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50。
一家西餐厅店,有大大泛光的落地窗户。
“氾小姐,要酒吗?”
“嗯…”我拿手挡住氾静的酒杯,韩风放正酒瓶疑惑的看着我。
“我不喝酒。”氾静简单地解释。
“抱歉!”韩风道歉。
“没事!”氾静笑着抬起头来,“咦,帅哥呢!”
韩风起身离开。
我迷惑的看着氾静,她的眼神炯炯有光,视线凝固在韩风的位置。我顺眼望去,啊——
晶莹剔透的阳光直射在他象牙般的皮肤上,纯白T-恤、休闲长裤把他装扮的恍如隔世。
我下意识地抓住氾静的手,好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得以恢复。
“怎么了,寒?”氾静问。
“他就是张冷!”
“什么?”
此时,韩风和他并肩走了过来。
近了。更近了。
“深呼吸,放轻松,有我呢!”氾静攥紧我的手轻声说道。
“嘿,我来介绍一下,”韩风伸出手臂,“他叫张冷,是我大学时的哥们。这两位是——”
“唉,”氾静迅速打断,“韩风,我想还是不必要了吧。”
“这…”韩风迟疑着。
“哦,韩风,”张冷打破了尴尬,“我想起我还要回台里办点事,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那…改天再聚吧!”韩风送张冷出门。
心里的电梯回到了地面,门打开,悬着的心终于呼吸到了自然的新鲜空气。
“可以抬头啦,瞧你没出息的。”氾静不满地嚷嚷,我歉意笑笑,抬头正好看到玻璃门外张冷走过。
体内有股莫名的悸动在拉扯。
他没有看到我吧,或许看了也是陌生,早忘了吧!
夜晚,从学校出来,踏着小碎步来到36路站牌前,人不多,车未来。天上散布着几颗小星星,几片云层在漫无目的地飘移。
手机响起,是二姐打来的电话。
“喂,小妹啊。”
“嗯,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你好久没回家了,就是问问。”
“哦。姐,最近还好吧,阿杰哥没欺负你吧?”
“他敢吗?提他干嘛呀。小妹啊,妈总是念叨着你,能回家就回来看看吧!”
“我也想啊,最近很忙…”
“忙就别勉强了,免得耽误了工作,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打电话回家,知道了吗?哦,最近又有几封你的来信,我都把它们放你桌上了。”
“啊,谁写的?”
“没有署名,看字迹像是同一个人写的,邮戳却来自全国各地,和以前的来信差不多,有空你回来看看吧!”
“哦…哎?车来了,姐,先这样啊!”电话挂断。
真是奇怪,以前就收过这些莫明的信件,有时还有包裹。信里一般就是写信人对某一风景区的描述,信的末尾会有详细的住宿信息,信中经常会有附带的照片,照片中偶尔有些人,我都不认识。来信的时间也不确定,有时会一周,有时一个月甚至达到半年才来一次。
香樟树沙沙地擦着窗户,车爬上了山腰。头抵着窗,窗外少了流动的街景,只剩下模糊的黄昏。
车子猛然停下,我惊醒,车内乘客已寥寥无几,前门慢慢合上,车子渐开。突然,门又打开,一名年轻男子走上车来,我无心看看然又重复先前的姿势。
数过了几颗悬铃木,转头,看那男子还在翻找硬币,司机开始不太耐烦。我摸出月票起身走到前面替他刷卡。男子先是一怔然后大笑,“是小寒?”
我正在云里雾里打转。
“是我,许野。”说着他双指齐举到眉前,然后稚气地滑出一道直线。
“啊?”我捂住嘴巴惊诧地看他,他诙谐地歪歪嘴角,这家伙长高了也长俊了,古铜色的健康肌肤、健硕的魁梧身材,英挺的鼻梁上是含笑的双眼。
“怎么…”他欲言又止,笑容停留在他那颗洁白的小虎牙上。
车子又到了一站,前方那有秋千摇摆的地方便是我所住的小区。我和许野道过再见后正欲下车,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先将跳下车去。
车门合上,缓缓开走。
许野拍拍脑门然后转动他黑亮的瞳仁,从左到右,再反向转回。我不可遏制的大笑,然后指了指前方。
走到路上,许野突然问道:“现在还傻吗?”我低头不语。他拍拍我的右肩低低地叹了口气,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
许野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当年最好的兄弟,我们同窗三载,共同经历过成功、失败、欢乐、泪水,我们课上一起发呆课下一起打闹,习惯了身后有他的陪伴,习惯了和他一起静看黄昏,那些年,恍然如梦。
“许野,你看这天,多亮的星星。”
“嗯,知道北极星在哪了吗?”
“当然,是那边。”
“启明星呢?”
“你当我是小孩啊!”
“呦,长大了?”
“什么啊…”
“……”
声音渐行渐远,仿佛有颗流星划破了夜空,刹那间亮如白昼。
临睡觉时,在公司加班的氾静发来短信,我告诉她我遇见许野了,她发来笑脸,然后空了很多格后出现了一句话:你真的那么喜欢张冷,就连许野也代替不了吗?如果有人追求张冷,如果张冷有喜欢的女生,你还会坚持吗?
