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和郭筱雨回来的时候看见我们仨躺在草地上全都是一副享受的模样,有些不服气的拍拍我的腿说道:“太阳都回去睡觉了,你们也该起来了吧。”
我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韩石,在夕阳的余辉中幸福的样子,那种感觉很浪漫。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俩这么半天不见踪影,我们只好睡大觉喽。”
“就是,人家俩抛弃组织,瞧这甜蜜的样子,估计离结婚不远啦。”陈娴接着我的话说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忧伤的模样。
韩石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尴尬地笑了两声。在他怀里的郭筱雨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脚背,有些不自在。
每当陈娴开口说话的时候,韩石总是这么一副样子,而他身边的郭筱雨也是恨不得当场消失。毕竟他们之间那种有些纠结的关系,总会让气氛变得尴尬无比。
许晗也许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急忙将话题转移开。
“石头,你和筱雨玩了一天应该很累吧,要不你先送筱雨回去?”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韩石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是消失在陈娴眼前比较好。其实那句话我和许晗说出来都没什么,而陈娴更没想着要让气氛变成这样。他们心里都有一道坎,怪不得谁。
韩石临走拍拍我的肩膀说:“羽寒,明天来我这一趟,有事和你说。”
我说:“放心吧,明天下午我过去。”
韩石没有回头,甩起的左手在空中摇摆着对我们告别。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下突然显得很沧桑。我可以感觉得到现在的他,变的成熟了。他早已不是那个有些幼稚,不懂事,阳光的大男孩了。在我们的大学时代,他能够很轻易的用自己的快乐感染到身边的每一个人,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数他最闹腾。然而有他在,气氛总会很轻松。是他陪伴我快乐地度过了我们的大学时光。
我很高兴这辈子能够与他相识。如果这是上苍赐予我们的缘分,那么我一定会好好去珍惜,同时感谢上苍带给我这样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
我想,我的一生一定会为自己拥有这么一群朋友感到自豪,对我而言,这便是我这辈子的幸运。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笔财富。
就像许晗说的那样,等我们慢慢老去,坐在摇椅上再次回首往事,发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些人关心思念着我们,那时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人生能够如此,便知足了。
虽然在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很多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懂,但是,结果早已无关紧要。
我爱着的那些可爱的人们,我亲切的称呼他们,朋友。
陈娴和许晗聊着服装和化妆品,不时会大声地笑得很开心。我们也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换了多少种小吃和零食。聊了很多事,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一起大声地说话,大声的笑。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阳光灿烂的日子。
那时的我们,一起逃课,一起玩到忘记了时间而无法回到宿舍。那时,还有毛毛和赵小波,六个人躲在网吧里玩游戏,三对三,精神十足的熬上一宿。第二天睡上整整一天,晚上醒来时睁大眼睛无法入眠。然后开始后悔,思考着这个漫长的夜晚应该做些什么,总不能一整晚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发呆。最后总是在不断的思考中再次睡着。
那时的宿舍里,韩石住在我上铺,俩人会在无眠的夜里叫起对方,从床下摸出一瓶酒坐在楼顶观赏着校园的夜景,只有月亮和那些星星陪伴着我们。酒喝完了就躺在楼顶相互倾诉着心事,看着空中闪烁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还好我们干这些事情都是在夏天,虽然有那些讨厌的蚊子,但是不会冻着。
我是第一个知道韩石喜欢陈娴。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楼顶喝酒,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好多都是关于陈娴的事情。最后他说,羽寒,我可能爱上她了。我说,去追吧。陈娴可是个好女孩,可别等到后悔那么一切都晚矣。
他大声地笑着,抽风似的大喊道,陈娴,我爱你。然后回过头对我说,羽寒,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的。然后俩人发疯般的大笑,笑到喘不过气来。并排躺着发呆,无聊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数到了哪一颗。
觉得彼此真傻,傻得从身上直往下掉渣。相互嘻骂一阵子,突然发现此刻还是晚上,别人都在睡觉。这么宁静的夏夜真不忍打破,彼此不再说话,就这样安静的躺在楼顶,吹着凉风,不知被蚊子吸了多少血。
直到现在的夏天,见到蚊子依旧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它们统统消灭掉。可惜这样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它们依旧开开心心的祸害人。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专打小怪兽的奥特曼,不然,那个眼睛上镶着两个鸡蛋的家伙,一定会代表月亮消灭蚊子大军。
想着这些事情,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的两人早已走远。还好她们俩在一个地摊前停了下来,挑选着那些小东西相互比划着,然后与老板讲着价钱。
我看着兴致盎然的俩人无奈的问道:“两位大美女,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娴看看表说:“时间是不早了,我就先闪了。我这个大灯泡也亮得时间够久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改天再聚。”
许晗笑道:“你这鬼丫头,临走还不忘埋汰人。对了,你这些天忙吗?”
“昨天刚带团回来,今天一大早就被羽寒的电话吵醒。我当时还郁闷呢,怎么我刚回来你们的电话就来了。”
“嘿,那还真巧了。这可和中大奖同等难度啊。”
“好了,不聊了。我先走啦。”
看着陈娴飞快地上了一辆出租车,摇下车窗挥手道别。脸上挂着永远属于她自己的那抹微笑,以及浅浅的酒窝。
我和许晗注视着出租车消失在转弯的街角,她挽着我的手臂叹着气说道:“陈娴这是何苦呢,当初她告诉我要和韩石分手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是韩石父母的原因。当时她说是因为自己的坏毛病太多,她不想让韩石以后甩了自己。那时我就应该想到原因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我们那时应该快毕业了吧,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在那个季节里,分手的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早已不再新鲜。大家都在为了工作,为了梦想各自努力着。那看不到未来的未来,轻易地让人迷失。当我们的双脚踏入社会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简单。那么多曾经的海誓山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双方各自的家庭,父母的意愿,不稳定的工作,微薄的收入,都成为了无数爱情的墓碑。谈论的话题也从那些网络游戏,娱乐八卦,转向了房子,车子,以及银行账户上的存款。毕业那一年见面说的最多的开场白也是,某某签了一家好公司,某某找到一份收入不菲的稳定工作。
“如果当时能够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爱情坚持下来,结果可能就会大不一样了。”
许晗回头笑了笑,不再说话。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任何假设。而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再来一次,在人生这条路上,没有退路。
我们俩肩并着肩走了很久。天色朦胧,微微看得清远方的风景。一弯明月挂在半空,被薄云笼罩着,放眼望去像是给月亮穿上了一件轻纱。
许晗突然开口说道:“羽寒,一切都会好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幸福的。”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流露着倔强的美丽的脸庞,脑袋突然像炸开般痛彻心扉。许晗的脸变得模糊了,在这一瞬间天旋地转,只感觉到身体向后倒去。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许晗绝望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中满是惊慌。
霎那间,我仿佛将那段往事全部记起,却又在下一秒钟全部忘记。
我看见毛毛站在云端不断地朝我挥手,停留在他脸上的安静的笑容,却让我感到无比凄凉和惊恐。
我仿佛听见他说:“羽寒,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