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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No.03 跳河风波

都江堰的地形算不得险要,但是能够近距离亲近江水的地方还是不少,就比如这鱼嘴,几乎可说是贴近水面而建的大坝,脚一探就能踩到水面,极为危险。所以整个都江堰水利工程沿线竖了很多“禁止垂钓、游泳”的牌子,标志牌之间相距绝对不会超过五十米。

在鱼嘴这一片地方,安全标志牌就更为密集,几乎是十步之内必有警示。白底红字的标志牌醒目异常,时刻提醒着游客关爱自己的生命,勿轻易涉水渡险。

这也是很多山水错落的旅游区一贯的做法,为了更好的保护游客的安全,每个景点官方都是煞费苦心,想方设法的迫使自己把安全工作做到细致入微、面面俱到。可即便是防卫措施做的再得当,遇上一些公德心欠缺的游客,安全事件却还是时有发生。这是景点官方的悲剧,同时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剧。

在两个景区护卫员的眼里,下面大坝上那个年轻学生无疑就是欠缺公德心的游客之一。四十五天之内,这家伙到这里来了三十多次,其中至少十次无视安全警示牌和衣下水,虽然最后都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但就那样也足够让两人惊心动魄了。

护卫工作主要就是保护游客的安全,提示他们哪里可以去,哪里不能去。若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有游客做了不合规定的事,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工作失察。在经济社会,工作绩效与经济挂钩,工作失察那也就意味着钱包缩水。

如今两个护卫员的奖金已经被扣到半年以后,若是再出现一次状况,别说奖金,只怕他们领工资的权利都将直接被剥夺。

所以,两人可是恨极了大坝上那个家伙,他一出现,两人便如临大敌,谨慎而又紧张。其中一个护卫员更是将不远处竖着的警示牌拔起来,端端正正的举在了手里。

如果警示牌栽在地上你看不见,这下总该醒目了吧!护卫员甲将警示牌高高地举着,心里颇有点欣赏自己的智慧。

两个护卫员一直紧紧的关注着下面大坝上的境况,其实主要是盯着那个年轻学生,他才是最主要的敌人。

初看时,今天的状况似乎绝无仅有的好,那个年轻学生一直安静的与那个漂亮女孩交谈,并不见其他动作。这使得两个护卫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状况了吧?

“不好!”

安全警示牌不是特别沉重,可高高地举过头顶也还是足够承受,护卫员甲正准备放下来,他的同伴却突然惊呼了起来。

护卫员甲放眼望去,可不是真的糟了么,下方那小子竟然往茫茫江水走了过去。

“那小子,你给我站住!”

两个护卫员同时大喊了起来,惊得周围的游客不知就里!

********

两个护卫员的大喊让吴止短暂的顿了顿步子,颇为内疚的回头望了一眼,心说:两位大哥着实对不住了,岷江水出奇的冷,咱也不愿意总往里面跳啊!

只是,看看面前的尚洁,他又是蓦地一叹,然后挺了挺胸,说:“大丫头,我跳去了,又得麻烦你去拦住那两位大哥了。”

“不麻烦,你去吧。只是快些,我拖不了多长时间。”

吴止心头堵的慌,这算什么事啊!

江水波涛汹涌的拍打着大坝,一声接一声的咆哮,股股冷气直往上冒,即使站在两米以上的护栏里也会让人禁不住的打颤,近距离的站在它的面前,那种冷冽的感觉更是刻骨铭心。

吴止先是脱了鞋,然后赤脚伸进水里适应了一下,真冷啊!

身后,两个护卫员已经冲下来了,不过他们没能突破尚洁与她的闺蜜们筑起的防线,只是不停的大喊,那喊声,凄厉呀!

“那小子,你不能想不开呀,你还年轻,前面的路长着咧,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呢……”

“小伙子,你父母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呀,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你想想,若是你出事了,你父母得伤心成什么样啊,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年迈的父母呀……”

“那小子,你一定要想开些,这世上还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人活着,是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的……”

两米以上的护栏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游客,看到两个护卫员冲下护栏,他们原本还有点不明就里,这会儿听见他们大喊,似乎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敢情那个年轻学生要寻短见呀!

刹那间,这里一下子变得热闹了。

“哎呀呀,不得了啦,有人要自杀,快打120呀。”

“先打110,那小孩不是还没有跳么,先让警察来阻止他。”

“119也得打,最好开着救生艇来……”

也不知道这些人对119究竟了解多少,谁见过开着救生艇去灭火的?

可不管怎样,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于整个事件的关注,一些游客更是直接加入了游说的行列,这也一下子使得两个护卫员的压力下了不少,常言说的好啊,人多力量大。

“小伙子,你是失恋了吧,没啥大不了的,你长的帅气,又是大学生,好好学本事,还怕以后找不到女朋友么?”

“你还是学生,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你要珍惜学习的机会,好好充实自己,将来的路才会光明。”

“你们不能这么说,当务之急是先把那大学生劝上来才行。”

“劝什么劝,依我说,直接下去几个人把他架上来得了。”

“愚蠢,你没见他就站在水边吗,你一下去他就跳,你有他快?”

