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在这里……哈哈。
”白华蓉梦到小时候母亲和她玩闹的情景,那么真切。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身边只有青青。青青见她醒过来,立刻用袖子擦脸上的眼泪。白华蓉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小雪去世,王依如流产,她被告知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被认为害死了王依如的孩子。
她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怎么样?”白华蓉听到吴氏的声音。
“小姐还没醒。”青青对吴氏说道,青青一向了解白华蓉的心思,她想此刻白华蓉一定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却不想白华蓉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母亲。”
“你醒了?”吴氏尴尬地说,王依如是她的亲侄女,她叹一口气,“你还是离开郑家吧。”吴氏一横心,说出了这句话。她现在知道了郑世贤的目的,可是她无法相信白华蓉不是加害她孙子的凶手,她看到白华蓉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怜爱,更多的是怀疑。
“夫人,小姐没有,小姐不会加害姨奶奶的!”青青跪在吴氏跟前一个劲地求情。
“青青,你起来。”白华蓉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这么虚弱。这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小姐,明明不是你做的……”
“不要再说了……”白华蓉转头对吴氏说,“我会离开的。”白华蓉在前厅问郑家豪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不能留在郑家了,就连郑家豪也不相信她,她就没有再留在郑家的理由。而如今,她已经知道郑家豪娶她的原因,她只是用来笼络北洋军势力的工具,她不愿再成为这个工具。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
吴氏点点头,无奈地叹一口气。离开了。
“小姐,怎么会这样?……”
白华蓉看一眼泣不成声的青青,“别哭了……”白华蓉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小雪死了,不知道为什么王依如的菜里会有红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就不是母亲的女儿……
“青青,帮我收拾东西……”她挣扎着要起来。
“小姐,你身体这么虚弱,等过几天再看,或许老爷少爷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白华蓉笑笑摇摇头,郑家豪对她根本就不信任,就算郑世贤再让她留下来,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白华蓉走到柜子前,拿出装着婚书和请柬的盒子,“这个带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惦记着这个东西,“其他的,收拾一下衣服之类的,还有母亲给我的嫁妆也带上,其他的,就不要了……”白华蓉坐到椅子上,看青青忙东忙西地收拾。
“少奶奶。”白华蓉看到雨娟匆忙进来。
白华蓉想,自从来到杭州,雨娟、郑家豪、欧阳朔、欧阳雪、林少佐,这些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现在又要离开了。天下真是无不散之筵席。
“少奶奶。”雨娟满眼不舍,她从听到王依如小产就知道那肯定不会是白华蓉做的。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天生的信任感。
“雨娟,我没什么留给你,这个是我的嫁妆。”白华蓉拿出一个玉镯子,“你好歹伺候了我这么久……”
“少奶奶,我不要……”
“雨娟,这么一别,我们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就当留个纪念。”
“少奶奶……”雨娟听到白华蓉这么说,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
“别哭,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放了红花,但是你伺候过我,以后在郑家要小心些,不要得罪姨奶奶。”白华蓉突然担心起雨娟,就像翠儿也是,自从她离开自己伺候王依如以来,就受到王依如百般刁难。
雨娟点点头。
“青青,收拾好了吗?”
青青拎着行李,“小姐,好了……”
白华蓉拿起行李,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回北京吗?她还可以理所当然地把白夫人当母亲吗?白华蓉想着走到了郑家大门口,她忽然回忆起在这里第一次走进郑家,那时候郑家豪用冰冷的手把她迎进了郑家,而现在她是一个人离开这里。
白华蓉回头看看郑家大宅,在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永远的记忆了。她转过头,看到建邺站在那里,她想无论如何,都过去了。
她朝林建邺走去。
“我自由了!”白华蓉笑笑对林建邺说。
林建邺皱着眉头,“你不用硬撑的。”林建邺见到白华蓉之后,总是觉得,白华蓉和以前不一样了,少了些此刺人的倔强,多了些温柔的坚强。
“我很好。”白华蓉笑着说。“只是,我去哪里呢?”
林建邺想,白华蓉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更是不愿意回到白家,只是那里始终是她的家。“回家吧。”
白华蓉点点头。她并不是不愿意回去,她只是怕母亲已经不愿意再接受她,她毕竟不是她的女儿。“回家吧。”白华蓉觉得这句话真温暖,而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家可以让她回去。白华蓉最后回头看看郑家。
林建邺拉起她的手,朝街角走去。
郑家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白华蓉的住处,他在院子门口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却只看到雨娟在整理东西。
雨娟看到郑家豪站在门口,穿着的大褂有些松垮,雨娟不知不觉看着郑家豪的身影变得十分模糊。她举起手用袖口擦擦眼泪,继续整理东西。
郑家豪环顾屋内,他突然拔腿就往庭院外跑。他想起他新婚拉着白华蓉进郑家,他们在知秋亭遇到,他们在舞会上、在林少佐婚礼上的种种。他只管往大门口跑去,直到在庭院门口撞到了郑世贤。
“人已经走了。”
郑世贤拍拍郑家豪的肩膀,绕进了书房。
郑家豪靠着庭院的墙站在那里,他看到夕阳西沉,庭院里的植物有些已经发出了新芽,嫩绿嫩绿的,郑家豪仿佛看到白华蓉在庭院里散步,回头对他笑。这一切都模糊在早春的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