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这一夜,肯定是失眠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想靳文。他明天来会怎么样,是来安慰自己,还是来分手的?林汐害怕了。深夜冰冷的气体蹂躏林汐的呼吸道,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啊,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这句话了。
十二点,一点半,三点,四点,五点半……可惜这个五点半,没有月光。林汐一直看时间,这个夜晚真长啊,真折磨。明天,要怎么面对靳文呢?
林汐,勇敢一点吧,爱情怎么能分享呢?记得靳文原来对自己说过,林汐,我会等你,等你完全爱我,爱情,要么就什么都没有,要么就完全占有。
林汐,让他和朱唯敏断了联系吧,他若不肯,那你勇敢一点,离开他。否则,对你,对朱唯敏,都不公平。
可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的。要是在这个时候让靳文这样去选择,无疑是把他生生的推向了朱唯敏,那么林汐就彻底的失去了。现在是朱唯敏离靳文更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回了学校,林汐就在距离上占了上风,也许,那个时候才有挽回的机会。
离开,舍不得。爱情,公平。这两对矛盾在林汐的脑子里要打起来。林汐真的无从选择。其实她也想留下自己的自尊,潇洒的离开,可是,林汐有自己的感情,人要是都能理智,就不会有这么多悲伤了。
终于,天亮了。
妈妈来敲房门,林汐啊,可以起床啦,今天妈妈去你弟弟学校接他回家,你自己去买菜做饭,妈妈不回来吃饭了,鸡煲在炖着呢,照看一下啊。
其实下午去接弟弟回家也完全来得及。妈妈只不过想给自己一点空间,也许妈妈以为,只是林汐和靳文只是闹矛盾了,她根本不会想到,真正的问题比闹矛盾要严重很多。
林汐挣扎着起床,感觉头很重。
靳文发来短信说,我们在车上了。
靳文到林汐家有一个小时车程,林汐回答,恩,我现在去买菜。
靳文说,别忙了,随便吃点就好了。
林汐说,好。
虽然这么说,可是怎么能随便吃点呢?靳文还没有好好的吃过林汐做的饭。上次靳文来林汐家,还是靳文自己和豆豆一起做饭的。也许,这次林汐不好好做饭,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林汐又难过起来了。她梳洗完,摸了一下上次捡来的,靳文打算丢弃的一毛钱,林汐每天都会去看看那一毛钱,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汐慢慢的去了菜场,买点鱼,再买点其他菜,林汐的红烧鱼做的很不错,她想给靳文做一次。
刚刚从菜场回到家,靳文他们就到了。
你脸色不好看。靳文说。
哦,我没事。林汐走进了厨房,到了做饭的时间了。留下靳文和豆豆在客厅里说说笑笑。
林汐不知道靳文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越是在乎的人,也许就越是猜不透吧。林汐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加上她今天本身就没什么力气,锅盖哐当掉在了地上,林汐自己也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她慢慢蹲下去,捡起锅盖。
你怎么了?靳文和豆豆走进了厨房。
没事,不小心锅盖掉了。林汐几乎不敢去看靳文,怕看到他目光里的关心或是无情。任何一样都足以让林汐泪流满面。
是不是很烫?靳文走过来,拿下林汐手中的锅盖,摸摸她的手,似乎在寻找被烫伤的痕迹。
没有,是我自己我没拿好才掉在了地上,没有烫伤。林汐尽量保持平静。
你好像不是很有力气。我来做饭吧,你出去休息。靳文走到煤气灶边拿起铲子。
不,我来吧,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林汐走上去,想接过靳文拿走的铲子。
没关系,出去吧,我来。靳文向豆豆使了个眼色,让豆豆带林汐出去。
林汐回到客厅里。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豆豆说,没事的。
林汐也希望就此没事了。可是,那怎么可能。如果把靳文比作一辆正在行驶的车,林汐是坐在车里的人,那么朱唯敏就是那个半路扒车的,她已经抓住了车的一角,又怎么会放弃?她一定想爬上车,然后把林汐推下车去。至于林汐是掉在地上摔伤,还是被车轮碾死,这都不是朱唯敏会关心的事。林汐开始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怕。
靳文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豆豆在沙发上,无聊的摁着电视遥控。林汐坐在餐桌边,想着这些碎碎的事情。
突然,林汐意识到了什么。朱唯敏为什么会先去见靳妈妈?还没在一起就先去见家长。这不是一般人的逻辑啊。而靳妈妈,正好不喜欢林汐。朱唯敏只要表现的讨巧一些,就可以让靳妈妈喜欢她。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预谋?
