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来了大学的第一个周末。如阳子所说，大一新生对大学双休充满幻象。幻象能不能在现实里生存，就得看自己的安排。我的幻象已经彻底偃旗息鼓。除了想下午打篮球锻炼身体，其余的走一步算一步。睡到十点半慢吞吞起床。肚子饥肠辘辘，洗澡，刷牙结束去超市买牛奶，面包当早餐。宿舍还有杨晨和寇文俊。李阳在肯德基上班送外卖，早上七点起床就去了成都。任仁家住都江堰，九点过和女朋友结伴回家去了。荣海一直在走廊上打电话。挂了电话把床上两件短袖塞进背包去他成都亲戚家。杨晨坐在自己桌前，走马观花的翻阅一本去年五月的读者杂志。寇文俊光着上身坐在床上一边用手机放音乐，一边读昨天的手机生活报里的笑话。我吃完早饭。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一切尚好。母亲前几日头疼病犯了，去县医院检查住院到昨天才出院回家。身体已无大碍。父亲身体一直很好。问我大学一周生活怎样，食堂的饭菜合不合胃口，菜价有没有家里边贵；班上同学大多是怎样的人，切记不要和别人打架惹事是非；生活费花在吃饭上无所谓，不能亏待身体去买太多的名牌衣服。我一一答应，简单的问了一些家里的事情。父亲嘱托了我几句，把手机转给母亲接听。“喂，妈。”我说。“嗯，早饭吃了没有？”母亲问道。“吃了，刚吃了。”“吃的什么？”“买的牛奶面包。”我说。“在食堂吃的啊？”“不是，食堂过了九点就没有卖了，在超市买的。”“不要吃面包，吃多了不好。”母亲叮嘱道。“嗯，知道，你的头现在没疼了吗？”“没有了，昨天回来晚上睡觉还有点晕。服了一包药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好了。”“医院检查怎么说？”“还能怎么说，老生常谈。检查来检查去还不是检查不出什么来。”母亲有些埋怨的说。“药吃了有效吗？”“嗯，管他的。你爸爸说，药吃了有效就好。我这是老毛病只能止疼。”“哦。”我吸了一口气说。嗅到草坪上飘过来的清新的草味。草坪上聚集着大量雾气。“成都冷不冷？”“不冷，穿短袖。”我说。“冷了就多穿一点，别整感冒了。”“嗯，知道，你也是。家里冷不冷了？”“今天不冷，出太阳。前几天住院一直下雨。我住的那间空调又坏了，你爸爸穿一件短袖，还去买了一件外套。”“哦，成都这边不冷也没有出太阳。随时都是阴天。”我说。“反正自己在外面注意。饿了就吃，冷了就穿，不要亏待自己。”“嗯，你们在家也是。”“家里你不用担心哦，一切都好。”“嗯，那我先挂了，妈，你们在家注意身体。”“嗯，自己在外面好好的哦。好好学习。”“嗯，知道。挂了哦。”“嗯。”
我挂了电话回到宿舍。杨晨和寇文俊摆开了架势下象棋。杨晨在箱子里拿出一副小象棋。寇文俊摆开三把椅子，一把放在中间，两边两把坐人。我坐在旁边的床上观棋不语。杨晨老谋深算，抛砖引玉，能舍能得。寇文俊只攻不守，不假思索的调兵遣将，横冲直撞，结果兵败如山倒。三局下来输的惨不忍睹。“还来吗？”杨晨笑问道。“来，我就不相信搞不死你。”寇文俊双掌盖膝盖，一脸的不服气。不要只顾吃啊吃啊，能轻易吃到的兵都是别有用心。我说。“靠，杨晨，看不出来你长的老实，下棋却老奸巨猾啊！”寇文俊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点燃抽起来。“什么老奸巨猾啊！这叫兵不厌诈。”杨晨说道。“来来，这一局定生死啊，要是谁输了，谁就请客吃早饭。”寇文俊嘴巴咬着烟，一边摆棋一边说。现在还吃什么早饭，待会儿吃午饭了。我说。“那好好，谁输了谁就请客吃午饭。杨晨，怎么样？”寇文俊说。“好好，一局定生死。”杨晨说。那我就捡一个便宜了。我说。最后一局，杨晨更加沉着冷静，不浮不躁。寇文俊吸取了教训。每一颗棋子都三思而后行。车马炮环环相扣，步步相连。小兵过河众志成城。不料，杨晨先前仅仅是小试牛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步步为营，见招拆招做到胸有成竹游刃有余。我坐在旁边观看不由得收紧呼吸，两眼紧锁棋盘。几回合的厮杀过后，寇文俊前锋三名大将被杨晨握在手里玩了。过河的三名小兵只剩下一名躲在最右侧的角落。前面有杨晨的车看守，后面的路又被象棋规则这座大山封死了。而杨晨才损失一马三兵。寇文俊留守的棋子只能做困兽之斗。畏头畏脑的围在老巢周围周旋斗争。杨晨这才全盘托出，左右两翼一起攻击。十分钟不到，寇文俊就扔掉烟头叫到，你们两个中午想吃什么啊？我说：“想吃鸡肉。”说罢，杨晨举棋炮轰了寇文俊的老巢。
