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眼里左右转动了N次,平时轻轻松松就可以打开的门,突然出了故障,打不开了!
彼时万籁俱寂,想必他们已经熟睡。试着拨了童俊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难道他也睡下了?我沮丧地跌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一时没了主意。
不知道坐了多久,就在我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楼梯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也许是哪家晚归的人。我一下惊醒过来,为了避免被探询的尴尬,我马上站起来,重新把钥匙插进锁眼,假装也是刚刚归来的样子,一边还回头顾盼,思忖着要不要请上来的人帮忙。
意外的,出现在视线里的竟是童俊。我吁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一下松弛下来。看见我,他同样很意外:“你怎么在外面?”然后向前靠近,耳语般问:“跟妈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锁打不开了。”他接过我手里的钥匙,也是不能打开,然后换他自己的,还是不行。
他收回钥匙,回转身来看着我:“怎么这么晚回来?给他们打过电话吗?”“哎呀,先别说这个,因为事急,我忘记打电话了,详细的进屋再说吧。”夜深的楼梯间,声音像是被扩大了无数倍,即使是喃喃私语也会一字不差地落入听者的耳朵。
他同意了我的提议,不再追问,但却无奈地将头靠在门上,轻声道:“门被反锁了。”我一激灵:怎么就没有想到会这样呢?多少个夜晚,不管多晚,就算踩着黎明前的薄雾,他也是能来去自如,偏偏我这一次却不能!
哀伤如凉水一层一层漫过心坎,又一层一层退去,重新迸射出火烫的温度来。我冲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这么说,是我连带你被拒之门外了?”
童俊没有看我脸上的寒意,只是皱了眉头轻叹一声,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轻轻叩响了门。也不过就是轻轻的两声,门突然哗啦一声开了,他母亲冷着脸,谁也没看见似的转身进了卧室。
她这是在门后待了多久了?我不由心生怒火,两脚一蹬,甩掉了鞋子,提高声音对他道:“今天真对不住你,害你受连累了,对不起!”在阴阳怪气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就算被马上赶出这个家门,也难以压抑此刻的伤心和愤怒。他赶紧拉住我,往卧室里推。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去洗漱了。
令我们感到非常意外的是,他母亲并没有如我们所料的那样,冲出来和我吵架。
这几年一直忍耐,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怒,原本有一大箩筐的委屈和愤懑要想趁着吵架,不管不顾地倒出来的,她这样一来,又全给憋在心里,一直堵到喉头,让我毫无睡意。童俊大概对他母亲的行为心生愧疚,主动过来抱住我,亲吻着我的头发、后颈,我却没有半点兴致。想到自己的现状,泪水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他一直吻着,以为这样可以软化我僵硬着的背脊。可是在扳过我的身体,然后压上去的时候,透过窗外的月光,他看见了我的满面泪痕,一下愣住了。我透过泪眼忧伤地看着他。
这个不顾一切要跟我在一起的人,这个曾经甩开母亲牵绊的手毅然和我站在凛冽的寒风里的人,这个和我在街头流着泪不顾众人讶异相视傻笑的人,这个我不顾一切发誓紧紧跟随的人,现在,怎么这样陌生?难道一切从开始就错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我看不清背着光亮的他的表情,也忘记了在承受重压下不顺畅的呼吸。
片刻,他翻身下来,从床头拿过纸巾为我拭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索性放弃了,将我紧紧搂住:“对不起,对不起。”他在我耳边喃喃絮语,语气里饱含着压抑和痛苦。
我在黑暗里张大了眼睛,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对不起我么?我又怎能做到对他毫无内疚?如果你真爱一个人,不仅仅是希望跟他长相厮守,更是希望他能因为你而快乐幸福。我们真的懂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