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将斐赜叫去睡觉后,斐然把堆积的衣服清来洗了,然后对着一堆作业开始奋笔疾书。
关掉灯摸着黑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了。
斐然将自己从头到脚埋进被子,与这混浊的世界隔绝。
累到了极致倦意反而淡了。
斐然开始回想这将近一年的生活,受尽了冷眼,懂得了为什么会有一个词语叫做世态炎凉,亦明白了没有尝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听不到风凉话,看不到冷脸,就只能是温室的花朵,经不起大雨的拍打。
就在自己以为已经开始渐渐触摸到幸福的模样时,才发现暧昧只是一场呼啸而过的天花乱坠。而自己现在的样子也真够傻X的,一个人瞎难过个啥啊,和他之间又没有明确关系。
爱情?
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是奢侈到只能抬头仰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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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在之后的日子里三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
学校的生活是千篇一律的。伴随着盛夏的蝉鸣,心底的浮躁越来越流于表面。
上课时斐然偶尔抬起头,看见除了前几排依旧抚额听课的带着厚度与成绩成正比的眼镜的所谓好学生,其余的不是已经昏昏欲睡就是在苦苦挣扎。而他们也只是在其所能望及的日子里,挣扎着认真活下去的一部分人罢了。
放眼望去,芸芸众生里遍地开满了挣扎不屈的生命之花,倔强的在狂风暴雨中绽放笑靥,而我们也只是丛林花海中的一枝,然非独秀。
有时在想,我们的生活说白了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并不清楚,我们所为之努力的、失望的、激动的、悲痛的、感动的、憎恨的、惆怅的究竟是些什么,它们最终也只是人们回忆里的一个洒满了细软灰尘的暗角,我们却要被困于此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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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浸在一道题中不可自拔的斐然被一阵轻轻的叩击声吸引了注意,抬起头就看见正站在自己面前自以为居高临下的杜微。而她记得她,只是因为陈默一。
鼻子敏锐的捕捉到了一股浓烈的散不开的香水味,斐然皱了皱眉。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自己一直厌恶化妆,不管是浓妆艳抹还是略施粉黛。
“有事?”
“跟我出来下。”
走廊尽头的转角。
“你们是邻居?”
斐然疑惑的看着她,“那天你不是看到了吗?”
杜微愣了愣。她压根就没想到斐然会这样说。
“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杜微的表情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希望你别插进来。”
斐然摊摊手,“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说罢斐然就举步离开,不再给杜微说话的机会。
于是也就没有听到身后杜微那声有着坚定语气的轻声呢喃,“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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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
斐然抬头看了陈默一一眼,表情阴晴不定,眉头皱了又松,一句话也没说。半晌又低下头继续手边的事。
这让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她爸和我爸是朋友,所以她这次回来,我爸让我陪她。”
迟疑了一下,陈默一继续说道,“因为两家大人关系不错,所以我和她有……娃娃亲。”
斐然感到自己握笔的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仅仅一秒的时间,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写着未完成的数学题。
见斐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陈默一继续说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来看,可她不这么认为。那天被你撞见的时候,我和她正在谈论这件事。”
闻言,斐然心想“又不是演电视剧,还‘当妹妹来看’,恶不恶心啊。谈事情也能谈的动手动脚,这也可以算是不简单了。”
“抱歉,我不是你感情的后备。”
斐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的语调。
整个世界沸腾的喧嚣被骤然剪成静音,陈默一看着吐出这样字眼还一脸泰然的斐然,自嘲般的笑了笑。因为怕被她误会,怕她乱想,自己还紧张兮兮的跑来解释,结果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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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正准备离开的陈默一,腰上覆上了一双手,鼻翼里突然闯进专属于她的味道。
“对不起。”
斐然靠在陈默一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刚刚看见他受伤的眼神,突然就心慌了。
“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只是怕自己读不懂你的心。”
没有人看见阴影处一闪而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