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126100000011

第11章 尘封往事今由谁启 今夕何夕暮暮朝朝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1)

狭路尘间黯将暮,云间月色明如素。此夜唯有秋心赋,窥得心事万千不忍顾。念往日朝朝暮暮,看今夕归途多雾。

逍遥居外,瀑声滚滚,水珠四溅,山水草木皆被裹入夜幕之中,那轮月依旧高悬,只是赏月之人竟都满怀心事。青湖映月,水波粼粼,入此画中,心甚空明。

逍遥居内,八仙各自悠闲,蓝采和手执快板,欢快唱道:“一杯酒呀,酒一杯,逍遥居里乐淘淘。仙友即将各自去,镇守六方责任重。采和唱歌把兴助,仙友仙友开——怀——笑!”

何仙姑莞尔一笑,一袭白色荷叶百褶裙淡雅飘逸,缓缓走近蓝采和,笑说:“你呀,就是我们的开心果,什么天大的事,到了你这里就都变得寻常了。”

“哈哈!不错……很快我们八仙就要分别了,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聚。还是让我们对酒当歌,醉他三天三夜再说罢!”吕洞宾摆弄着折扇,笑的宛若清风。说着,便自顾自地变出一杯酒,头一仰,一饮而尽。“唔!好酒!”

汉钟离腆着肚子,一手执蒲扇,一手轻摇,便也有一杯酒立于掌中,不屑道:“洞宾啊,你那是什么酒,不若我这灵芝泪,唔,未见酒来先闻酒香啊!”说罢,一饮而尽,“唔,唔唔,果然醇厚,佳酿啊!哈哈!”

何仙姑正欲插话,忽然想起随他们一起前来的李余思,便没了言语。好奇地瞧向看着那窗外景致暗自出神的男子,冥思半晌,轻移莲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不随我们一起乐一乐?”

李余思一震,缓缓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她。不知何时,何仙姑手里便多了一杯酒,轻笑:“可还记得,你请我喝的桃花酒?”

李余思含笑接过,果见杯中一瓣桃花摇曳旋转。轻嗅,笑曰:“呵呵……味道还真是一模一样!”说罢,一口饮尽。

“不知道,观音菩萨为什么会叫你随我们一起寻神针。不过,天地间一切都有定数,我们要顺其自然。”何仙姑沉思道。

李余思一直挂着笑容的脸上,不知不觉竟浮起一丝苦涩:“仙姑……我……”

“嗯?怎么?”诧异地看着他,何仙姑却并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你呀,假以时日,一定可以位列仙班,到时候我们就是仙友了!”

韩湘子瞧着李余思诸多神态,蹙眉,疑惑地对吕洞宾道:“这李余思虽是千年鲤鱼精,但菩萨要他和你们一同寻神针,料定此人定非凡品。只是,看他对仙姑之心,怕是日后多纷扰纠缠。”

吕洞宾转首看着何李二人的身影,清眸一黯,淡淡道:“你我都是深知仙姑为人的,放心吧。你与其余五仙镇守各方,千万要多加注意。”

“嗯,我们会的。”韩湘子呷了口酒,不再言语。

是日,秋叶纷飞,秋风乱舞,更是给逍遥居增添了几分寒意。突然,“哗”地一声,木门被风吹开,一股劲风席卷而入,带来几片红叶,那红叶虽渐枯萎,却并无残态,倒是有几分傲然之姿。

吕洞宾正携书而读,看着那些飞进来的,似曾相识的红叶,心中一动。忽而淡然一笑,幽幽的叹了口气。随手去取茶杯,刚触及杯身,忽闻一阵笑声传来,回首去瞧,只见从门外进来两个人,那男子冷峻潇洒,自有一股不羁之态。那女子眉角含笑,自是清雅脱俗,如莲含露。二人说说笑笑地走入,男子随手关上木门,笑对女子说道:“好大的风啊!”

“是啊,又是一秋。还是人间好,四季分明,一派生机。”那女子说着,整了整衣裙,又拢了拢凌乱了的青丝。

不是李余思,何仙姑却又是谁?

