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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见毛头爹兰子心里多少有点伤感,那个拿卫生巾招摇过市的形象竟久久挥之不去,也边啃玉米边低下头回忆往事,平心而论,毛头爹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只是不适合做兰子的老公而已,他是爱占小便宜,可那小便宜却都是占在了自己的家里,比如有次单位聚餐,毛头爹回来用手拍拍自己的肚子笑,笑够了才开始掏,那肚子里一条一条缠的全是毛巾呢,有好几条,颜色纯白,还是新的,对于这种行径,兰子深感丢人现眼;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碎嘴,做饭洗衣之类的小事都能引发他一整天的喋喋不休,甚至拌个凉菜都会让他计较很长时间,若遇见不计较的女人做老婆也仿佛并不影响啥的,岂止不影响,那拿回家的东西说不定会让两人心花怒放呢,比如他现在的日子,据说挺好,新娶的妻子大约属于女权主义的捍卫者,和他真是针尖对了麦子,真不知是怎么找的,类似于买眼镜,对了光的呢,相互对等的结果除了志同道合时默契地开心还有不志同道合时频繁地相互对骂,有时也会拳脚相加的,毛头爹下手打时那女人也不会闲着,打不过她会抠,兰子有次遇见他们以前的邻居时那邻居告诉她,两人经常会伤痕累累在众人面前出现,女人脸青着,男人脸上的抠痕红着,听到这儿兰子便庆幸当初带毛头离开是多么的英明,想想兰子也可悲,现在毛头爹的后妻会用相互对等的原则处理问题,而兰子就不会,她记得最多的是毛头爹骂她滚时她会极配合地穿鞋滚掉,当然也不是滚,只是走而已,游荡在深夜的街头找寻睡觉的地方,她绝对不会也骂,毛头爹骂的字她是怎么也骂不出口的,不但骂不出口,听见毛头爹骂时她还会脸红呢,更不用说动手,对于夏天的苍蝇,兰子都采取的是不杀生的政策,打开窗户让它飞掉呢,唉,往事不堪回首呢,兰子想的时候杆子是却浑然不觉的,对于兰子的前任他充满了兴趣,恨不得研究透澈呢,玻璃窗又透明,他便不断地向外看,看了不久便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样惊奇地叫起来,那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时想必会说:啊,这是一片怎样的大陆啊。而杆子则说:“啊,现在居然还有人在骑自行车啊,我真佩服兰子你看啊”三句话三个啊字,足见他的吃惊程度了。哪用看啊,不用看兰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自行车是二八横梁,买自九年前的某天,曾经,现在以及将来都是毛头爹的专车,兰子用脚趾头都能想来骑在那辆专车上会是什么样子。

兰子抬头说:“自行车怎么了,多环保啊,不像你那什么来着,冬天骑上很好看,可兜风啊,不骑还没风,一骑风全让你兜过来了,我也佩服你,真象爱斯基摩人,就是耐寒啊,我宣布,再不坐你那破车了,除非到夏天”

“我打算买车了,买后就不冷了,车里有暖气,还可以~~~~”兰子将玉米塞进杆子嘴里“你嘴里怎么就吐不出来象牙呢?上班”说完感觉有点不对,看看四周,休闲吧里的男男女女一齐看过来,兰子脸烧得紧,慌忙低头。

