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来了没多久,就把小“非主流”的位置接了——课本剧主要负责人的位置。然后苏季问我:“你来不来?”
我只是试探性的问:“现在还有空的位置吗?”苏季毫不客气:“你只要告诉我来不来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苏季的言语里透着的就是肯定,不耐烦的是我明明动心了还跟她磨叽。
这种强调里有我熟悉的味道,我现在无比喜欢这种味道。并且我认为这感觉里丝毫没有犯贱的味道。里面处处透着我无法抗拒的力量。所以我很快又成为课本剧的一员。
进去以后我又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角色,后来我才直到这个角色本来就是苏季自己加进去的。知道以后我难受的要死,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装不知道。混在里面,至少我没有顶掉其他人的位置。
这个角色同样的是“遗世而独立”,基本上没什么和其他人的交流,一个人演。但这一次就没那么孤单了,猴子率先来找到我,拉着我又蹦又跳的,说我终于是回来了。
我还很担忧的想,回不回来可不是看我的,是看你们要不要我了。
没想到我离开了还没多长时间,新的“四人组”已经团结一心了,从“欢迎我归队”的行动中就可以看出来:猴子先上,看到风头不错的样子,大家就一起上了。也就是说我算是正式“归队”了,但这可一点也没有让我高兴起来。
我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苏季很快就发现了,直接找我说:“你请我吃饭,我继续去开导开导你,怎么样?”这一说法让我很心痛——当然不是因为前半句——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还有很多的疑问,关于猴子他们,又不能直接问他们。我想,至少我可以从苏季这里了解一些。
但是出去以后,苏季就告诉我,上次是受了猴子的委托,没什么可说的;这次是她苏季跟老同学出来散心,别管他们了。
我简直怀疑苏季在跟我套近乎,但我什么都不能说。她两三句话就把我的所有话都堵死了,我就更没话说。
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家小的奶茶店,里面有非常廉价的奶茶,我和苏季一人一大杯。看到杯子吓了我一跳,怀疑这家店就是靠价格和分量活下来的。
就是这样,苏季的还是很快喝光,又是一大杯,不停的喝,居然也不用上厕所。
而我最讨厌喝这些,一下午拿着杯子转,听苏季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下午。
苏季讲了很多,没有固定主题的,就可以讲很长、很多。
苏季讲她喜欢的塞尚,将他用一个苹果撼动巴黎的故事,讲到她自己的志向,讲到眼睛里充满泪花;将她小时候和人打架,情急之下就直接跳土坡上装死,别人还真就跑了,最后发现是一个粪堆,笑到眼角里装满泪花;讲那个每天给她送早餐的男生,难过的地方,眼角里就又装满泪花。
苏季不停的讲,我逐渐懒得想她为什么给我讲这些,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内容太多了,这些就显得不可能那么重要。
我看着苏季的眼角一次次的干了又湿,怀疑她是不是在为自己发泄。她不在的时间里,我的事情她也许全都知道了,而我对她永远是一无所知。一个下午,她告诉了我这么多,还是这样。
时间不长,但也足够她“绽放”一次了。绽放起来也足够绚烂,把一个跟人说话“习惯性”刻薄蛮横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一次苏季什么都没跟我说,但给了我一种地狱中天使降临的感觉;这次苏季说着要出去开导我,结果和疯了一样。如果我们面前摆了很多酒,我还能理解,但苏季就是这么满口喷着果汁和我发疯。
不过说实话,相比较二者,我还是更喜欢后一种情况。因为第一种未免太过于矫情,而且是我跟一个女人“楚楚可怜”的矫情,事后想到我是被一个女人知道了惨状以后受人所托跑来安慰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作为一个男性,我觉得更喜欢被女性靠在肩膀上而不是抱女人大腿这一心理正常无比。可惜,尽管苏季屡次热泪盈眶,但都只是精神亢奋的不停的讲着。我只被赋予聆听——或许在苏季眼里这就是“被开导”的身份。
苏季跟我讲的太多了,所以我的注意力只能是越来越差。总是盯着苏季看,看多了我自己都会脸红,所以我开始神游另一个世界,肉体调成规律的震动。
猴子叫苏季劝我,不自己来,这一问题就把我困了很久。我卡住的地方是:如果苏季不回来,我是不是就要被孤立一辈子?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当初的事还是不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懒得管了,我觉得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我要不要再去刻意交几个好朋友。想到都累,可是我又常常不自觉的想。
我跟他们在一起,彬彬有礼的,不比它们不理我好受多少。但这些事情的源头已经不见了,过去就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我还是想知道。
撑到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苏季没哭,我趴那哭了。其实就是苏季讲着讲着,我就扑倒桌子上了,动作有点急,杯子碰倒了几个,我也懒得再抬头去扶起来。
大概就是这一动作让苏季停下来了,然后问我:“你哭了?”
我霎时觉得苏季肯定有一种“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感,无名火猛的涌上来,我赶紧把它压下去。一来一回了几趟,但是外界是看不出来什么动静的,所以苏季还在问:“你没事吧?”
我埋着头,胡乱摇了摇。苏季也就放心了的样子,不说话了。
隔了不知道有多久,苏季又跟我说:“哭出来就好了,你慢慢哭,别急,我等着你。”我怀疑这分明是在催我。本来只是肉体上的痛苦,结果被苏季这么一说,直接上升成精神层面的了。
精神层面的也主要是为了肉体难过,苦捱了一下午,最后落得这么一句话。早知道横竖这么惨,我早趴下就好了。
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因为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当下就又想,这下完了,是真抬不起头来了。一抬头,红鼻头红眼圈,就真成哭了一场的人了。
我就在那趴着,抱着死都不起来的决心。结果一个下午实在是太累了,我就这么趴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外套盖在我身上,桌子上放着她的手机。
我想,人应该没走远,还会回来,就又趴了一会儿。结果趴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影子,我就站了起来,全身酸胀。
老板娘走过来,说:“小伙子,醒啦?”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继续往下说,“这手机是外套里掉出来的,我帮你捡回来了,下次注意着点啊。”我赶忙道谢。
这也就是说,苏季把外套留下来就走了。并且在我走的时候,发现确实这次是我请客。我一看苏季的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看着上面的小图标,我对着锁屏试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再看我的手机,电量低到打不开了。我走出去的时候天都黑了,一股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
就这么无比落魄的,我一个人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