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罂心里一惊,正想伸手去扶他,周围瞬间失去了色彩,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她四下茫然地望着,心中说不出的恐惧,想喊却不能发出声音,一口气卡在喉咙中,最后竟然呼吸困难。胸口一阵紧缩,心跳猛地加快,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急促地呼唤,
“公主醒醒、公主……”
月罂猛地惊醒,微凉的空气霎时涌进了身体中,转了转眼睛,却撞见了一双沉静漆黑的眼眸,她怔怔地望着那双眼,仿佛记忆还留在梦中一样。存了许久的泪沿着秀美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却丝毫不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着面前温润的脸庞。
触手是一片温热,并不是梦中那份冰冷。视线又在其他地方扫过,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梦境,忙抽回了手。
慕离缓缓地透了口气,抬手抹掉她眼睛挂着的泪珠,柔声问道,
“做噩梦了么?”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梦,毕竟太过真实。可她又希望是个梦,因为那样的场景,她不希望是真发生过的,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默了片刻,月罂坐起身,转过头向窗外望去,仍是漆黑一片。稳了稳情绪,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只是偶尔经过,听见屋中有声响,这才进来瞧瞧。”他逆光而坐,浓密的睫毛轻垂下来,陷入一片暗影之中。
“才三更,再睡会儿吧。”月罂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她面向里躺着,却始终无法合上眼。刚刚那一幕太过血腥,让她现在仍心有余悸,很想知道这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如何了呢……
一只手从被中握住了她的手,她回眸望去,却看到他眉眼温柔平静。见她回头,慕离微微一笑道,
“我在这里坐会儿,可好?”
月罂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心思极细,必然不会此时离去。他宽大的手掌包覆住她的,始终如此温暖,有心放开,却又自私地未动,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只把他当成个亲人,这样就好……
刚刚那梦太过惊险,让她身心俱疲,此时重新睡下,却觉得眼皮沉重。手中传来的温暖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没过多久,便安稳地睡着了。
慕离轻靠着身后床柱,视线锁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间,见她像是睡熟了,也慢慢地合上了眼。刚刚他被梦中的事惊醒,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梦已经在心底埋了十几年,究竟为何会忽然梦见?他不解,索性起身在园中慢慢散步,正巧遇到了花寻的小厮聪儿,问了问才知道,花寻刚刚进了宫。
他到了花月轩时,屋中只剩下一盏烛灯散发着朦胧的光芒。他在院中静立了一会儿,本想回自己的园子,却隐约地听见屋中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顿时心中一阵紧缩,三步两步进了屋子,发现月罂正手攥紧胸口,仿佛要透不过气来,这才唤醒了她。
慕离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中,心下黯然,自己何尝是在陪她?明明是想让她陪着自己,那件事,他刻意地埋藏了这么多年,可今日仍然出现在梦里,让他心里异常的悲凉。
两人一坐一躺,被中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彼此的温暖慢慢地融入对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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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月罂想撑住身子坐起来,手上一麻,又倒了下去。她抬起手甩了甩,像被针扎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揉了揉蓬乱的头发,脑海中还留着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以及那个凄惨的梦境,暗叹了口气。今日开始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再去多想什么,梦中的事记得还算清楚,等找个机会打听打听便知一二。
匆匆地吃罢早饭,便带着婉儿、夏蝉和冬晴四人出了园子,想去镇上的店铺转转。她自从得了那四个丫鬟后才知道,原来她们个个都会些拳脚功夫,怪不得眼角眉梢都多了几分飒爽之气,看来慕离这么安排也是有道理的。
好在她们几个年纪还小,倒也容易相处,尤其夏蝉和秋霜两人,性子活泼话又多,与她们一起必然不会感到无趣。月罂出来前把她们分成了两组,今日带出了性子稳重的冬晴和活泼好动的夏蝉,两人性格互补,家里留下的也是如此,这样彼此之间也会有个照应。
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比平日里气氛活跃得多。夏蝉这两日与月罂熟络了一些,也没了开始的拘谨,正眉飞色舞地为三人讲故事。月罂看了马车中坐的四个人,忽然想到了以后可以做副麻将,正好可以凑成一桌,想到着轻声一笑。
夏蝉以为她是被自己讲的故事逗笑了,越发地来劲儿,从邻里之间的小事竟然扯到了其他几个大国之间的纷争。月罂听到北冥国时心下一动,打了个岔问道,
“现在北冥国的国君是谁?”
“好像叫何什么……”夏蝉偏头想了想,确实忘了叫什么。
“何启。”冬晴低声答道。
姓何吗?梦中的那个男人也姓何……婉儿轻推了推月罂的肩膀,问道,
“公主,怎么了?”
月罂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北冥国的国姓应该为北宫,为何君主姓何?”
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欲言又止。月罂心中更是疑惑,看向夏蝉,只知道她是个急性子。夏蝉叹了口气,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公主有所不知,现在的国君是篡位而来,当年北冥国先皇刚刚驾崩,所有皇室人就被尽数除去,后来那人坐了国君,却不改国姓。”
她手指在衣袖中慢慢攥紧,看来那个梦大概有几分真实……心头一阵黯然,也不知那两个孩子如何了,是死是活。
冬晴看月罂脸色不好,忙给夏蝉递了个眼色,让她别再继续说什么。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轻声道,
“公主喝茶。”
月罂接过来象征性地啜了一小口,又递还给她,见三人怔怔地将她看着,微微一笑道,
“昨晚睡得不踏实,你们接着聊,我睡会儿。”说完靠在毛绒垫子上,慢慢阖了眼。
三人对望了一下,轻轻地挪动着身子,各自找了地方歇着,没再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