我不知道氾静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淡然的回复:只要他幸福,我可以不再爱。
张冷,今天我终于又看到你了,阔别多少年的时限我已经模糊,你仍旧那么优秀那么帅气那么硬朗,我找不出更多的词来形容你的完美,你再多的好也与我无关,不是吗?我已经习惯逃避你的视线,因为我不要接受你眼中陌生的我。我错过了那些与你直视的机会,我错过了你人生的精彩纷呈,所以必定陌生,不是吗?
我的兄弟许野回来了,他现在如愿以偿成了一名了不起的警察,至少还有他,我不会那么伤心无助了。
正如氾静所问,如果你有深爱的女子,如果你觉得幸福,我可以不再爱你,不给你平静的生活带来一丝波澜,不用“爱你”的存在干扰你对她的全部在乎。只要你幸福,我可以隐身而退。
海风吹着淡淡的咸味润湿我的鼻尖,海水幻作一朵朵泡沫爬山我的脚趾。
终于到双休日了,放松自己。
海边有长长的沙滩,细软的沙子中藏满了美丽的贝壳。《鸟鸣风晨》刚刚结束,张冷的最后一句“明天再见”之后我拔下了耳机,天是湛蓝的,心是暖暖的,我伸了个懒腰。
一个穿着衬衫打了领结的小男孩出现在我的视线,他的袖口沾满了沙粒,他右手拎着只花篮,篮内有几个圆润的白色贝壳。我把广播塞进包内,小男孩哼着曲子从我面前跳过,我把他叫住:“小朋友,就你一个吗?小伙伴呢?”“你是在问小月吗?”他闪着两只黑亮的眼睛问我,我好奇的点了点头。“小月住院了,她在睡着,我想捡贝壳送她,她喜欢贝壳,等她看到贝壳她就会好起来了。”说完小男孩拍拍手,笨拙的抖了抖袖口,我不禁笑出声来。
“姐姐可以陪你一起捡贝壳吗?姐姐也想要小月妹妹早些康复哦?”
“‘康复’是不是‘好’的意思啊,我叔叔说我阿婆的小猫就快康复了,我看那猫咪就不再躺着不动了。”
“嗯,是的,你真聪明。”
“叔叔说我的头大,肯定聪明。”
“呵呵,你叔叔说的对哦,来,我们去拣小贝壳吧。”小孩的小手抓住了我,一只温软的小手在我的手心跳动,沙滩的表面出现了一串大大小小的脚印。
一个浪花撞击在礁石,迸溅出片片水花,水滴落在我的肩上,染湿了小小的一片衬衣。江成仰着小脸朝我傻笑,我赌气用食指点住他额头,又一个浪头打来,大片水花腾空扑起,我搂住江成,海水“哗啦”打下,水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江成指着额边的水痕冲我努嘴,粉嘟嘟的脸蛋可爱至极。
我拉着江成的小手赤脚踩着细软的沙子,耳边有浪花的欢呼,头顶有白鸥的高歌,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垠的蓝色海洋,心顿时为之舒张。
人生为何不来简单点,总是绷紧着神经,在疲倦中与神奇的自然风情擦肩而过。真情何不纯洁点,学着江成的真挚和用心,去善待身边每一位值得珍惜的朋友。简简单单,至善至真,生活原来是那么轻松自在!
“小寒姐姐再见。”
这天坐车回家,途中收到表妹阿怡的短信,当时正值正午,太阳的强光晕晃了我的眼睛,把车内的窗帘拉上,蓝色的百折页投下几条淡淡的光晕,车子还在疾驶中。
“姐,你给我的那个号码每天晚上都有个人发来短信,我问他是谁他不说,打他电话他又不接,我肯定他是发给你的。
来自:阿怡”
呵,还有这事?我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售票小姐走来买票,我掏出钱来交她手中,手机连续振了几次。
“今晚有星,不亮却煞是迷人,我好像还记得,你喜欢星星。好了。晚安。
来自:阿怡
在听朴树的《那些花儿》,花儿不再开了,歌声还在回荡。彼此散了,天涯海角。这里有个思念在等待,时空里的声嘶力竭,你听到了吗?晚安。
来自:阿怡
还记得六年前的某个下午,那天我无意抬头发现了巨大的日晕?今天的夜空,倘若仔细凝视,会发现银勾的周围也有淡淡的光圈。晚安。
来自:阿怡
姐,上面几条是我随意转发他发来的短信,我试着打听过了,可是毫无结果,而且他每天只有在我快睡得时候会发来短信,每次一条,我都被他烦死了。
来自:阿怡”
吁,我深深地喘了口气,如果没有记错,六年前的某个下午确实有过日晕,并且我确实喜欢星星,他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心底升蹿起一股好奇之心,我想知道他是谁,隐约中感觉我们曾经相遇曾经有过片刻的交集。
车子驶下一个缓坡,我起身下车。
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赶车返了学校,今天学校安排学生听个著名心理学家的讲座,昨晚已经短信通知了学生。等我赶到学校的时候,萧溪已经把学生组成了两列纵队,路鑫正在吹着口哨,不屑地站在队尾,他摆动着左腿眼睛横扫过我然后飘向远方。
萧溪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点头。
“体育委员,旋风小子?”我用玩笑的口吻喊他。
“我叫路鑫,闫寒小姐。”他则用正式的口吻警告我。
“是,路鑫同学,能给我一个面子吗?”
