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白华蓉早早起床斋戒完毕,她一身素洁的旗袍,将头发只一半挽成一个小小的髻,用玉簪固定。清爽极了。白华蓉到前殿的时候,净空师父早就已经携寺院的众僧人在大殿念经,白华蓉见佛像下的桌上摆着一尊白玉观音,白华蓉跨入殿中,跪在佛像面前,三叩首。净空师父从旁边的蒲团上站起身,拿起放在玉观音旁的布在佛像前做了擦拭佛像的动作,一边擦一边说一些偈语,白华蓉曾经随母亲去观音庙请过观音像回家供奉,自然知道净空师父说的偈语大概是在赞颂菩萨的功德。只见净空师父接着用镜子向佛像正面对照,说了几句寺院、佛像完成的因缘。白华蓉认真听着,其中的因缘际会就不再多说。净空师父挽起右手的袖子,抄起一支朱砂笔,再说上一首偈语,将朱砂笔向佛眼的方向做一个点的动作,大喊一声“开”!
当净空师父将观音像置于红木盒中的时候,白华蓉虔诚地一拜。对于佛祖白华蓉总是十分尊敬。记得白华蓉10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哥哥打闹不小心碰倒了母亲供奉的观音像,因为是铜质观音便没有打碎的理由。但是母亲仍然责罚她在佛像面前跪三个时辰。她觉得委屈极了。母亲在事后告诉她,观音大士是及其灵验的,掌管了世人的贪嗔痴念,一点一滴都逃不过菩萨的眼睛。从那以后,她每每望见菩萨,都仿佛能感觉到菩萨的目光穿透她直达她心底。
白华蓉十分开心地谢过方丈大师,钻进马车。返回杭州城。
普华寺到杭州城的途中要经过一片竹林,马车穿过竹林的时候,白华蓉撩开帘子往外看,见到许多竹子上都系着黄色丝带,她突然鼻子一酸。
自古以来,只有在期盼亲人归来的时候,会在树枝上系上黄色丝带,亲人在回来的路上看到黄色丝带便会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白华蓉所前往的地方,没有谁在等着她,她却抱着如此急切的心情赶回去……她此刻无端想起了建邺,若是她嫁给了建邺,肯定又是另一番光景。
“小姐,前面就是杭州城了。”青青在一旁惊叫道。这丫头仿佛第一次到杭州城呢。白华蓉想,倒也是,她也是第二次走这条路,第一次的时候她可是随着送亲队伍一路走到的杭州城下。
“青青,进了杭州城我们走回去。雨娟,你先跟着马车把观音像送回去。“
白华蓉看着马车走远,招呼青青进了一间茶楼,茶楼是两层的,白华蓉刚进去,茶楼小二就热情地凑上来,“小姐,请里面。”
白华蓉径直上了二楼,坐到二楼的阳台边上,从阳台可以看到整条杭州城主大街的面貌,此刻正是下午最繁忙的时候,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热闹十分。许多大家小姐都出来,身边跟着丫头或家仆,或者许多公子哥都出门办事,急匆匆地穿过大街。
“小姐要喝什么?”
“给我来一壶恩施绿玉。再上一叠花生米。”
“小姐,这不是建邺少爷最喜欢的吗?”青青在一旁发话了。
白华蓉瞪她一眼,但是后一想,青青这丫头也跟着她十几年,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并且建邺也是自小的玩伴,清楚也不过分。只是她可能真是想念建邺了……
白华蓉正微微出神,没有见在旁边红了脸的青青,她被不远处一个表演茶艺的小姑娘吸引了注意。她正赞叹的时候,小姑娘不小心烫了手,打翻了茶案,小姑娘年纪只有十岁左右,茶楼老板闻声赶来,直训斥小姑娘。白华蓉有些恼,一个箭步走上去,“老板何必动怒,表演茶艺失手是常事,况且这位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有如此茶艺修养,实在是难得的了。”白华蓉没有意识到自己为小姑娘出头的时候已经惹来了围观。茶楼老板怒气冲冲地说,“说得简单,她今天面对的可是很重要的客人。”茶楼老板努努嘴,白华蓉朝老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帘子后面坐着四个人,具体是什么人物白华蓉不知道,就算见着面,她也是不认识的。
