺抓药。老中医看我腿脚不灵便,让我小心地坐到椅子上。他声音低沉沉的,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小声地说,我游泳时不小心踢到了。老中医把眼睛从眼镜后翻上来,说伤到**啦。当时跟前正有几个女生在拿药,我脸呼地就烫起来,忙澄清说不是不是,是我踢到别人,把自个脚踢伤了。老中医很失望地给我拿了几副膏药,就完事儿了。
结果,我的游泳考试就推到了下学期。当天中午,我给吴双发了短信,约她在二阶梯口见。吴双扁桃体发炎,喉咙沙哑,说不出话来。我就在言辞上欺负她,她也没办法还击,急得装不理我。“最毒妇人心”的是,以后每当我得了口腔溃疡,她就报复性地给我讲笑话,我一乐,嘴就裂得哇哇怪叫。而我得口腔溃疡的次数远远多于她得扁桃体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考不了试,我就在宿舍呆着。正巧老四的表弟周文来了,我就拿他的笔记本听歌。没一会儿,老四给周文打电话,让我把他跟老二的学生证送过去,说没证老师不让考。我翻箱倒柜,就找着老四的学生证,老二的只有阅览证。“李铁拐”似的拐到东院的游泳池,隔着大门递了进去。回来后,老四说老二那个还是不行,让我再仔细找找。等我找到了,都快下午四点半了。我刚出校门,迎面而来的是黄学静小朋友。我把事情原委与自己的不易向她简要陈述了一下,便抢过她的自行车向东院飞驰而去。
总算一场辛苦没有白费,老二通过了,老四明年跟我一块考。
晚上,在琴房看到吴双。吴双只是弹琴,我拍拍她的小脑袋,就走出去到老地方等她。谁知半天也不见人来,下去一看琴房已经空荡荡了。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就准备回宿舍了。刚到四楼,吴双正往上走呢。我看着她从我面前经过,一直走到五楼楼梯口。她停下来,回头看看我。我不动也不说话,就是盯着她,意思是看你去哪儿。吴双害羞地低下了头,像个深居闺阁的大小姐似的,上了六楼的老地方。
吴双跟我讲述了舍友孤立她的前前后后。开始根本没人理她,直到舞蹈创编课考试了,因为她们都不会,才让黄韵霞跟吴双谈话,说之前都是为你好,怕你出事。现在事情过去了,大家应该齐心合力,把试考好。然后整个宿舍就亲得像一家人,好像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到舞蹈创编课考试,我对吴双说,我会给你个惊喜,保证让你眼前一亮。
吴双说你们跳什么呀,我神秘地眨眨眼,到时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