“Sure!”他吹响口哨,然后展开笑颜,我和他双手合击。这小子。
回家把信件整理了一下,发现那陌生的朋友又去了一些我未曾听过的地方,比如迤萨、马岭河峡谷,照片拍摄的极美,高山流水、风轻云淡,有的只是一株野草的近拍,有的却是一个村庄的远景,模糊成片的屋舍,黄昏下的影子被拉长拖远。有幅照片中出现了一个男孩的影子,斜斜的倒在偌大的草原上,远处有群悠闲的白马,我仔细辨认,他戴了顶帽子,高大瘦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落默”,于是他变成了“落默”。
晚上,许野突然登门拜访,我泡了杯茉莉清茶给他,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含在他口中久久没有下咽,我看他眉宇间有些凹痕,估计有什么烦心的事。
回卧室拿了张美国喜剧大片过来,正准备放给他看,许野把茶咽下笑了出来,我诧异地看他,他指指桌上的茶杯只笑不语,我凑过脸去看杯子,他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觉得奇怪,你茶艺不错嘛。”
“呵呵。”我笑笑,转身去拿遥控器,许野又说话了:“最近我要去外省一段时间,估计两三个月或许一两年,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他的眼神闪了一下,似有什么事情隐瞒。
“你有空去看看小雅吧,她一个人怪寂寞的,这事我还没和她说,觉得挺对不起她的。”许野适时止住,又低头喝了口茶。
“行啊,有我呢,以前不知道小雅姐也在这城。你注意照顾着自己。”
“谢谢…”他苦涩的笑笑,然后起身转到阳台,我尾随而至,他指着远处的一个角落说:“那儿,我会想着你们。如果可能,你帮我劝劝小雅,让她另找一个吧,我给她的太少了……”
“许野,”我把他身子扳了过来,要他面对着我,“这次任务很危险吗?如果行的话,能不能不去?”
许野拍拍我肩,咧嘴笑起:“干嘛那么紧张?我作为一名刑警怎么可能退缩?倒是你,把那什么张冷忘了,重新再找,和小雅一起…”他的眼神离开我的眼,停留在了地面。
门铃突兀响起,我跑去开门,是氾静,她刚进门就伸了一个懒腰。许野闻声也来到了客厅。
“啊?许…野!”氾静捂住嘴巴大叫。
“氾静?!”许野惊诧地说出。
“你,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氾静放下背包来到我的身后悄悄地说:“发展的挺快嘛!”我拿手打她,她闪着跑到许野的身后小声嘀咕:“什么时候啊?”
这丫头,无语。
许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挂完电话之后就急匆匆地告别了,估计上级指示,要迅速出发,我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氾静拖着背包从卧室出来,我诧异地看她,她苦笑一声放下背带回到沙发。
“寒,阿寒…”她吱唔着。
“说啊,是家里催了吗?”
“是,我妈病了,我要回去住段时间…寒,我和阿源分手了。”
“哦,啊?什么…”我刚喝下去的水全部喷出。
“没什么啊,就是分手。”她轻松的笑笑然后回去拿她的背包。
“说个理由啊,阿静,发生什么事了?”我紧跟上去。
“别问了行吗?”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美丽的脸上爬满了焦虑,她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我打电话去问刘源。”说着我走到沙发去拿手机,氾静一把把我的手按住。
“行,寒,原谅我…我喜欢上了…”她痛苦地挣扎着。
在她泛泪的眸子里,在她欲言又止的唇上,我的心慢慢变凉,我知道了答案,知道了她喜欢谁了。
“是张冷是吧。”我镇定地说。
氾静惊诧地看我,泪水突然把她晶亮的眸子填满,然后奔涌而出。我静静把她搂住,她颤抖着身子在啜泣,我的泪水也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氾静喃喃地说着。
我撇开脸去,心被虫子一点点吞噬。
“静,”我轻轻地唤她,“不用说对不起,你知道的,我只是一直暗恋着张冷,他不知道也从没对我动过心,甚至我们可以装不认识。早该放弃了,我对他还抱有什么幻想呢?即使我在他面前,他也是忘了想不起我是谁吧…”上次见面的情节浮现开来,我是低头听他们在说,但是不可能他对我没有丝毫印象,除非他不爱我。
氾静拿开我楼她的双手,她悲痛地看着我,然后终于甩开脸去,她拖着背包离开我的视线,快、硬还有伤,门重重关上,我的泪水倾刻涌出,我不能自以地瘫倒在地。
手机画面闪了一下,是氾静发来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呢?我又不是张冷的谁?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与他无关哪。
泪水滴打在手机屏幕上,一滴滴弄花了彩色的屏幕。是很伤心还有无助,不怨氾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往事一幕幕翻滚汹涌而来,他的调皮他的笑脸他的嗓音他的背影、他的冷漠他的不屑他的无情他的食言…追随他在7个城市流浪的痛楚和孤寂又向我袭来。我一直在等待他的转身,期盼他能想起我,可是他像失忆般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死死的记牢,在那个雨夜等待你的出现,雨水浇湿了我的衣服却没有浇醒我偏执的心…你我说过13年后老地方见,我把你从白天等到黑夜,而你又是怎么做的?