朱唯敏刚刚联系上靳文的时候,对靳文说,仅仅是喜欢,不想占有靳文。那个时候靳文还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林汐。靳文还说朱唯敏是个好女孩,乐观积极,而林汐,是个悲观的人。林汐突然意识到,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已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博得了靳文的好感。
而那天在KFC,朱唯敏肯定也看出了靳文的难以面对,所以一直挑衅得盯着林汐,她清楚的知道,靳文头都不敢抬,更不可能注意到她看林汐的眼神。所以,她给了林汐一个下马威,顺便也暗示林汐,这个局面,她朱唯敏是占上风的。但是那天晚上,她和靳文说,觉得林汐漂亮。林汐说朱唯敏漂亮,仅仅是一种客套。但是林汐意识到,朱唯敏不仅是客套,她在挑衅林汐以后,又对靳文展示了她的大度,说林汐漂亮。还说自己像个小三,像……她说像,明明本来就是小三为什么要说自己像个小三?那不过是显得她在这个局面里是弱势,而男人,具有天生的保护欲……
天哪。这个女人。这么会算计的女人,即使林汐走了,让她和靳文在一起,靳文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的智慧,足以瞒天过海做任何事情不让靳文发现,而靳妈妈,虽然挑剔,但是挑剔的直白。倘若婆媳有矛盾,靳妈妈不会占任何上风。
步步为营,欲擒故纵,蛇打七寸,瞒天过海,这些只有宫廷戏里会有的伎俩在她身上演绎的那么完美,那么不可思议。林汐觉得汗毛倒竖。
这个时候,靳文说饭做好了。
这个会做饭会照顾人的男人,也许有一天要那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林汐突然觉得心疼了。她要留下,她想保护靳文。感情就是一场战争,我不怕输,只怕你不快乐。这个,也是曾经靳文对林汐说的。
林汐拿出买好的可乐。她知道,靳文和豆豆喜欢喝可乐。
靳文说,鱼我没有煎,我们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菜。
靳文和豆豆一直边吃边说,说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林汐一言不发。她还在为刚才突然明白的事情不寒而栗。
怎么了?靳文见林汐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觉得奇怪。
我不想吃。不饿。
林汐真的不饿。她这段时间在家里,从未觉得饿。也许茶饭不思就是这样的。
不想吃就不吃吧。靳文没多说什么。
在以前,靳文会说,也许等会要饿的,或者是那饿了再吃。现在,他不说了。
靳,我想和你说说话。林汐说。
恩,等会吃完了说吧。
吃完了饭,靳文帮着林汐收拾桌子,就像在学校吃饭,帮林汐收拾餐盘一样,似乎显得很顺手。林汐心里,好像有微许感动。
林汐带靳文进了自己房间,豆豆没有进来,大概也想给这两个人单独谈谈的机会吧。这两个人在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靳文说,你不是有话和我说么?说吧。
我不知道怎么说。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关系。
那,我说了。
恩。
靳,你曾经说,只要我要,只要你有,我就会拥有。而我就是你的全部,失去了我,你就一无所有。现在,你怎么会忍心,轻易的说分手。
失去你,我还是一无所有,可是我宁愿一无所有,我觉得现在恋爱没意思了。
林汐知道,靳文说谎了。现在的林汐,已经不可能是靳文的全部,因为靳文说过,他两个都爱,两个,都不想失去。不久前还把林汐捧在手心里的靳文,现在说,不想恋爱了。不管靳文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林汐知道,这些都仅仅因为一个充满智慧的朱唯敏。
我爱你。林汐说。
她也这么说的。靳文显得很无所谓。
我不想失去你。林汐说。
我知道。
那你离开她。
你能不能不这么闹?你爱我是你的事,我也在乎你。但是你不能自私的要求我不去见她,我不能伤害她。
我没有闹。你这样拖着,也浪费她的青春,女孩子的青春本来就不长。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们到底觉得我哪里好?
我不知道。林汐低着头。
不知道。她也说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值得你们惦记?我改还不行吗?靳文突然笑了,笑的林汐很意外。
你哪里都不好!又矮又胖,学校也没有我好,成绩也没有我好,什么都不好!林汐虽然也笑了,但是,这是实话,都是实话。
豆豆……靳文叫了豆豆进来。豆豆,她羞辱我。
怎么了?豆豆问林汐。
我说她又矮又胖,什么都不好。
豆豆笑了,问,你们聊的怎么样?
没结果。靳文说。
豆豆问林汐,你想怎么样呢?
靳文说,她说了,让我不要见朱唯敏,以后好好和她过。
那你怎么想?豆豆问靳文。
我能怎么想?我怎么想有什么用?靳文似乎有点无奈。
你想好好过到什么时候?豆豆问林汐。
毕业吧。我不喜欢变故。林汐想了很久,她真的很难想出这样一个时间的界限。谁不想天长地久呢?
那这样吧,毕业前靳文你别去见朱唯敏了。林汐,如果毕业了,你们没在一起希望,那就分的果断一点。可以吗?
可以。林汐说。
路上遇见怎么办啊?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总会遇见的。靳文说。
遇见打个招呼吧,别主动约,可以吧?豆豆说。
行……靳文长叹一口。这个行字似乎掺杂了很多东西,也许有被限制的无奈。但是林汐听出来了,靳文依然对“路上遇见”抱了很大希望。
遇见一次,还正常,经常遇见也不可能吧?林汐盯着靳文。
要是真的遇见,说叫我一起吃饭,我也没办法啊。靳文居然说没办法,好像有人一定逼他去和朱唯敏吃饭似的。
你原来那么多的借口哪里去了?你不会说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啊?林汐的语气越来越强硬。
好好好……我答应可以了吧?靳文说。
豆豆说,好了,那就这样说好了。
恩。林汐和靳文表示同意。
其实林汐知道,同意只是舌尖上打个滚,随便就能说出来。也许靳文根本没吧这个约定放在心上。可是林汐还是选择相信,因为靳文很少食言。
靳文看到,林汐的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但是书桌前没有凳子。靳文说,你上网怎么上的?扎马步啊?上网顺便锻炼是不是?
林汐笑了,靳文总有办法逗她笑。但是林汐虽然笑着,心里依然不是那么通透。
时间差不多了。豆豆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是啊,三点了。靳文说着就往林汐房间外面走。
我送送你们。林汐说。
不用了。豆豆和靳文都说。
林汐还是跟着下楼了。在即将出大门的时候,靳文转过来,给了林汐一个拥抱。轻轻的说,没事的,别担心。又在林汐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林汐突然就觉得,心里好温暖好温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靳文没有让林汐走出房子外面。林汐站在刚刚拥抱过的地方,站了很久。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