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能小看,别看她长得瘦弱,似乎弱不禁风,但是为了心中所爱,她有时候的举动连男人都感到震惊。李旦为了能脱身,给团儿说,今晚到皇宫后花园里等着。仅仅就是这一句话,叫团儿激动得不得了,她以为皇嗣终于被他的诚信和爱意打动了,于是按捺住激动地心情,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她就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又是描眉,擦口红呀,站在穿衣镜前左顾右盼,终于天黑了,她悄悄来到那棵海棠花下,静静地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到来。
天空上月亮不时地钻进云层,又不时地从云层里钻出来,团儿恍惚中觉得自己看到了李旦正从那皎洁的月光下朝着自己走来,那清俊的目光荡漾着多情的眼神,令人禁不住心旌神摇,团儿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正和李旦紧紧拥抱在一起,忽然月亮一下子钻进了云层,花园里顿时漆黑一片,团儿从美梦中惊醒,原来自己紧紧搂着的是那棵海棠花树,团儿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心想,幸亏没有人看见,要不羞死人啦!
月亮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花园里有了亮色,海棠花在月光下更加显得朦朦胧胧,团儿焦急地朝花园口看着,就是不见李旦的身影,她的心里还在安慰自己,不会的,旦哥哥说来一定会来的,现在没来,说不定被那个贱人给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该不会是媚儿那个贱人吧?这个下贱的女人,她妈的,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跟我争男人?哼!真是吃了豹子熊心胆了,哼!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货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月亮已经从团儿的头顶缓缓爬过去了,皇宫里远远传来更夫的敲更声音,“梆梆梆”,那声音告诉人们已经到了三更了。一阵冷风吹过,团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今晚穿的太单薄了,她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特意挑拣了一件她认为最漂亮的衣衫,可是三更已过,她的心里一阵发冷,感到胸口里隐隐生疼,一股愤怒的火焰从内心烧起,眼睛都觉得干涩,嘴巴干涩,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欺骗和玩弄的感觉,她气呼呼的转回身,朝着李旦的寝宫走去。
武皇自从那天在朝上和隆基搭了话,心里暗暗称奇,觉得自己这个孙子不简单,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可造之材。她的心里很复杂,同时也感觉到隆基身上有一种皇家后裔的秉性,她似乎已经看见了隆基在一瞬间,长成一个风流潇洒的男人,仪表堂堂,威风八面,正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睁着一瞬睿智的目光,巡视着满朝文武……武皇说不准自己到底喜还是忧,甚至还有一丝不祥的念头闪过,内心深处感到那是一种来自于报复的威胁,可是她又不忍心去伤害隆基,多么可爱的孙子,多才多艺,精灵机敏,招人喜爱……
武皇又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有侄子们,一个个都是脓包,软蛋,庸才,心里很是失望,她感觉到自己很孤立也很孤独,她已经深深体会到啥叫孤家寡人的滋味了;看着满朝文武一个个都离开了,只有团儿媚儿还站在自己的身边,两个太监远远的如木头人一般,心里一阵阵发冷,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媚儿赶紧上前掺着武皇的胳膊,团儿的眼睛里流露出嫉妒和不安,她内心一直对皇嗣李旦暗暗生恨,当她猛然看到武皇从龙椅上起来,来不及反应过来,媚儿已经抢先掺着武皇离开了皇位,她赶紧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吃过了午饭,六岁的玉珍高兴的嚷着:哥哥,要去花园玩呢,带我去吧——金仙已经十岁了,李旦安排她和哥哥隆基一块去老师那里学习宫廷礼仪,隆基很聪颖,除了把老师交给的功课学好外,还抽空到梨园教坊去学习歌舞。隆基看着可爱的妹妹玉珍,禁不止伸出手来摸摸她嫩嫩的小脸蛋,玉珍伸手抓住哥哥的大手,娇气的摇来摇去:不嘛——人家要去嘛——好哥哥带我去呀?好哥哥——李旦看着渐渐长大的三个儿女,心里感觉到有一种怅然的情绪,眼前似乎出现了德妃和刘皇后的影子,德妃那充满幽怨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心里一阵阵揪心的疼,他正要吩咐静儿和珠儿带着孩子们一块去后花园玩,外面忽然传来一身公鸡似地尖叫声:武皇驾到——
李旦等众人忙跪倒,齐声喊着:参见武皇陛下——玉珍不知该咋弄,隆基赶紧把她摁倒在地,玉珍似乎有点不大情愿;呵呵呵,都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多礼!武皇一行人进来了,机灵的静儿珠儿很快搬来了几张椅子,李旦上前再拜:孩儿参见母亲——武皇笑吟吟的摆摆手,显得不耐烦了:免了免了!她看着玉珍,温和的笑了,朝她招招手:来来——叫奶奶抱抱——玉珍有点犹豫,隆基把玉珍引着上前又要跪下,武皇起身把玉珍拉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用她的腮帮在玉珍那嫩嫩的脸蛋上摩挲着,俨然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玉珍眨巴眨巴黑乎乎的眼珠子,抬起头看看这个头戴皇冠的老人,怯怯叫声:奶奶——哎——乖,奶奶的亲孙女,可苦了你了——那声音竟带着哭腔,禁不住流下了一行清泪,玉珍用小手替武皇擦去泪水:奶奶——您咋哭了?哈哈哈……乖孙女——奶奶莫哭,奶奶是高兴啊!
