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一个平淡的夜晚,但当“大王”抽完最后一根烟时苏阳已经隐约感觉到有事发生。他有些自责,或许是顾晓菲的关系牵扯了太多精力,对自己兄弟慢慢变得后知后觉。果然,半夜时他被“大王”摇醒,装作吃坏肚子的病号混出学校,到附近的酒吧喝酒。“大王”有些异样,他一语不发,直到喝的几近酩酊,突然抓着苏阳的胳膊抽搐。
苏阳大抵明白了过来,用力捏着他肩膀。男人间的交流有时不仅仅依托相互的了解,更需要一种触目而生的默契。哥们儿大概就是基于这层默契才能胜过普通朋友的关系吧。
苏阳看着这个被爱磨灭了所有锐气的哥们儿,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一方面是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另一方面则是庆幸自己的幸运。
“难受,不得劲儿!”“大王”抓着胸口说,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兄弟,我明白。”苏阳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试图使他平静下来。
“你不知道,等你碰到的那天你才会明白。”
“您还是赐教吧,我不打算亲自弄明白,别你妈咒哥们儿啊。”
“这儿疼!”“大王”捂着左胸说,“像医务室阿姨打的针,生往心里钻。”
“阿姨?人家才多大啊,别说,现在想想那妞身材不错。”
对于彼此不熟悉的男人,或许谈论女人是增进了解不错的方式,但在这样的场合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大王”面无表情,像一块凝滞的冰。苏阳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低头喝酒。酒吧很应景地放着“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林志炫的声线浑厚却带着一种惨淡,“大王”拭去从布满血丝的眼中不断流出的泪水,涩涩苦笑了一下:“应该HIGH一点,应该HIGH一点的。”
“为什么?”苏阳心里明白这是必须要问的,也是“大王”今晚一定要说出的,否则他过不去。
“她说倦了!”“大王”的脸上依旧挂着有点吓人的笑容,让苏阳第一次觉得他那么陌生。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苏阳有些气愤地说,他并不是贸然揣测,而是基于对兄弟的了解。
“不,不,没别的原因,真的是倦了,没别的。”那是种伤心至极的无奈,弥漫在酒吧蓝色的雾中,让人心痛。
“大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仿佛手中的是孟婆汤,醉掉等于忘掉。可醒了以后呢?或许那时的他已顾不得这么多,就像是被重创的士兵,需要一剂吗啡远远胜过医生。苏阳脑中时映时现出方茜妖娆的身影,现在想来有些鬼魅,她的笑容像刀,让他不寒而栗。此时的苏阳想给顾晓菲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可现在兄弟醉在悲伤里跋不出,那是种无奈的苦涩。
“你们西校的吧?”就在这时,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儿拿着酒杯移到他们旁边坐了下来。
“对不起,我们……”苏阳没有心情应对这般的艳遇,刚想婉拒,“大王”却攥了下他手臂打断了他的话。
“是啊,我可没你们也是?不能够啊,在校园里碰到过天使。”“大王”甚至没有抬头,苏阳明白他只是想找一个抚慰伤口的理由。
“不啊,我们是老校的。”顺直长发的女孩儿笑着说。
“我就说嘛,也只有老校的女生能出落的如此可人儿。”“大王”抬头看着苏阳的眼睛,迷离至极。
女孩儿们的出现淡化了他们之前的尴尬,“大王”借着酒劲儿说的话不免有些轻佻,跟一直搭茬的顺直长发女孩儿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女孩儿却并没有讨厌的样子,反而跟他聊得很投机。
“我见过你,在老校。”先前话不多的卷发女孩儿从长发女孩儿身边移到苏阳身边,显然她并不想当朋友和“大王”之间的灯泡。
“呃,是么,我在学生会,经常去那边开会。”苏阳撒了个小谎,其实开会一般是在东校,老校倒也经常去,只不过是陪顾晓菲去艺术团排练。
“我叫张妍,认识你很高兴哦!”卷发女孩儿伸出手,很纤细。
“哦!”苏阳怔了一下,马上觉得有些失礼,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说,“你好。”
“怎么,你看上去有些拘谨嘛,还怕我吃了你啊?”卷发女孩儿笑着说。
“哦,不是,是因为……”苏阳想解释自己并非是来酒吧猎艳的,至少他没擦古龙水,他甚至想告诉女孩儿自己有女朋友。其实苏阳并不是一个传统的人,只是他更专注于顾晓菲。
“大王”显然明白苏阳想要说什么,用脚踩了他一下。
“哦,一定很重要吧,反应这么大!”卷发女孩儿双手握着酒杯,身体慢慢转向吧台。
“呃,还好了。”苏阳没有说出来,只好低头喝着酒,后背觉得凉嗖嗖的。
“大王”喝得很多,被长发女孩儿搀扶出酒吧,趴在路边不停地吐。苏阳心里暗笑,丫吐的倒挺是时候,给流泪提供了一个充实的理由。苏阳蹲在地上拍着他后背,两个则女孩儿站在旁边,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大王”大概是吐完了,站起来抱住苏阳在他耳边说道:“一人一个哈,卷发的归你,这个归我!”说完丫头也不回地拽着长发女孩截了辆出租车走了。
苏阳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车,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冷漠的旁观者,除了一起喝到醉,自己对“大王”的悲伤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