“如果老板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代替这位姑娘为大家表演茶艺吧。”茶客都十分惊讶,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竟主动提出要表演茶艺,整个杭州城,虽说品茶者甚多,真正精通茶艺的少之又少,而帘子后面的四个人之中有一个可是这方面的专家。眼前的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敢在这么重要的客人面前班门弄斧,众茶客怀着看好戏的心情在茶楼老板的招呼下重新落座,小姑娘满脸担忧的神色望着白华蓉,白华蓉朝她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白华蓉拂一拂袖子,问过老板,客人点的是什么茶。老板在她耳边轻轻告诉她,是施恩绿玉。几年前,就是建邺教会了她如何泡施恩绿玉,如今却这样因缘际会地派上用场了。她不禁有些感叹。今日也暂且当做为建邺泡的茶吧。
白华蓉见茶楼用的是最普通的陶瓷茶具,而这款仿佛是浙江十分有名的青瓷茶具,白华蓉向建邺学习泡茶技艺的时候,最早使用的就是浙江景德镇出产的青瓷茶具。正当她细细端详的时候,帘内的人发话了,“请姑娘快些泡茶。”
她正想反驳,帘内又传来一个声音,“少佐兄,你且稍安勿躁,这位姑娘想必是有她的道理的。”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白华蓉没有细想,她只觉得这个声音就像茶水般清澈温润。不禁有些为之着迷。
茶楼老板端上水,白华蓉解释道,“我为大家表演茶艺,就要做到尽善尽美,我在此等候便是等着老板为我取来杭州城有名的玉泉水。”玉泉水位于城外两里地的玉泉山庄,白华蓉曾经听闻曾经玉泉山庄的庄主喜茶,于是便在玉泉水边建了这座玉泉山庄。之后便延续下来。当然这些也是听建邺讲的,是真是假白华蓉无从知晓,她只是戏谑性地要茶楼老板用玉泉水泡茶,没想到老板竟真能取来玉泉水,她此番前来便也不虚此行了。
白华蓉用手指轻轻捏起茶匙,将茶叶取出置入茶壶,她一边进行动作一边讲解,“传说在清朝康熙年间,施恩有一位姓蓝的茶商,他自垒茶灶,亲自焙茶,因制出来的茶叶外星紧圆挺直,色绿如玉,故该此茶叶为施恩绿玉。此茶主要是根据其芽叶的细嫩、匀细程度来加以辨别。”白华蓉说着将茶碟递给一旁的店小二,示意她交给帘内的众位客人闻香。白华蓉则将煮好的玉泉水放置到一旁,“今天茶楼老板特意招待各位贵客,为各位取来玉泉水,接下来我将要为茶叶开香。”说着她熟练地将冷却了一小会的玉泉水由高处倒入壶中,壶中的清脆顿时从茶叶一丝丝弥漫开来,香气四溢。“施恩绿玉有别于其他的茶叶,为护其本色,开香、冲泡时间宜短不宜长。”说着她将茶壶中的水倒出,再将冷却了的玉泉水倒入茶壶,两三分钟后,她将茶壶的茶水倒入茶海,并用茶夹轻轻夹取少量茶叶置于茶杯和闻香杯中。店小二将茶杯和闻香杯都送入帘内。她将茶具收拾妥当,端坐在一边。
帘内的人没有发出任何评论,只一会,那个温润的声音又响起来。“请问这位小姐,为何选用冷水泡茶?”店小二一阵惊慌,忙欠身道歉,并转身想要指责白华蓉,却被那个声音制止了。
白华蓉自信地一笑,“方才我观察过这里的茶叶,是新茶,新茶如果用热水便会丧失它原本的色泽和香味。您可以将茶水放置一会,待一小会便可品尝到独特的施恩绿玉的味道了。”
“哈哈哈,正所谓是冷水泡茶慢慢浓啊!”说得好。敢问小姐可否赏脸一见。”
“这位公子,品茶只是品茶会丧失很多乐趣,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各位了。”白华蓉是极看不惯这些只为品茶而品茶的富家少爷的。想当年建邺为了品茶曾经跑遍了北京城所有的茶楼,向茶艺者学习,而这些富家少爷,却是拿茶艺当消遣,让白华蓉十分气恼。白华蓉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早就已经沾染了建邺的习惯。
“小姐说得好,然而,你怎么能够判断我们是只为品茶而品茶的呢?”帘子被撩开,一身素洁大褂从帘子后面最先钻出来,白华蓉想说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男子,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一个男人。而眼前的那个男人却让白华蓉狠狠定在那里无法动弹。店小二哈着腰过去把帘子挂起,茶楼的茶客顿时停止交谈看着这个方向,男子走到白华蓉跟前。“小姐落落大方,既替人解围,想必也会赏脸与我们一同饮茶吧。”白华蓉没有想到,目光掠过男子的肩膀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一张熟悉无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