愿赌服输。寇文俊中午请我和杨晨在火锅店里点了鸡肉大快朵颐一番。他吃肉就要喝酒。点了一瓶二锅头叫我陪他喝一杯。“想借酒消愁啊？”我举着杯子笑问他。“真是把我愁死了。没想到杨晨是真人不露相。”寇文俊茗了一口酒说。“杨晨，你是不是小时候上过什么象棋学习班啊？”寇文俊问正在喝茶的杨晨。“没有，但是初中下了三年。而且特别喜欢下象棋。”杨晨放下茶杯说。“你下棋的风格特别像那些老人，下的很稳和扎实。”寇文俊说。“我就是跟我爷爷学会的下象棋，以前在家没事就和他下。”杨晨说。“靠，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和杨子轩下了，这顿饭肯定是他请了。”寇文俊幡然醒悟般的说。“和我下，你也不一定赢啊。”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寇文俊也跟着一饮而尽。我们回去杀他几百回合看看。寇文俊借酒壮胆跟我下挑战书。好，把你杀的全军覆没。我说。他挑战。我迎战。午饭吃完就赶回宿舍摆开阵势。杨晨坐在旁边一边翻阅杂志一边看盘上棋子飞来飞去。时不时露出狡黠的笑容。七局下完。终究没有分出胜负。前六局三胜三败，最后一局我剩一马，一兵、老巢里养着两士保护相。寇文俊剩惟独一炮一士，绞尽脑汁翻山越岭奈何不了我。我心知肚明此局分不出胜负。寇文俊三番五次的坚持后最后只得作罢。“再下一把吧！”寇文俊心有不甘。“不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说。“对嘛，今天就到此为止。来日方长。”杨晨放下书说。
收棋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篮球场上传来打篮球的声音提醒我早上的计划。在走廊上看了看篮球场上人还不多。等到五点，换衣服换鞋去球场。走的时候叫杨晨和寇文俊等我回来去吃晚饭。
商校的篮球水平我打心底里看不起。看不起不是说我篮球水平有多高。这和一位平民看不起他富商邻居的骄横奢侈无异。我初中开始打篮球。打篮球的初衷是想把对李惠子的想念化作篮球场上的汗水洒落在地上挥发去了。可不曾料到大汗淋淋后，躺在床上休息。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她的声音，她的纯真腼腆，以及期末考试在楼梯里看到的最后一次：互相驻足凝视对方的眼睛，不说一句话。两个的人脸颊都被刷子刷了一道红色油漆。她当时的眼神我至今记得。幽幽湖泊里荡漾着明月一轮，周围清澈如早晨叶尖上的露珠。看到彼此红了脸，赶紧避开。朝各自的考室奔去。后来执着，更不曾料到那轮明月让我产生了四年肝肠寸断的想念和悔恨。
我曾因左手臂骨折中断过一段时间。伤势好了后，激情不减。每天和朋友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上到高中球技神出鬼没的见长，当上班上主力队员，打得分后卫。高三时学生自主组织一次毕业联赛。依靠队长的精准三分和我精准中投拿下第一。我喜欢听到篮球进框时的声音。“噌”的一声，好像一位狙击手打中对手的眉心。任对手牛高马大剩下的只是一命呜呼。商校的篮球水平。大二的半壶水响叮当，球技不好，气势压人。大一的初来乍到。不厉害的竭尽所能，厉害的人略微施展，权当是给大二的一个面子。私下里聊天再把大二的球技拿来说笑。我在一个六教学楼前的场地打了一个小时的三人赛。成败论英雄。能打的一直在上面打，输了下来当观众。大二的目中无人。没想到我的中投精准。被打了下去三个队员互相责怪。说什么对方没有防人不懂配合之类的鬼话。六点一到，大二的收拾回去吃饭。女朋友已打扮的性感迷人坐在场地边的长椅上等待。男生不多，大二的一走。场上的人就凑不齐三队。只能打着玩，练习极速跳投和过人突破上篮。我练了半个小时便回宿舍去了。