算了,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用手指擦拭泪水,刚擦了一下又溢了出来,我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氾静何尝不喜欢刘源,可是张冷的出现搅碎了她的心,她一直在挣扎着,他不想伤害刘源不愿伤害我,可感情在被她压抑着的同时也耗尽了她的努力…我要帮她。
编辑好短信发给韩风:
把张冷的号码告诉我,有点事找他,谢谢。
短信很快回复:
138xxxx8819
11位数字突然出现,曾经找的那么辛苦可还是无果,现在…我转发短信并附署“张冷号码。阿静,我支持你”,然后迅速按下删除键,张冷,此生无缘。
然后,世界归为宁静,我在泪水中沉陷,带颗残破的心。
第二天早上,刘源来找我,我们一起去了间咖啡厅。
“最近过得怎么样?”刘源打破了沉默。
“氾静都告诉我了,你还好吗?”我单刀直入,切入话题。
“…呵,还行!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劝她的,我只是想找个朋友散散心,没打扰你的工作吧。”刘源浅笑着递过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上次欠你的礼物,这次补上,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买惯了。”
我双手接住,歪头笑了笑,“是啊,7年的习惯不好改,氾静爱吃。”
“她,还好吗?”他问。
“还好,你…”
“我也好!”他抢着说道,我们对视而笑,虽然都有些苦涩。
“刘源,你——恨她吗?”我试探着问。
“不,没必要!我想我们还会是朋友,她喜欢的男孩子出色吗?”
“她都告诉你了?!”我煞是惊讶。
“嗯。如果她会幸福,我当然放手要她走,勉强又有何用?”
“你不能让她在你身边觉得更幸福吗?是不敢还是?”我反问。
“是她不要。”他顺势低下头,暖色的灯光旋转在桌面,魔光幻影深处有层忧伤在暗暗散开。
“刘源,你真好。”我由衷感叹。
“呵…”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麻烦你告诉她说我想通了,她要是不开心还可以来找我。”
“恋爱真得很麻烦,看过张小娴的《荷包里的单人床》吗?里面说爱情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我想你们是以‘对不起’结束的吧?!”
“没有,我们结束的很简单,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问我她是否可以去追,我问她那男孩怎么样,她告诉我那男孩令她着迷了,于是我说了三个字‘快去吧’…是不是很傻?”他苦笑着喝了口咖啡。
“…”我沉默着。
“好了,你回学校去吧,我再坐会儿。”
“我陪你。”
“……”
舒缓的钢琴曲渐渐隐去,咖啡馆里传来萨克斯的独奏。刘源手捧着桌上的瓷杯,头微垂着,眉梢有缕下滑的碎发遮住了他的左眼,我看着他木然的表情,心里有一阵的难过。
刚踏进学校大门,下课铃声响起。回到办公室时发现秦雪琪在我办公室桌旁,她背对着我站着,我从后面悄悄拍她的肩,“嗨,有事吗?”
“老师,想和你说一件事…”秦雪琪抬头用试探的眼神看我,我示意出去面谈。办公室里老师很多,谈话需要单独的空间。
“说吧,我乐意倾听。”
“我最近很,很烦,老师,我们班的杨刚,他…喜欢我,可是他不知道潘铃喜欢他。”
“潘铃?”我打断发问。
“是的,潘铃一直把我当朋友,她亲口跟我说她喜欢上了杨刚,可在此之前杨刚向我表白过,我拒绝了他,因为…因为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路鑫,可他却貌似玩世不恭,根本就不多看我一眼…”
我和秦雪琪并肩坐在紫藤萝下的长廊里,她的声音渐渐小去,从她刚才的表述里我对我学生的印象更加立体了。杨刚是校足球队的主力,人如其名,无论是外表还是意志都可用刚硬来形容。潘铃是来自偏远山区的一户贫困家庭的女孩,自小母亲病逝,父亲离家出走,她一直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品学兼优、清丽动人的她性格却极为孤僻,秦雪琪是她的舍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至于路鑫…从我任教的第一天起,他就表现出极大的反常,听他以前的任课老师说路鑫一向做人做事比较“低调”,他课上的积极性很差,课下篮球场上的表现也用“冷”字表述,可是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的表现一直奇佳,除了偶尔的玩笑和任性之外,他都是个勤奋好学、热爱运动的阳光男孩,我很欣赏他。
可是,这些孩子,都是青春期了呀…我拍着秦雪琪的后背,轻轻地,慢慢地…她呆坐着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抬头笑着说她会变得坚强,我自然欣慰,可心里也有股小小的酸涩,为她为潘铃为杨刚也为路鑫,路鑫心中所属的女孩会是谁呢?
“哦,老师,”走出几步的秦雪琪回头唤我,“这个星期六晚上,我们会在海边办个party,老师你一定要来哦?”
“嗯?要庆祝什么吗?”我问。
“是的,到时你就知道了,而且老师还要带男朋友来噢,这是规定,好了,我回去上课了。”说完她扭头往班级的方向走。
“唉,我——”
“老师好好准备一下噢!”秦雪琪头也不回地跑远。
我,我?怎么办!
