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愆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条纹内搭,淡然地坐在灯光通透的演播室里。在强烈的镁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角上的伤痕,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忧郁和沧桑,让他看起来显得稍有些成熟,少了一份从前的阳光稚气。
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身旁的主持人和他一同起身,和演播室里的观众说了再见。灯光熄暗,顾愆的脸隐于黑暗之中,没有了之前的谈笑风生,眸子里的光芒似乎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顾愆和他的经纪人及助理被保安护着离开了节目大厦,一到门口,顾愆的粉丝就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好多人疯狂地大喊:“顾愆,顾愆...”,亦有人举着顾愆的海报痴痴地望着他,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惊喜。
顾愆和热情的粉丝打了下招呼,继而在保安的拥护下跳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车。顾愆透过窗子看到窗外粉丝热情地追着他的车。他忽然说了句:“等等,我要下车。”
顾愆从车上优雅地走了下来,一身黑色的他低调地站在人群里,却显得那样的光芒四射。
他一一地给身边的粉丝签名,顾愆的助理陈思忙下车来组织他们有秩序地排好队。顾愆被围在人群里大半个小时,粉丝的热情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顾愆和他们一起合了影,才在粉丝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回到了车上,临走时还不忘叮嘱粉丝说:“天气太冷了,早点回去,路上小心。”顾愆一说,粉丝就又尖叫了起来。最终顾愆的车在粉丝的尖叫声中缓缓驶离。
今天是顾愆车祸后复出的第五天。他刚接受完一家电视节目的访谈。两个小时的节目录下来,回想起那段经历,他心有余悸,却淡然地描述出那一场灾难,仿佛主角不是他,是别人。
十个月的煎熬,能够再次回到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无奈。但看到那些在外面苦苦守候一个晚上的影迷,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要对自己负责,也对他们负责。
顾愆回到了车上,拿出手机。手机里依然有一条未知短信。顾愆打开短信,嘴角闪过一丝不自觉的微笑。手机屏幕里显示着陌生的号码,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晚安”,顾愆却看得出神。
他已经连续两年收到这条短信了。
Kevin见到顾愆莫名其妙地笑了,这是这几天来kevin第一次看到顾愆这么释然的微笑。不禁问道:“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顾愆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笑了。他淡淡地笑了笑,把头转向了窗外的夜景:“没什么。”
顾愆第一次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餐厅和朋友聚餐。看到陌生的号码和短信内容,他随手回复了“你是?”没想到,竟是杳无音信。顾愆以为只是有人无意间发错了,便没再理会
第二次收到同样的短信,顾愆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奇地拨通了电话,却没有人接。
他没有再打过,短信却一条接一条,一天一天,没有间断过。就这样持续了两年。
渐渐的,顾愆也习惯了。不管工作到多晚,顾愆总会打开手机看短信。顾愆看短信的表情也丰富多彩,有时候会傻笑,有时候在发呆,有时候一脸疑惑,有时候又自然而然,好像就是在看一位多年好友的短信。
车祸修养的十个月里,这条短信曾经给过他莫大的安慰。他有时候很想知道,电话的那一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这样日复一日地坚持。
他在某一个晚上在自己的微博里发了一条:@晚安。他们以这样静默的方式,在七百多个日子里,感知着对方,支持着对方。
这是顾愆的秘密。也是苏颜的秘密。
两年前,Juster西餐厅
苏颜二十岁生日。
顾愆是苏颜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明星。她和他,尽管离得遥远,尽管像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却一如既往地把他当成她世界里一颗闪亮的星。
苏颜和洛晓晓准备到Juster过生日,希望能够有机会碰到顾愆。
Juster是顾愆自己开的餐厅。
可是今天,他不在这儿。
一整个晚上,苏颜都显得有些落寞。脸上一直挂着笑,却带着淡淡的委屈和失落。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遇到他。她那时想,哪怕这辈子就见他这一次,那便也足够了。