李旦那颗紧绷的心总算松了下来,他怕孩子们不懂事,让武皇生气,看见武皇爽朗的笑了,他才放下心来,他回过头看见团儿的眼睛里又有一种怒火,那是对他的愤恨和不满,李旦赶紧装着没事一般,转过脸看着武皇,这时候隆基说:奶奶,您看我们多可怜呐——奶妈走了,就剩下我们兄妹三个,成了无母亲疼爱的孤儿了——武皇一听心里少不了难受,但是一想到德妃刘皇后竟敢胆大包天,用蛊术诅咒自己,不由得怒火腾地从心头升起,眼睛里闪过一丝仇恨来,下的李旦赶紧跪下来:禀母亲,您别生气,龙隆基还小不懂事——唉!罢了!起来吧——李旦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拉拉隆基的手,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武皇很快从仇恨里解脱出来,她想到这些孩子们是无辜的,她大声对隆基说:隆基呀,朕封你为“临淄郡王”,以后等你大了再修府吧!“谢谢皇上!”隆基做将军状……哈哈哈……逗得武皇大笑起来。
隆基忽然又跪下了,武皇从椅子上往前一伸问:还有何事?孙子我想替奶妈讨点封赏——李旦一惊,武皇示意李旦不要禁止,静儿和珠儿都紧张起来,媚儿也感到有点不安,团儿倒是有点得意,武皇沉吟一会说:这样吧,奶妈没有文化,不宜做官,那就给她赏银五百,田亩一百。隆基从地上赶紧爬起来:谢谢武皇,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认真劲儿还真像那么回事,哈哈哈,逗得武皇再次开心的大笑起来。
德妃庭院,隆基征得武皇同意,带着妹妹玉珍和金仙,静儿和珠儿一起跟着,由两个太监带路出了宫,李旦给一个胖的太监叮咛说:力士,我把隆基他们交给你了,路上多加小心!放心吧皇嗣,奴才办事您就放心吧!出宫后,隆基主张到奶妈家去看看奶妈,玉珍一听要见奶妈,高兴得直拍小手:好啊好啊,要见奶妈了——静儿珠儿高兴得看着小玉珍,脸上乐开了花。
当高力士从王掌柜的那里打听到,奶妈一家已经离开了长安城,不知去向了,玉珍一下子哭开了,隆基顿时傻了眼,只好说:算了吧,等以后再说。高力士说:隆基啊!不要太伤心了——走吧,去接你外婆吧!一行人去接隆基的外婆旁氏,把外婆庞氏接回宫里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外婆庞氏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对隆基兄妹疼爱有加。玉珍自从外婆来了,高兴极了,天天缠着外婆,要她讲故事;外婆的故事多得很,头几天晚上给玉珍和金仙讲牛郎织女,后来又讲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听得玉珍一会哭一会笑,隆基也听得很专心,静儿和珠儿更加入神,这些凄美的爱情故事,教孩子们唏嘘不已,隆基心想,将来自己当了皇帝,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所爱的人。
又一个夏天到了,晚上的月亮大如明镜,玉珍躺到外婆的怀里,小眼睛看着外婆满脸的皱纹,心疼极了,用小手摸摸外婆的脸:外婆,您的脸疼吗?呵呵呵,傻孙女,不疼,那是外婆老了,人老了,脸上就会有皱纹的,就像树老了一样啊!外婆啥叫老了?玉珍问道,傻孙女,您还小,咋就问这呢?嘿嘿,我想我将来也会老的,老了,脸起皱纹了,那多难看啊!唉!人要是不老该多好啊?呵呵,真是个傻瓜蛋,人哪有不老的呢?外婆,您说人老了,就会死吗?呵呵,那当然,没有人能不死的!哦?外婆,您不是说天上有神仙吗?他们不是长生不老吗?呵呵,我的傻孙女,那是人们的一种愿望呀!玉珍若有所思地说:我长大了要去当神仙,那样就不会老,不会老就不会死,不会死就能长生不老的……
外婆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给玉珍唱起了儿歌:光光爷,开白花,有个女儿给谁家?给给终南王魁家;王魁爱戴莹莹帽,媳妇爱穿板板鞋,体力跨啦上庙台……玉珍在外婆的儿歌里渐渐睡着了,金仙缠着外婆还要讲,外婆笑眯眯的说:我说个谜语,你猜着了,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啊好啊!金仙高兴直喊,隆基示意她小点声,金仙伸伸小舌头,赶紧不出声了,外婆说:四四方方一朵城,里头下雪外头晴。说完了,金仙拼命想,就是不知道,外婆笑着说:不知道吧?嘿嘿,那就算了——睡觉去吧——不嘛不嘛,金仙还要听故事,外婆笑着又说了一个谜语:一扭两扭,家家都有!不知道吧?再来一个,天地一呼隆,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嘿嘿,外婆看着金仙认真的劲儿笑着说:唉!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啊!
隆基很懂事,他看着外婆说:外婆,您一定很困了,金仙,不要再缠着外婆了,咱们睡觉吧——看看月亮老高了,半夜了,睡觉吧?好吗?金仙只好撅着小嘴,跟在外婆后面,静儿早已把被子铺好了,外婆轻轻把玉珍的衣服给脱了,给她盖好被子,转过身来,金仙自己已经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隆基大了,自个儿去另外一张床上睡觉去了。
金仙把脑袋依偎在外婆的怀里,小声嘀咕:外婆,您刚才说的谜语都是啥吗?外婆笑着说: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啊!你说嘛!好好,我说我说:一个是箩柜;一个是抹布;一个是下雪——奥——我知道了,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就是下雪呢,嘿嘿——真聪明,外婆在金仙的额头上亲亲,夸奖了一句,金仙得意的笑了,她带着笑意缓缓进入了梦乡……(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