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少年名叫李志,今年尚未满十八岁,中学毕业之后,便辍学在家,家在农村的他没什么趁心体面的事情可做,便一心二心的想到城市里去闯一闯,家人觉得他一没社会经验,二没一技之长,更重要的是在大城市里连个熟人也没有,让他独自进城,很不放心。怎奈李志少年心性,心大胆大,对这些不足不以为然,执意要去。在李志的强烈要求和软磨硬泡之下,父母也觉得这样在家里浪荡度日不是长久之计,也许走出去会有一个好前程也说不定,便做出了妥协,同意李志的要求。李志拿着家人给的几百块钱,来到郑州,刚下车,但见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很是兴奋。虽然一个熟人也没有,孤身一人却一点也不胆怯,甚至觉得这样更好,因为才在书上看到一首诗,只记得一句:“举目无亲重生地。”这正好是形容自己现在的情况,当然啦,自己在这个城市可不是要什么重生,而是要有所作为。李志便是抱着这略带兴奋的心情开始在城市找工作,怎奈现实是残酷的,跑了三天,工作没找到,身上的钱却快花光了,直到此时,李志才略略感到了在外谋生的艰难。
这天晚上,李志来到郑州火车站,本意是实在不行,还回家好了,又有些心有不甘,一时拿不定之意,心中焦躁不安,便不停的在车站的广场上走来走去。“你是来找工作的吗?”一个甜美的操着标准普通话的女中音在李志耳边响起。李志猛地回头,不知何时,一个年轻的少妇就站在自己身后。李志细看:“但见这少妇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穿着华贵,言谈举止间自有几分高贵之气,极有亲和力,就像人们印象中的“小资”。“哦,是的。”李志顺口说道。此刻,李志正为找不到工作而发愁,突然有人问他是不是找工作,就像是正瞌睡着呢,有人送过来一个枕头,不假思索的便做了回答,完全忘了当时正在热播的一个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少妇笑着看了李志两眼,说道:“不知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也不知我们公司的工作你愿干吗?”李志笑道:“不知你给我找什么工作,工资是多少呢?”少妇笑道:“说了你可别嫌不好,就是保安。”李志一愣,暗想:“保安也行啊,总比流落街头好。”少妇见李志一愣,似早在意料之中,接着笑道:“不过,我们公司保安的工资高,别的地方都是七百,我们公司九百。”李志已经被打动,但嘴上却顺口说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好的工作你为什么要找我?”少妇一愣,一种难以察觉的神色在眼中闪过,似乎这个问题在她意料之外。少妇这神色也落入李志眼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闪过。
可接下来少妇的话打消了李志的疑虑:“我是郑州国际贸易公司的人事部经理,至于工资为什么比较高,是因为我们是大公司,和国际接轨呢。至于为什么找你。”少妇笑了笑,眼中出现淡淡的光华,似欣赏,似爱恋,又似什么也没有,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只是让人觉得很舒服:“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保安主要就是装装门面,别的要求没有,但对相貌却很苛刻,长得不好的,公司坚决不要,所以人一直也没招够,我这做经理的也正发愁呢,我这刚下班,正好路过这里,见到你便觉得和你很投缘,看你神情急躁像是找工作的,而你的长相,你的气质,怕是到我们公司再合适不过了。”“你的长相,你的气质,怕是到我们公司再合适不过了。”这句话又在李志心头回荡了一遍,这明明是赞扬自己相貌出众,李志心中一阵欣喜,这一高兴,刚才那种不祥的感觉和担忧,早就跑得了九霄云外,去了爪哇国了。
李志再无疑虑,再少妇的带领下坐上了一辆面包车,直到车转来转去,开出了市区,开到了郊外,李志才感觉到不对劲,此时才发现车的后座还坐着两名壮汉,便要求下车,遭到拒绝才担心起来,但已经晚了。此刻再看那少妇脸已经变得冷若冰霜了。此刻李志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到过的美女蛇的故事,今天可能是遇到现实版的了:说在漆黑的夜晚,你独自在路上行走,突然有个美女在后面叫你的名字,那必是蛇精幻化而成,你不要答应,也不要回头,便可平安无事,不然必受其害。小的时候,听到这个故事,吓得不敢走夜路。年龄稍长,便知道这故事是假的,此刻,李志才明白,故事是假的,但道理是真的,这是在告诫人们:在一个陌生的,未知的地方,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说话.可今天自己却犯了这个毛病,不,应该是个严重的错误,也不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李志又想,本来自己已经有所察觉了事情有些不妙,就是因为爱听好话才大意了的,自己怎么这么爱听好话,李志正在自怨自艾,胡思乱想,车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大院门口停下。
大院的位置很是荒僻,周围没有居民,最近的村庄大约也在二三里路之外,周围则全是农田,进了大院,李志才发现这大院就是一个制造箱包的黑工厂。李志向院内看去,周围全是用红砖砌成的高墙,高墙的定上方则是用水泥镶嵌的一排碎玻璃片,这大概不是为了防贼,防盗,害怕外边的人翻过了,恰恰相反,这正是防止内部的人翻出去。院内一角,用铁锁链拴着的两条大黄狗,特别的引人注目,高高大大的,如小牛犊一般,吐着长长的舌头,露着白白的牙齿。初进来时,你不由自主的便会注意到这两个畜生,心中咯噔一声,腿便有些发软,怯意顿时产生。好在铁锁链栓的结实,只是吓人,并不咬人。
自走进这个大院,李志便失去了人身自由。至于出去,那是没门,大门每天紧锁,只有老板和称老板为大哥的几个区别于院内那两条大黄狗的几个“高智商狗”可以随便出入,至于工钱,那想也别想,让你吃饱就不错了,还敢提钱。里边有十几个和李志一样被骗来的难兄难弟,他们的吃喝拉撒睡全在院里,日常生活用品则是老板从外边采购回来,这些难兄难弟都是受害者,同处一个阶级,按理说应该互相亲近才对,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们被老板用了离间之法,彼此并不信任,甚至是敌视,不敢乱说话,怕被人打了小报告,那就相当麻烦了。
李志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叫赵一尚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对他表现出一点善意,趁私下没人对李志说:“来到这儿,一切将不能自主,只有认倒霉,多干活,少说话,日子方能好过些。”李志对这些话很是反感,说道:“咱们都这样儿,才趁了老板的心,如果大家都反抗,坚决不合作,他还能怎么着咱,说不定就放咱们走了。”赵一尚连忙用手制止,让他不要再说了,然后四处看了一眼,随即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责怪李志不识好人心,还是认为李志有些傻,然后摇了摇头,便沉默不语。
李志认为这里的人没有骨气,可接下来的一件事改变了李志的看法,明白了赵一尚的好心。这时,李志才刚来几天,一时还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晚上总是睡不着,这天晚上,李志躺在在床上心乱如麻,对自己身陷黑工厂的现实不能接受,对何时能立开这里更是不得而知,未来会怎样,当真是不晓得了,思来想去睡不着,很快已是深夜凌晨了,这时,睡在自己身边的赵一尚悄悄的起了床,轻轻地,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李志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起床撒尿,可很快便感觉不对,因为平常别人出去大小便都是大大咧咧的,把屋门弄得咣当咣当的响,而赵一尚非但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就像一只猫,而且出门时,连屋门都没发出一点声响。李志不由得有些好奇,也起了床,轻手轻脚的,但没出门,而是站到了床前,院内的一切便都在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