回到办公处,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乘着凉风的翅膀扑向我的脸庞。鸟儿欢呼跳跃,“叽叽喳喳”的充满了活力。
男朋友?呵!
前方红灯,我减慢单车的速度,突然想起氾静妈妈的病来,于是我单脚撑地拨出了号码。
号码是氾静的,接听的却是王阿姨(氾静的姆妈)。
“哦,阿姨您好,我是闫寒,氾静的朋友。”
“小寒呀,你来看看氾静吧,她躲在房间一整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她发生什么事了,我担心——寒,我是静。”电话那边突然换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又快又急,甚至还带了点颤音。
“…谢谢你给的号码,只是这样我更难受,寒,对不起!”说完她挂上了电话,“滴滴”的单音从空中传来。
静,你这样我也会更难受的,你我之间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篮球撞击铁丝网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我改变路线绕到左侧,有个铁丝围起的篮球场地,飞蛾撞击的灯管下有几个穿着衬衫打球的男子,我停车安静地看球。“哐当”,漂亮的三分球,那名男子高兴地转身,我看清了他的脸,竟是韩风!
韩风拿起外套小跑出来,他兴奋地和我接掌。
然后,我们又来到了那个小山头,今夜没有星星,厚重的云层上只有一弯浅浅的银钩。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率先问我。
“还好啊。”
“哦,你找张冷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嗯?”
“不是昨晚你发短信——”
“哦!办得差不多了。”我搪塞过去。
“我,好像有点侵犯隐私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最近忙些什么呢?”我岔开话题。
“工作呀…”他把外套脱下,“小寒,山头有风,你把这披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他最后附加的一句话打消了我拒绝的念头,我谢过接住。
“今晚正好有空就和同事去打了篮球,很久没打了,记得上大学时,我和张冷可是篮球场的最佳搭档呢,也因此冷颜出现了,可最后我还是输了…噢,抱歉!”韩风意识到自己扯远了。
“冷颜?继续吧!”
“没什么,都是些过去的事了。你呢,为什么还要单身?”
“你不也是吗?”我狡黠地反问。
“我?是!”他爽朗地大笑。
“嗯…韩风,能帮我一个忙吗?”我迟疑着。
“行啊!”他顺口接道。
“啊?你知道什么忙吗?”
“你的忙全算在我身上,乐意效劳。”他像哥哥似的拍拍我头。
“为什么?”我突然问他。
“快说什么忙啊!”他提醒我道。
“哦好好,这周六晚上陪我参加一个学生Party,身份是我——男朋友。”
“ok!不见不散!”他冲我眨眼。
不见不散?解决的还真快!
周五那天,我向校领导请了一天假,那天正好是小雅的生日。
我感冒了,头疼的厉害。
天公也不作美,偏偏飘起了些细雨。
打了个电话和数学老师调好课后,头愈加沉重了。
我匆匆服了一片感冒药后关上门,去了家常去的礼品店。
店主是个姑娘,左腿有些残疾,但人长得漂亮,她有头长长的秀发,很是养眼。
“闫老师,你来了啊!”
刚进店,姑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怎么又没带伞吗?”
我抱歉地笑笑摇了摇头,“雨不大。你能够帮我挑个礼物吗?送给我朋友,她喜欢设计精致点的东西。”
“你的朋友结婚了吗?”
“嗯,没有。”头又疼了起来。
“那送她个花瓶可以吗?我刚进了一个白底蓝花的陶瓷花瓶,样子很好看。”说着她拿出一个古典雅致的瓷器瓶来,“隔壁就是花店,你可以买来白玉兰啊。”
“行,你带我包扎一下,我去花店买些花来。”
我转身刚走到玻璃门前,眼角突然瞥见一对身影。
玻璃门上印出一对牵着手的情侣。
男孩给女孩撑了一把伞,女孩替男孩拿着文件夹。
两人甜蜜蜜的从玻璃门里消失,从我面前经过。
女孩穿着浅紫色的束腰长裙,身材曲线完美。她的头发高高挽起,显得几分高贵和成熟。
男孩穿了件白衬衫,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裤,简单的装束却透出他的年轻与活力。
心慢慢收紧,一阵一阵发痛。
头疼欲裂,“轰”的一下天都似乎要塌了。
泪水流下的速度比雨水下落得更快,我快崩溃了。我想消失。
“唉,闫老师,你怎么走了?你的花瓶…”姑娘在身后叫我,而我像失了魂似的把自己丢弃在雨中。
张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十三年的等待都换不来她三天努力的结果?
氾静,你何必要这么约束自己?你明明不爱这个打扮,难道为了他的爱情你就这样为难自己吗?
我应该兴师问罪吗?机会我抓了13年可最终还是放手,这能怨谁呢?他的完美我的渺小已根深蒂固的在我心中植下一颗自卑的种子,我饮尽苦水浇它长大…自信没有了,竟还奢望留住感情的一角…
是我选择放弃的,我努力无果不是吗?是我情愿帮助氾静,现在不是更该祝福他们吗?