“小颜,来来来,笑一个,今天你是寿星,别苦着个脸啊。”洛晓晓摇了摇她的肩膀。她知道她失落,可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小颜的顾愆王子,你能不能突然从天而降。
或许上帝那瞬间听到了她的祷告,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翩翩走了进来,分明是顾愆。
苏颜顿时呆了,忘了尖叫,忘了激动。只是觉得那一刻心好像突然漏了半拍,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一时竟只是呆呆的看着。
她原以为她会激动得冲上前去抱住他。可现在她不知是没有那种勇气,还是已然沉迷了。
顾愆的到来令餐厅一时沸腾了起来,很多人冲过来找他要签名,要合照。他很亲切地一一回应了,一点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和苏颜所了解的顾愆一样,那样真诚,那样亲切。
苏颜最终也没有走过去,她只是一直一直看着她。连洛晓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去了都不知道。
后来顾愆身边的人渐渐散了,顾愆竟自己向苏颜这边走了过来。
他和苏颜记忆里的顾愆一模一样,清新帅气,又不失沉稳。他缓缓走到苏颜身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生日快乐!”笑容真挚而诚恳,让苏颜受宠若惊。
她心里幸福得仿佛可以开出一朵花来,却依然很是紧张,好久才说了句“谢谢”。继而又痴痴地望着他。
顾愆许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侧过脸,微微一笑:“点蜡烛许愿吧,我陪你吹蜡烛可以吗?”绅士而温柔。苏颜脸刷的一下红了,点了点头。
灯光昏暗而柔软,点燃了蜡烛更是别有一番情致。映照着顾愆和苏颜的脸颊。喧闹的空间里,苏颜的世界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样温柔的顾愆,为她点蜡烛,陪她轻轻吹蜡烛。光影交错里,顾愆一直微微地笑着,晃得她眼花缭乱。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如果时间可以静止为永恒,苏颜希望这一刻停留。
苏颜每年的生日愿望里都会有一个是“我想见顾愆。”
今天,终于实现了。但是这一次她许的愿望依然是“我想见你,想一直看着你。”她在烛光闪烁中,看着顾愆令人心醉的笑脸,默默许下这个愿望。
顾愆低下头陪她一起轻吹蜡烛。
“生日快乐。”餐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苏颜侧过脸看顾愆,却看见他口袋里面闪动的手机。苏颜在那一刻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帮我切蛋糕好吗?”苏颜抿嘴一笑。看着她天真的笑容,顾愆也无法拒绝。
她站得离顾愆很近,她很小心地将手机从顾愆口袋拿了出来,拨通了自己的电话,很快又轻轻地放了进去。
在昏暗的灯光里,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微小的动作。她的动作很轻,很迅速,顾愆并没有感觉到。
苏颜抬起头,正对上他那亲和的笑脸,而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小动作中缓过来,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尽管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但苏颜却仿佛经历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我还有点事,就不能陪你们吃蛋糕了。生日快乐,今天的寿星,大家玩得开心点。”也许是苏颜今天异常的反应让顾愆也觉得尴尬。他切了蛋糕,便推托着离开了。
此时的苏颜表现出的更多的不是失落,而是一种惊魂未定的惊慌感,就像做错事的小孩。
苏颜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号码,心里五味杂陈。
就算拿到了号码又怎么样。她永远也没有理由打给他。如果他知道她以这种方式“偷”到了他的号码,应该会很讨厌她吧。而她,也不愿意成为一种打扰。
这个号码,也许永远也不会从她这里拨出,可是刚刚那一刻,她只是想握住一个与他有关的联系。不想就这样聚散匆匆,在无尽的期待里等待这一小片刻的相逢。
原来人总是这样贪心,总是想要的太多。得到了一样东西之后便会开始想要另一样。
原本她觉得能够见他一次,哪怕远远的就足够了,就再无要求了。而看着他为自己吹蜡烛,切蛋糕,听到他对她说:“生日快乐。”她又贪心地想要时时刻刻拥有他的笑容。时时刻刻看着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苏颜也不知道。对一个人倾注了满满的关心,满满的情愫。不知从何开始,又该如何结束。只是她心里清楚,顾愆是她这几年里唯一的亮光。
顾愆嘴角的笑容,牵动起的不只是她所有的迷恋,还有那些被时光掩埋在心底的秘密,那些远得再也看不见的过往。
相似的笑容,如出一辙的温柔。却终究不是林枫。记忆里那个明眸皓齿,笑容浅浅,淡淡许给她一个明天的林枫。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是注定不能圆满的。比起永远落空的期待,宁愿选择遗忘,不再想起。
顾愆的笑容弥补了她所有的缺憾,在那么长的岁月里,有个人可以让自己的心停下来抽离过往,那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