“是啊,这水急着呢,跳下去哪还找得到人?”

“下去四五个会水的,就不信还救不了一个人?”

“唉,年轻人呀,还是没有经验。老话说的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年轻人,做事不能这么急躁。”

“这位大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怎么就急躁了呢,我这不是心急救人吗?”

“救人是好事,可是也不能乱来嘛。如今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稳重,急于求成,这,不好。”

“大叔,你这话就有点以点盖面了,这一耙子得打死多少人呀……”

“我倒是觉得这话没错,你看下面那年轻学生,不就是因为那个女孩不跟他谈恋爱么,这就要死要活的……”

“不过那女孩也是,看着挺漂亮的,咋就这么狠心咧,你说看着人家男孩就算是临时委屈一下也行嘛,你看她还拦着人家护卫人员,这安的什么心呀?”

“唉,世风日下呀!”

“……”

初时还好,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那情形看起来激昂着咧,听着还让人感动。随着加入的人越多,味道却慢慢变了,先是争吵,然后就有一些年轻人蠢蠢欲动,翻过了护栏,随后,更多的人翻下了护栏。

大坝上的人多了起来,原本宽松的地方骤地拥挤起来,人挨人,人挤人,场面好不壮观。

“扑通!”

有人落水了。

“不好了,跳下去了,赶快救人啦!”

“扑通,扑通,扑通……”

跳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这一片水域骤地热闹起来,无数人头攒动,却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救谁。

“无耻,快走!”

吴止像是一片落叶一样,一会儿被挤到这儿,一会儿被挤到那儿,突然有一只柔软的手将他拉住了,然后他就看到了尚洁那张秀气的脸庞。

再看李可淳几人也都在,一个个都惊恐的吐着舌头,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想想,这地儿是真的不能呆了,闹出这么大动静,那还有好?

吴止也有点害怕,赶紧弯腰找自己的鞋,可找了半天也只找回来一只袜子。

“别找了,早被人挤下水里去了。”尚洁指了指下方的水域,然后拉着吴止就跑。

几个人好不容易挤开人群爬上护栏,又往出口跑了一阵这才停下来。

“还好,总算跑出来了,刚才吓死我了!”几个女孩娇喘着拍拍胸脯,一阵后怕。

吴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那么多人落水,不会真的有人上不来吧。若真是那样,可就出大事了。如是想着,他责怪的看向几个女孩,说:“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乱来,这要是出事了谁担得起。”

“恩,恩,就是,如果我们不是跑到快,还真被人挤下去了。”李可淳奔跑中额头被风吹乱的头发,颇有点后怕的说。

吴止一阵眼晕,这女孩还有点羞耻心没有,闹出这么大乱子竟然只想到了自己的安危。得批评,必须严重的批评,吴止恨恨地瞪着李可淳,大声呵斥起来,“李可淳,你还有点良心没,你回头看看,今天你们都闹出多大乱子,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真能耐。”

“我怎么没良心了,你不也跑了?”李可淳反唇相讥的瞪起了眼睛。

“你是挺有良心,你说,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这一辈子能过的舒坦?”

“我有什么不舒坦的,人又不是我推下去的!”

“你简直没人性!”

“无耻,你说什么,有种你再给姑娘我说一遍!”

“说就说,你李可淳没有人性!”

“你……”

刚刚的场景将宋茜和方晓丽也吓坏了,这时候想想都后怕,见吴止和李可淳吵起来,她们赶紧上来拉住两人,“你们别吵了,今天这事闹的的确很大,只愿不要出大事,要不然我们还有可能会被警察抓起来。”

“会被抓起来?不会这么悬吧?”听到这话,李可淳的语气明显弱了很多,细想想,今天这事的确闹的太大了一些。当即也只是祈祷不要出大事才好。

吴止见李可淳不再叫骂,瞪了瞪眼睛也就算了,如果真出事的话,他们几个人都有责任,责任最大的肯定还是尚洁。想到尚洁,他突然意识到好像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心里不由焦急起来,“糟了,大丫头不见了!”

几个女孩也焦急起来,连忙四处找了起来,最后总算在一座凉亭上找到了尚洁,只见她正出神的望着鱼嘴的方向,神情专注而又落寞。

“大丫头,你别伤心了,今天这事也不是你有意的,别太内疚了,一会儿我去打听一下,应该不会出事的。”看着尚洁瘦弱的背影,吴止心里难受的很,禁不住上去安慰说。

尚洁仿佛没有听见吴止的话一样,怔怔的望着鱼嘴的方向,直到那里的喧嚣声慢慢变小,人群依次散去以后,这才慢慢转身,蓦地叹一口气,说:“唉,看来这地方以后不能来了!”

吴止连忙点头,说:“对,不来了,咱以后都不来了,这地方人多,风景又不好,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的确,人太多容易坏事,以后我还是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自杀算了!”尚洁自顾自的点头自语一声,然后留下四双惊诧的眼神,独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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