一切都没有为什么,我为什么还在寻找着十万个为什么?
雨水瞬间倾盆而下,电闪雷鸣在空中划过作响,耳朵还能捕捉到雷鸣的颤音。我怕,但我却像个傻子似的伫立在雨中,忘记了躲避。雨水狠狠地浇湿我的全身,发尾乖乖地贴在我的脸上,心在颤抖着,身子在剧烈摇晃着。
现实来的突然,把我击得粉碎,由内而外遍体鳞伤。
不由自主的我又来到海边,此刻的海滩被雨水冲刷的泥水横流,满目疮痍。
海水翻滚着波涛,从天而降的雨点狠狠的砸落,激成片片破碎的水花。
那是雨吗?那分明是天使掉的泪,一份不能释怀的感情催化而成的晶体…海水的苦涩正是不能言喻的伤楚,那里沉淀着多少希望破灭的碎渣…
哭累了,泪水却仍在涌出。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
头突然沉重异常,我埋头在膝上。
潮水带着浪花又咆哮而过,烟雨中我的泪眼不能穿透。
心为什么会这么冷?
张冷,你为什么不消失彻底呢?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又来到我的生活扮演主角的角色呢?你不知道我等了十三年了吗?
13年、3天…
头脑一片混乱,我该忘记的他模糊了身影。
好累!
想,
睡去!
……
慢慢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四面洁白的墙壁,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涌入我的鼻尖。
我是在哪儿,医院吗?谁送我来的,还是我自己…
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手捧花束的男子。
头有些晕眩,我定睛看了看,还是不认识。
“小寒小姐,你醒了?”男子把花束放下问道。
“你是?我,我认识你吗?”我慌乱着爬起,全身无力的我又软绵绵地滑下。
男子微扶了我一把,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江成的小叔,你还记得他吗?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江成?哦,是的,我和他一起捡过贝壳。可是,我……江先生是吗?这…是怎么一回事,能告诉我吗?”
“是这样的…江成和你提起过一个叫小月的女孩吧,那小孩昨天下午已经去了天堂。这个消息我们没有告诉江成,我们骗他小月是去了海的那一边。江成听到后很伤心,他去海边用沙子堆了个小城堡,他说小月会回来的,他们还要一起住城堡。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哦,小寒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头还晕吗?你发烧了还去海边吹风,还淋这么大的雨?恕我冒昧,不管发生什么,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生命更重要,不是吗?”他问。
是啊,我是多么傻。
“那,后来呢?”我问他。
“哦,早上——”
“早上?”我打断他的话。
“是,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你一直在昏迷。小江成刚刚回去,我留下来照看你!”
“哦,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欠身致谢,他按住我的肩膀摇了摇头。
我是在做梦吗?
“今早下了很大的雨,江成怕他的城堡被雨水冲走,于是他就哭着让我陪他来看看,结果在海边遇到了你,你被雨水浇得湿透,身体还在发着高烧。江成认出了你是他的小寒姐姐,他连叫你几声你都没有回应,那时你已经昏睡过去了。后来我们把你送去了医院…就这样!”
“谢谢你们!”我咧了咧嘴虚弱地笑笑,头还是很沉很重,我动了动胳膊,仍旧软弱无力。
“医生说你太虚弱了,应该好好休息。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在这好好躺着,什么都别想了。好,我马上就回。”江先生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个大男孩年龄与我相仿,透出的成熟气息却比我强烈得多。
我竟然会躺在这里,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体有多健康……
晚上7点了吗?星期五,23号。今天不是小雅的生日吗?花瓶,花,玻璃门,门前走过的两个人,牵手……
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多么矫情。
“小寒姐姐,小叔说你醒了是吗?”
门被再次打开,门口站着的是可爱的江成。
“小江成,你好吗,姐姐没事!”
“姐姐,”江成突然哭了起来,“我以为,以为姐姐也不理我了…”
“不会不会,来,来姐姐身边。”我爬着坐起。
“江成,不许哭。”江先生捧了两个塑料盒进来,“你是个小男子汉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哦?!”
“嗯,我,我不哭了。”江成用小手揩了揩泪,一颗泪珠从指间滚了出来。
“来,陪你小寒姐吃饭。”江先生打开盒子,“小寒小姐,这个是江成从家里带来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我小棠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小寒姐姐你会喜欢的。”江成说着跑到我的床前。
“小棠是我家请来的保姆,她的手艺确实不错。你快吃吧。”江先生递来一把钢勺。
“谢谢,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很感动。
“什么也别说,吃饭吧!”