经过了大大小小八次修改,那个梅苑终于定稿,杆子的二爸估计文化程度也不怎么高,那个签名象龙符,又像游泳时的狗刨,兰子愣是认不出叫什么名字,管他叫什么,有了这鬼符一样的东西荣华就认,兰子也长长出了口气,所谓三十年媳妇熬成婆说的只怕就是这个意思,几缕阳光顽强地钻过了百叶窗,在电脑桌前的地上铺成了不规则的四边形,天是个好天,太阳似乎有了点热度,九快满了嘛,这是几九了,母亲那天还说七九八九河里能洗手,河哪里有呢,兰子找不到河只好去盆里洗,今天接的是凉水,试试居然不是很冷呢,洗完手找护手霜,将十个指头全部抹遍,心想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呢,坐在电脑前想心思,想得兰子昏昏欲睡,果然就睡着了,梦见毛头爹又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点也不见长进似的,杆子不知打哪找来一把菜刀,刀口烁烁放光,小毛头在前边跑,杆子在后面追,可毛头爹居然还在看电视,一点都不心急,这时一转,画面又到了另一场景,仿佛电影里用的蒙太奇,又梦见毛头爹在用极老极老,老得只剩下几根棍子似的老笤帚在抠地板砖缝里的土,对毛头的被追视而不见,兰子很急,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心想怕是厣住了,白日做梦的时候居然知道自己在做梦,又是这样的身不由己,眼看就追上毛头了,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顺手带翻了桌上的一只玻璃杯,水滴四溅,玻璃杯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玻璃杯果然碎了,而且是自己的杯子,兰子惊醒时玻璃杯的碎渣在地上果然烁烁放光,像梦里刀子的光,这时大小妖都不在,王璞正夸张地打着哈欠,因为杯子的破碎声他的哈欠打得意忧未尽,露出很难看的样子,他使劲眨眼,困惑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看来这瞌睡还真是个会传染的东西,王璞边哈欠边问兰子:“老潘给梅苑做的装修图你见了吗”“果然有老潘的活啊”“这次老妖可挣钱了,这老潘也不够意思给咱们还保密呢,他也不想想一个办公室呆着他瞒得过谁呢?”“就是”兰子深有同感,聊起老妖来让人无奈又无聊,于是兰子收拾她的喝水杯,王璞也去玩他的车,扫完地兰子过去看王璞玩车,王璞是个车迷,在电脑上做了很多车出来玩,乐此不疲“这种车现在卖得挺火的”他说“我要有钱了就去买,先买车后娶老婆,方针不变”他斗志昂扬,兰子问“你啥时有钱啊?”王璞说:“下辈子啊”

若有下辈子兰子该怎么样过呢?她想,这个问题太有深度,想想也可笑,兰子问王璞:“你下辈子准备做什么呢?”王璞说“若真有下辈子的话我打算做一只大熊猫,国家级的保护动物呢,生下来就不用奋斗,专门往人多处跑,逮住一切机会进动物园,吃喝不愁医食无忧,再找一志同道合的女熊猫来繁衍,要说有所追求的话,那我希望多生几只小熊猫出来”唉,碰见不爱当人的却爱当熊的人真是没有共同语言,兰子感叹,不过细想,王璞的志向真是不同凡响,充满了挑战性,兰子只好祝王璞早点梦想成真,她下班时说“祝你早日变一只熊猫出来,早早娶一志同道合的女熊猫进行繁衍”

这天回家有点晚,毛头做完功课已经睡着了,兰子不忍心叫起,索性不回自己的家,毛头嘴撅得老高,仿佛在生气,可爱极了的样子,看翻开的作业,有个造句叫“一边~~一边”毛头造了两个,第一个:我一边睡觉一边做梦。第二个:我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兰子念给父母听,老两口的脸笑成了两朵老菊花,兰子想这一边睡觉一边做梦这样的句子大约也只有小孩能造出来,那的确是很好的句子呵。兰子签完字后有点恋恋不舍,于是又画了一张笑脸表示奖励,心里乐死了。无意中翻前面用线绳扎过去的几张,有道题是介绍家庭成员,兰子发现在爸爸一栏里毛头空了下来,并不是实实在在的空,而是写了什么又被擦掉一样,兰子细细认,那被擦去的字分明是无有爸爸四个字,兰子心一惊。

这天心惊的还有一件事,下午去郭虹家吃饭时媛媛也在,因为上心,所以留心,通过媛媛与小杨的每一次对话及每一个动作都想,都品,象品一道茶和二道茶那样品,仿佛媛媛与小杨是第二次结合的试金石那样,小杨与媛媛说话好像也挺亲密,但又似乎很是尊敬的样子,礼恰到好处,但恰到好处的事在兰子看来都是不正常的,并非亲生,怎能如此恰到好处呢?客气有余而底气不足,女儿在父母面前应当稍稍气长一些,至少带点撒娇的成分啊,兰子是这样认为的。由此联系到自己和杆子,杆子会怎样对待毛头呢?是否也会像小杨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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