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从公司出来时,隐约地看到对面的大厦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想仔细地看清楚,却被过往的车里挡住了,只得作罢。她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去了洛晓晓的公寓。
洛晓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先是帮着苏颜把公司上下,下至扫地的大妈,上至高层的主管都骂了个遍。接着又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在这件事里,她想不出有谁会做这件事。肖颖是最有动机的人,但以肖颖的性格和她的反应来说,她并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苏颜和洛晓晓一人抱着一个抱枕,各自靠着沙发的一边,整个人蜷在沙发上。苏颜无力地说:“还好,那100万册还没印出来,不然把我卖了也不够赔。”
“那你这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用去卖身了。可是实习怎么办。”洛晓晓边笑边替苏颜担心。
“等我想办法找到那个陷害我的人,证明我的清白,我会回去的。”
“小颜,你真的是太单纯了。你看,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出事了。”
“得了吧。”
“说真的,以后自己多长点心眼。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相信的。”
“我现在知道了。”苏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趴在了抱枕上。
苏颜从洛晓晓家回去别墅时,顾愆并不在家。苏颜照例去给儿童和爬爬喂东西吃。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大概被顾愆带着带着就习惯了。她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儿童有时候也会在趴在一旁静静地看。她对它们不知不觉就有了一种亲切感,慢慢地开始碰它们,后来就完全可以和它们在一起玩了。儿童它们也一直很喜欢她,似乎她原本就属于这个家,就是它们的主人。
苏颜给爬爬和儿童喂东西的时候,自己也蹲在旁边看着,对着它们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是因为我不够好吗?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谁,我只希望做好我自己的事情,我以为这样就够了。”
苏颜边说边叹气,她无力地看着儿童,儿童酒足饭饱,把嘴巴张到最大,做了一个犯困的表情,然后跟爬爬蹲在角落里睡起了大觉。苏颜一个人心烦意乱,又好生无趣。她的手机很应景地响了起来。竟是肖颖。
“喂?”
“苏颜,我有话跟你说。”
“你在哪儿?”
“我还在公司,你现在能过来吗?”
“行,半个小时后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
肖颖把电话挂了,从她的语气里并听不出任何的线索,但苏颜直觉,肖颖想说的一定和公司这件事有关。
苏颜一个人在别墅,还是让陈思帮她叫的车。她到咖啡厅的时候,肖颖已经在那儿等她了。苏颜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去查了一下公司的监控录像。”肖颖拿起面前的咖啡,淡淡地说。
苏颜的反应却一改以往的波澜不惊,她知道肖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你发送邮件的时间是9点42分。而那个时间点,李莉到过你的办公桌。”肖颖似乎已经将一切了然于心,仍旧不紧不慢地说。
苏颜已经不似之前激动,好像也想起了什么来。“是的,那天莉莉姐说她的电脑卡了,到我这里来拷点资料。我当时并没有在意,那时候我是正在发送邮件。”
“你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肖颖问的,也正是苏颜心里想的。
李莉比苏颜大不了几岁,也就刚毕业两年,在公司里她也是和苏颜最投缘的一个,平时老是嚷嚷着要顾愆的签名。苏颜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对自己。可是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什么?苏颜沉默不语。
“虽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但是如果她不承认,你还是没有证据说明事情是李莉做的。这件事情,你终究是赖不掉的。”肖颖的话虽然残忍,却很现实。
肖颖和苏颜是同一级的,却可以把事情想得这样通透。
“你为什么要帮我?”苏颜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少掉你这个竟争对手。苏颜,你真的是太单纯了。”肖颖在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为她担心。
“这个是我从监控室拷下来的录像,你可以私下里和刘主任说清楚,他应该会相信你,但李莉就...总之,说与不说,决定权在你。”肖颖把U盘往桌上一扔,起身准备离开。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苏颜抬起头,对着肖颖淡然一笑,眼里尽是感激。在这个时刻,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那个人竟然是肖颖,这大概是她在这场寒冷中觅到的唯一的温暖了。
苏颜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心里五味杂陈。为什么出卖自己的人,竟会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背叛的滋味这么地不好受。她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很久很久。她忽然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像许久之前那样,拿起手机翻出顾愆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这是她没有认识顾愆之前经常会做的事情。她觉得看到他的笑容,好像什么烦恼都可以忘记。
苏颜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走进了刘主任的办公室。她终究没有把U盘交给刘主任。
“刘主任,我想继续留下来工作。这件事怎么说都是我的疏忽,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苏颜脸上的不甘心似乎一下子被磨平了,她或许不是选择向现实妥协,而是选择按自己的方式,做自己想做的事。
刘主任扶了下眼镜,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是叹息现实把这样一个倔强的小姑娘的棱角磨平了,又似是欣慰苏颜终于懂得了社会现实之道。“苏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离开公司了。这件事情虽然是你的疏忽,但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你下次注意些就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苏颜点了点头。
“只是,下半年有个到澳洲实习的机会,原本我是想让你和肖颖过去,但出了这次的事,如果我再让你去,可能公司其他同事会不满。所以...”
苏颜心里的谜题差不多都解开了。“这是应该的,我应该为我自己的错误负责。况且我才刚进公司,资历尚浅,怎么说也不应该是我。”苏颜附和着笑了笑。
“苏颜,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一向细心,这次怎么会...算了,不提了,接下去好好干。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我会的,主任。”
刘主任第二天宣布了去澳洲实习的名单,李莉和肖颖。他还提了苏颜的事,他的意思很明确,明着希望大家以此为戒,谨小细微,实则也为苏颜辩解,让苏颜不要有心理负担。
印刷风波总算告一段落,苏颜也又回到了公司正常上班。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但苏颜心里知道,终究有些东西是不一样了。
苏颜和李莉她们表面上像从前一样,但却各怀心事。肖颖和苏颜除了工作上也不再有什么交集。经过这件事,苏颜已经学会了伪装,把很多事情看得明白,却三缄其口。
如果没有再遇到林枫,苏颜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她期许的幸福,总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被风吹散。
林枫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苏颜的周围。苏颜公司楼下的餐厅,咖啡厅都经常见到他的身影。他见到苏颜,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住情绪,他们之前似乎也已经少了那些浓重的悲伤,好像一切都已经云淡风轻地过去了。偶尔遇见,林枫只是朝她点头一笑,苏颜也只是微笑,有一丝尴尬,但却好像他们从前那般的默契。
林枫在美国的W大学,原本修的是该大学最著名的物理专业,也被当地的一个研究所制定录用了,他经常到那个研究所去实习。但在大三的时候,他突然决定双修W大学的酒店管理,并在大四的时候就申请了回国实习。
林枫申请的酒店正好在S市,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实习的酒店会在苏颜公司的对面。他原本已经打算放手了,但看到苏颜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又一次机会。既然如此,他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