“小叔说的对,先吃饭吧。小寒姐姐你快好起来,我还要和你一起去捡贝壳,你捡的贝壳好漂亮,小月可喜欢了。不过,昨天她没和我说就去海的那一边了……”江成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小江成,姐姐答应你!你也要开心起来,心情好捡的贝壳才漂亮啊。”我拉拉江成的小手,“你带来的饭菜可真香,我喜欢极了。不过,天色也不早了,你让小叔带你回去吧,姐姐已经没事了,明天就能带你去捡贝壳。“
“小寒小姐——”
“叫我‘小寒’可以的,我叫闫寒,门里有三横的‘闫’。”
“哦,我叫江羿,后羿的羿。江成我马上叫司机把他送回去,我留下来陪你。”他说。
“不必了,我真的没事。你们能送我到医院,照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待会儿会叫我的朋友来陪我。哦,我的手机我不记得放哪了,或者……”
“用我的吧!”江羿把他的手机递给我。
找谁呢?139****3456,氾静?不,我立即删掉号码。许野,韩风?可是我只记得氾静的手机号。
“小寒姐姐,是找张冷吗?在梦中你一直叫他。”
稚嫩的声音狠狠地敲碎我假装的坚强,泪水滑了出来,我迅速转过头去。
“江成,司机王叔叔马上会来接你,我先送你到大门外。你要好好听小棠阿姨的话,乖乖睡觉,明天再来看小寒姐姐,知道了吗?”江羿拉住江成的手转身对我说:“小寒,我先送他出去。”
“小寒姐姐,我先走了。”
“哦,再见,小江成!”我强颜欢笑的朝江成摆了摆手,直到他们走出门外。
情绪一下子失控,我倒在床上泪水很快蔓延。
到现在我为什么还会伤心,为什么还会掉泪?
思维好乱,不想思考下去。身体好累,不能动弹一下。
江羿轻轻走了进来,“小寒,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今夜睡得很安谧,很香,好久没有这么过了。
醒来,天还没亮,大概凌晨四点多了吧。
江羿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熟睡的样子真的很像个孩子。借着床头小灯的亮光,可以看清他小麦色的干净脸上有两道浓浓的剑眉,长长的睫毛自然舒展,坚挺秀气的鼻子下是两片湿润性感的薄唇。
长的很帅,比张冷更英挺更有男人味。
现在感觉好多了,身上轻松很多,头也不疼不晕了。估计输完这瓶营养液我想我可以出院了。
“醒了?”江羿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是,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不用。你是幼师吗,江成很喜欢你。”
“你猜对了一半,我是老师,但教的是高中。你呢?”我问。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猜猜,你一定是主管之类的,因为你讲话的语气中带有一点命令的意思,是吗?”
“哈?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是旅游开发公司的经理。”
“总经理?”我再次猜道。
“是。其实我是继承祖业,我爷爷辛苦打拼开了这个公司,我爸也努力了一辈子把这公司扩大了规模,本来公司的事该交给我哥的,也就是江成的爸爸,但他无心管理和我大嫂飞去美国当教授了。很无奈,我接下了这个担子。”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拉开窗帘,“很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每个人都有无奈!小江成也会培养成新的接班人吗……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碰到你们这些公子哥,你们高高在上,而我却很普通,平凡的老老实实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可是,高处不胜寒,越高心里越没底,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也会越大。相反,踏踏实实走在路上,心里毕竟会坦然,路还是在脚下啊!”
“每个人都有烦恼,你们不愁钱却把快乐茫茫寻找,而有些人要为了钱苦累一辈子或许也不可能抵挡一次病痛的折磨……人还是要知足常乐!”我说。
“是的,知足!”他斜侧过身子,一缕阳光射了进来,擦着他的脸庞照到我的手上。
“把我当作平凡人,做个朋友!”
他微微笑着,干净的笑脸在阳光的照映下灿烂非凡。
“说实话,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其他的想法,简单澄净,这种单纯的美好我很喜欢……谢谢你。”
“那送你个礼物可以吧!”说着他拿出一个紫色盒子,“来,打开看看吧。”
我疑惑着打开,是块手机,高贵的紫色,炫亮的360°旋转,很美,但我不能接受。我摇头把手机还他,他掏出他的手机冲我晃晃,我们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
“今天是周六,你应该不用工作吧?”他离开病房前转身问我。
“啊?周六,周六?我要去看朋友的。”
“别急,先睡会儿,醒来什么都没有了。十点我们出院。”
江羿正准备关门,被我叫住了。
“你不问我昨天我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我想要你忘记痛苦!感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总要生活,凡事总不能都围着他转,除他之外,你有你自己的朋友,也有没有他的回忆,珍惜好自己。”说完他轻轻地带上了门把。
是啊,我可以想他,可以为他哭泣,但我们都不属于彼此,我不可能成为他的奴隶为他而活。爱一个人只是一份情感的寄托,托给他的只是我的一部分,他没有权力剥夺我的一切。
谢绝了去他们家的请求,江羿亲自把我送回家来。
车在我家楼下停住,我下了车后目送他离开。
哼着小曲上了楼才发现氾静蜷坐在我家门前睡着了,我打开门把她摇醒唤她进门。
“寒,你总算回来了!”她有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嘴角的笑意苦涩而又勉强。
“发生什么事了。”我把她扶到沙发上,一身的酒气冲我袭来,“你喝酒了?”
“韩风来找我了。”她慵懒地说。
“哦!”我去拿了条湿毛巾来,“你怎么去喝酒,你忘了吗?”
“寒,韩风问我你去哪了?他找不到你,我也没找着,你去哪了?昨天下雨你带伞了吗?”
