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子杰便背着个大包,一如回来时那样。离开这个她的小天堂,重返那个“小社会”。前几天,爸爸就叮嘱妈妈帮女儿收拾行李,免得走后又忘记一些什么。妈妈便不舍的开始爸爸交待的工作。几乎将子杰的行李箱当成了衣柜,“小杰啊,这些衣服你都带着,冷了就多穿点,别怕别人说不好看。。春天了,天气变的快,一不注意就感冒了,到时候花了要钱不说,人倒是受罪~这么远,爸爸妈妈也照顾不了你。。你体质又不好。。。”说着,妈妈的声音竟有些哽咽,眼圈也微微泛红。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你爸给你卡里的钱够你花一学期的,在那冷的话就买些厚衣服,家里不会缺你钱用的;还有,要好好吃饭,不要整天只吃些零食,没营养的~身体不好的话,抵抗力也差。。。我跟你爸,你就不用操心了,在那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就行了~”在旁边叠衣服的子杰,都一一点头答应,“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亏待自己的。”“那就好,这样才是乖孩子,聪明孩子。”妈妈微笑,继续低头折衣服。不一会儿灰色的行李箱就塞满了,像个盛满食物的饭盒,鼓鼓的,笨笨的蹲在床的一角。
走的那天,爸爸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都是子杰爱吃的小零嘴儿。虽然学校也能买到,但爸爸还是执意要子杰带过去。说,慢慢吃,可以跟同学吃。子杰欣然将其统统塞进背包,提了一下,果然如猜想中,有点重。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子杰背了包,爸爸拖着那个笨笨的大箱子,父女并肩,往离家不远的公交站赶去。妈妈只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我走了。”子杰不敢看妈妈的脸,也不敢说再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但她深切讨厌所谓离别的场面。以前总是试着勇敢而乐观,却也总是做不到;很想跟妈妈说很多,却在当时,就忘掉了所有。害怕,害怕妈妈哭了,也害怕,自己哭。爸爸拖着大箱子走在后面,越走越远;快要看不见家门口的时候,子杰回头看了一眼,妈妈站在路边。“子杰。。。”爸爸突然说。子杰略微停了停脚步,想听清楚,爸爸要说的话。“你看到你妈妈了对吧~她在路口。”子杰有些诧异,想问爸爸怎么知道,爸爸就说,“她就是这样,你走的时候,她好像没事一样。。可是,你走后,你妈妈就把你的房间锁起来了。”子杰更加诧异,望着爸爸。“她说,你在家的时候,她习惯了总看到你;你不关门的时候,她有时能看到你在里面做什么;还喜欢没事儿的时候,跑你屋里问这问那的,对吧;这样,你走的时候,她反而不习惯了~其实我也说过她,可能是人老了吧,越来越离不开孩子了~你不在的时候,她有时竟忘了,直到看到你屋里空荡荡的,才恍惚反应过来,你不在家,不在她身边,在很远的外地呢;于是,她心里又一阵难受,有时候还自己站在门口哭。”爸爸拉着行李箱,也不看子杰,继续说。“我啊,是说过她好几回了,女儿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我们身边,早晚还是要离开我们,过她自己的生活。她,也听不进去,还哭的反而厉害点儿~但也明白,后来,就把门锁了,免得看着难受。你妈说,这样挺好,她起码不会再进那个房间就当你在屋里睡懒觉~”爸爸的步子也慢下来。子杰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听话。接着一股暖流顺着脸颊滑下来,流进嘴角,咸咸的苦涩。她低着头,不说话。偷偷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来,往脸上胡乱的擦,生怕爸爸看见。是。家里,只有她和姐姐。姐姐在外地工作,好几年了;大概每年只回家一次,有时候春节都回不了;只有她能在爸爸妈妈身边,可现在,她能怎么办呢?难道不上学吗?那样就能一直呆在爸爸妈妈身边吗?可以不上学吗?不能,爸爸也不会允许。她能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还可以怎么办?
子杰是恋家的。很恋。那么爱她的爸爸妈妈。可高考以后,她就变了。那个失败,使她羞于面对他们。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家,如此重要的父母,对她来说,竟成了阴影,成了负担。回家是她的幸福,因为那里有所有等着给她的爱,只属于她;可,越是面对他们的爱,她却越是想到自己给的伤害。他们的伟大,让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寒假不长,对她来说,也是甜蜜的苦涩。她笑不起来,有时强装快乐,哄爸爸妈妈开心,但是,已经褶皱的心,怎么会轻易被抚平?父母的沧桑,是她感觉自己是罪人的理由。可怜天下父母心,可颂天下父母情。儿女不是不懂,只是,青涩的果子不知道怎样去表达心中的红色;更不知道,世事冷暖,要怎样做才能让心爱的人最快乐。
爸爸不说话了。一阵沉默。坐在驶往远离家的公交车上,子杰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在远离一个温暖的世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回来。却有一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很难过,却无可奈何。火车站到的时候,司机惯性的刹车;车上的人便如被倾倒出般涌泻出来;半个多小时的拥挤,车内的空气浑浊而闷热。出来的人似摆脱困境,长吁一口气。接着,又挤入人流,排起很长很长的队伍。爸爸将子杰的手提箱递给子杰,“没事常打电话~多跟你妈妈聊聊”“嗯”子杰点头,转身进了候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