杨晨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与电子商务专业相关的书。坐在椅子上浏览。寇文俊洗衣服。“回来了？寇文俊问。“嗯。”我说。“学校的篮球水平怎样？”杨晨问道。“哎，今下午看到的不行哦。不知道是不是高手没有出来。”我换上拖鞋，把袜子塞进鞋子，篮球鞋放到阳台上。寇文俊正刷洗一双黑色鞋垫。“你们吃饭了？”我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阀门，然后脱掉上衣。“没有。你叫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吃嘛。”杨晨说。“我叫你们想吃了就去叫我。万一你们饿了。”我说。“不饿，中午鸡肉吃太多了。”杨晨说。寇文俊一边搓洗袜子一边说：“免费的午餐啊，心疼死了。”“呵呵，要是不服，你可以再和杨晨大战三局。”我说。“那不行，和他下准输，和你下还有几分胜算。”“我不下。下也不赌饭。”“不赌饭，赌其他的也可以。比方说衣服啊，鞋子啊女朋友也可以嘛。”“单身说什么女朋友哦。”我说。“没事，商校这么多女生。以后随便找一个。”杨晨放下书，起身站起来做了三下伸展运动。“中，周一我就去找。”寇文俊把袜子凉在衣架上，用撑衣杆挂在晾衣服的横岗上。“等你明天班会坐上班长，女朋友就会自动送上门来。”我说。“对，一个班都是班长夫人。”杨晨说。“班长夫人一个就够了。”寇文俊说。“明天有没有信心拿下班长？”我问。“这个还说不准。信心肯定有。”“大一选拔班委这类的事情，有信心就够了。“杨晨说。”“嗯，我也觉得。”我说。“说不准，到时候见机行事。”寇文俊洗完最后的鞋带说。“好，就算班上的人都不支持你，我都会投你一票。”寇文俊洗完衣服，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抽。杨晨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短袖放进旅行箱。我看了热水器的温度指示针。摁开电灯，拨开喷水阀，洗澡。
洗完澡，我们三人出去吃饭。AA制度。寇文俊带我们到一家环境不好的饭馆。老板的热情开朗和饭馆的环境格格不入。饭馆地板坑洼不平。屋内房顶一排排的挂有纸剪大红灯笼。进门靠墙依次放着四台赌币机。每台机身贴有身穿比基尼的性感女郎。屋外用塑料纸搭建一个棚子。棚子下面摆放十张白色长方形饭桌。饭桌上放着菜单，一个木盒里放着卫生纸。棚子与房屋交接处下放着一台老式彩电。四位农民工坐在彩电前的圆桌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酒聊天。我们在屋内左边的一个位置坐下。寇文俊叫来老板点菜。杨晨点一份清炒季节生菜，我点了一份小炒肉。寇文俊看来看去点了一份鱼香肉丝。点完菜，一个学生模样的服务员拿来三个玻璃杯三双筷子，在旁边的桌子提起茶壶给每个杯子倒满水。“你确定是在这里吃饭？”待服务员走后，我问寇文俊。是这里。寇文俊说着端起茶杯盯着杯中正在下沉的茶叶末。“我觉得这不像一个饭馆，像泰国的平民窟。”杨晨说。“感同身受。”我说。“没事，除了环境和这茶水不行，菜很好吃。”杯中茶末沉到杯底，寇文俊放下茶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说。“不是，菜绝对好吃。不然我不会带你们来。”寇文俊胸有成竹的说。“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吃过饭？”