氾静坐直看着我的眼睛又问:“你说我长得难看吗?”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大一那年,氾静正和刘源闹分手,她埋怨刘源的忙碌埋怨刘源身后追随的众多女生,那晚,她躲着我去了市里的一家迪厅,不巧被一个路过的校友看见,那人恰巧认识氾静和刘源,也知道他们的情侣关系,之后,他打电话告诉了刘源……
氾静要了很多酒,最后她酩酊大醉,一群流氓无赖围了上来要对氾静施暴,这时刘源正好赶到,他护着氾静……最后被打伤送入医院……
之后,只要不在刘源身边,氾静滴酒不沾,这是她对刘源的保证,也是她对爱情的誓言。可今天……
“没什么!”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傻笑,“你还听《鸟鸣风晨》了吗?那的确是张冷主播的,你的张冷……”
心开始变凉,氾静醉了。
除了今天,每天早晨我依然听着张冷的《鸟鸣风晨》,听着同名人的声音或许是种安慰,不想上网浏览他的照片,抱着最后一丝属于我的幻想。现在,是他了,幻想却也没有了,张冷不是我的……
“嗨,你…去哪儿了?”氾静半睁着眼问道。
“去?去朋友家了。哦,手机好像忘带在家里,我去找找看。”
我迅速站起来到卧室,我不是故意骗她,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当然,我能看出她眼里的伤痛,她也定能察觉我的隐瞒,我们谁也骗不了谁。
果真,手机落在电脑桌旁,已因低电量自动关机。我拉开下面的抽屉拿出另一块电板,手指碰到了一个装着SIM卡的小盒子,我把那卡取出安上,它就是我表妹阿怡还我的那张卡,手机显示有条未读信息,果真还是那位神秘人发来的。
早晨还是下着雨的,为什么晚上就有星星了呢?还没有适应,或许本不该停止……我做错了吧,习惯……晚安。
来自:138****8819
嗯?有些莫名其妙。我查了这号码的归属地,竟是本地号,难怪天气是一样的。我没有多想把卡拿下装上现在的。氾静在那客厅叫我,含糊的带有醉意,我答应着走了出来。
韩风发来了几条短信,大致问我的去向,顺便问我今晚的party何时举行。小雅也有短信问我去不去她家。哦,还有氾静的,只有一个问号。
“寒……”氾静在轻轻地唤我。
她醉了,要不然怎么会泪流满面?我的心酸涩涩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她想刘源了吗?她得到张冷了不是吗,难道她后悔了?
我从里间抱出一床毯子给她盖上,她痛苦地皱了皱眉然后陷入深度睡眠,我静静地守着她。
突然就想到了林贤,我大学时代最要好的一位异性朋友。上大学时,我总是很任性的醉酒,而林贤一直默默地陪我,给我安慰。只是毫无征兆的是,大四那年林贤突然去了美国,从此杳无音讯。
手机又震动起来,我无奈摇头。班长李晨锋发来了今晚party的具体活动细则,只是没有主题,我回复“收到”然后直接转发给了韩风。头还是疼的,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自己仰身躺下,什么都不想再想。
窗外,清凉的晚风穿过我的发隙,今夜星光灿烂,路灯摇曳的街道此时热闹非凡。
韩风说他在城南的西子公园入口处等我。
氾静还在沉睡,她长长的睫毛温柔的舒展,美丽的脸庞莹润之上有些红晕,优美的肢体,完美的曲线……真美!没有男人会不爱她的。
我轻带上门闩,快步走下楼去。
拐了个弯。发现前面路灯下有个男子在打电话,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长相,但莫名的,有种强烈的好奇心让我走近了他,他电话已经打完,我再近了些,他突然转身,我们四目相对。是他,果然是他,我立即加快脚步。
“闫寒,是你吗?”他突然叫住我。
“……”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第一次那么近,我抬头就能看到他俊美的脸庞、灵动的双眼。
“你不认识我了吗?”他笑着问。
“认识,张冷。”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们去喝一杯,行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只是那天他果然忽略了我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笑着抬头,并且直视起他的眼睛,澄澈的眸子一如往昔。
“对不起,我还有事。”
冰冷的话从我的口中蹦出,把我也吓住了。
“就谈氾静的事,行吗?你该认识氾静吧!”他随后问道。
原来如此!难怪氾静会那样,难怪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他。我的心突然加剧的疼痛,我忍住想哭的冲动,瞬即展开我最灿烂的笑颜,“是啊,认识,说吧。”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他问。
我们?!没有我。
“到现在才问这个吗?”我冷冷的反问。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可以吗?”他继续问道。
还是“我们”!!
“张冷,我郑重警告你,氾静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为了你她忍痛放弃了相恋七年的男朋友,为了你她穿上紧身衣服来约束自己,甚至为了你她把自己醉成那样……如果你不是张冷,我不会放过你的,请你好好珍惜她,再见!”说完我抽身离去,胸脯在剧烈的颤动,我的泪水汹涌奔出,张冷,你为什么不再消失?
走到西子公园,我的泪已被风干,远远的就看到榕树下的韩风,他伸手和我打了个招呼。
“怎么那么迟?”他笑着朝我走来。
“你怎么不打电话催我?”我也笑着反问他。
“你不是来了吗?”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首饰盒,“是条水晶手链,一直想送个东西给你,这个你不会拒绝吧?”
我咧嘴笑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