我问。“军训的一天晚上。那个时候大二的在宣传自己的社团，什么部门嘛。我和他们多说了几句。晚上就请我吃饭，叫我以后多叫人去参加他们的社团。”寇文俊说。“菜不好吃的话，你就请客了。”我说。“对，这个我支持。“杨晨说。好。寇文俊斩钉截铁的说。五分钟后小炒肉被服务员端上来。寇文俊叫我和杨晨先尝一尝味道如何。我和杨晨拿起筷子夹起菜吃。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的确是美味，抬头看一看红灯笼高挂的屋顶。忽然觉得桌上美味的菜是大山里飞出的凤凰。“的确不错。”我说。“嗯，还不错。”杨晨赞成道。吃罢饭，杨晨提议去镇上逛一逛。“饭后散步利肠胃。”杨晨说。“走一走也好。”我说。寇文俊吃完饭给家里打电话。一腔河南话像一把锋利的剑往沙堆里插。我们沿着和盛大道走，这几天都是阴天，两边的工地没有太多的施工。货车来的少，和盛大道上的尘土没有力气飞扬的太高。两辆摩托车从树林小道窜出来。风驰电掣的驶往镇上。可恨的是路面不好，没有满足他们一泻千里的愿望。驶过校门前的路段不得不减速。我们漫无目的走进和盛老街。街道两边老态龙钟的木屋缩着身子向前排列。两边隔五米站着一棵梧桐树。秋初的手大概不愿伸向这里，梧桐树叶还宽大丰硕，摇摆身子
挑逗楚楚动人的清风。每间木屋前一定摆放着几张竹制桌椅。桌椅颜色已被岁月涂抹过很多次。有的木屋前站着一位沉默不言的老人。十指交叉，两手掌间立一老式茶杯，目光深邃的望着街上发生的一切；有的木屋前摆放几张桌椅。上面有的放麻将，有的放置茶壶茶杯。走到宽阔的街道，很快能感受到热闹气氛：每张桌椅周围坐满了人，麻将声如雷贯耳，老人乐呵呵的笑声不绝如缕。我看着打麻将的老人，和朋友喝茶聊天的老人。再回看狭窄街道站立在屋门下沉默不言的老人。心里觉得这个世界太神奇太奇怪。前后距离不足五十米，老人的生活却有着天壤之别。其中缘由不能说完全没有街道宽窄的影响。但是更多具体的真实缘由则不得而知。或许是因为老人的性格，一些喜欢孤僻清静，一些喜欢热闹需要一个繁华的晚年：或许是因为身体缘故，年迈体衰体力只能支撑眼神深邃，暗自沉默，一些老人身体好，和老朋友打打麻将，喝茶聊天给势如破竹的岁月增添了无穷乐趣。“你看这里的老人生活还不错。”我说。“是不错，但这条街给人很怪的感觉。”杨晨说。“什么？”我问。“你们四川太穷了呗。”寇文俊说道。“不是，一条街上老人的生活情形迥然不同。”杨晨说。“是，我也注意到了。”“什么不同啊？不就是矮木房子，矮梧桐树。”寇文俊拍了拍身旁的一棵梧桐说。“你是长的斯文，思想一点都不斯文。”我对寇文俊说。杨晨立马说：“这就是生活，以后我们老了会怎样谁知道。”“我现在从不想以后老不老的事情。”我说。“杨子轩你不用想。我估计你就活个三四十岁吧！”寇文俊说。“不要说我，万一待会儿回去你就被撞死在和盛大道上，那可就完蛋了。”我说。“对嘛，被刚才那两辆摩托车撞飞。”杨晨说。“真没想到成都这边还有这种古老的街道，这和我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不一样啊。”寇文俊说。“谁打广告会告诉你产品的缺点。”我说。“我们甘肃还有，我估计还有比这跟穷的。”杨晨说。“我觉得这不是穷，是一种知足常乐的生活选择。再说一个镇上有一条古老的街道也不错。”我说。“你还懂什么生活选择？装神弄鬼吧？”寇文俊笑问。“我懂你欠揍。“我握起拳头对寇文俊说。杨晨在一旁笑起来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还像小屁孩一样。
我们走完老街。向右转走入一条三米宽的水泥道。道路左边间有一条排水沟，水沟旁是居住房。每家房屋前搭建一个小石桥。道路右边是田野园林，里面中有不同种类的树木。几条田埂上凌乱的生长着低矮的菊花。三人谈天说地的逛了四十分钟。寇文俊在双星店买了两双袜子后，打道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