眼看着那李余思与何仙姑谈笑风生,心下不由得暗暗生起闷气来:自这李余思出现,仙姑竟冷了我几分。一时间,再无心看书,书在手中揉搓,张了张嘴,终是说道:“仙姑,这么早,你去哪了?”

何仙姑一惊,见是吕洞宾,忙笑说:“我去采些秋露来烹茶啊。多亏了李余思,你看,一早起,就采了这么多!”说罢,将手中瓷瓶在吕洞宾面前晃了晃,“喏,这下你们可有口福了!”

“哇!仙姑啊,有秋露茶喝啊,那还等什么,快点,快点啊!”张果老不知何时,来到诸人跟前,喜滋滋说道。

“唉!一晚上就听着钟离兄的鼾声,真是吵死了,害得我一宿无眠!”蓝采和亦赶来凑热闹,揉了揉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喔——困死了,以后啊再不跟他同一屋了!哼……”

“喂喂喂!做人不要这么不讲良心啊,我敢打赌啊,是你自己心事重重的,否则,就你那贪睡鬼,想睡还能睡不着,好笑。”汉钟离不甘示弱地插了一句。

一刹时,韩湘子、曹国舅也来了。

何仙姑好笑地看了看众人:“好了,先且坐坐,容我去烹茶啊。”

张果老眼闪亮光,高兴道:“好啊,好啊,要是再有一些水晶饼就最好不过喽!呵呵……”

何仙姑啐了他一口,含笑离去。不一会儿,便捧着茶点来了。

“来,大家先用些茶点,今日一过,便是到了离别之时。”轻盈地将茶点一一分给众人,自己却只饮了一杯茶水便罢。

李余思随手取了一块水晶饼,递给何仙姑:“仙姑,早起先垫些点心吧,来!”何仙姑本无食欲,但瞧他笑如三月春风,眼神里竟是如斯真挚。待要拒绝,又恐他心中多思,一时竟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答谢接过。

铁、汉诸人见此景,皆暗中交换了下眼色,铁拐李眉头一簇,干咳了几声,欲言又止。张果老亦是眼神怪怪地看着何仙姑,捻着胡须,终无言语。汉钟离则是瞥了一眼李余思,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何仙姑又沏了杯茶,手执茶杯,正要慢饮细品,忽见众人神色各异,自是奇怪之极。但她本是至情至性,洒脱率直之人,自是从未将儿女之情略萦于心,虽李余思曾告知莲儿一事,她也只当是他错认了人。心想,只要我待他如友,以知己相交,日子久了,也是可以像与其他仙友一样和睦相处的,何况,以他的资质修仙得道也非难事,到时大家做了仙友岂不皆大欢喜。当下,也只当是众仙对于突然多出来的李余思还有些不适应,未作他想。只细细地喝起茶来。

韩湘子瞧着众人神色,温文一笑:“不知这位李兄有何故事?我等甚是好奇,不知可否略讲一二,也是我们相识一场。”

蓝采和亦道:“是啊,是啊,喂,说说喽!”边说边跳至李余思身旁,双手环臂,甚是开心的样子,“喏,我看你啊功夫了得,又得观音菩萨青眼有加,你的故事必定很精彩哦!”

李余思淡淡一笑,看着蓝采和心灵至纯,不由得向他敞开心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故事。倒是在座诸位有两人,与我是似曾相识。”

“一位是仙姑,一位是……吕洞宾,吕上仙。”

一语既出,众人俱惊。尤其是吕洞宾,诧异地看了眼李余思,淡淡说道:“诶?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我何曾与你‘似曾相识’了?”

“呵呵,信不信由你,千年前,漓江边,我们曾有一面之缘。”说罢,直视着吕洞宾的眼睛,“但是,我只是略有印象,至于其他事情,竟一丝也记不得了。”

“你说什么?千年前,你怎么可能会见过洞宾呢?”何仙姑满脸疑惑,刚要再问,忽然灵光一现,“难道,你说的是……东华上仙?!”

吕洞宾又是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何仙姑:“这……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我有种预感,这里一定有事情发生,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何仙姑沉思着,秀眉紧蹙。

“要回到过去还不简单,用三明六通之法便可。”汉钟离摇着蒲扇,显是也对李余思所说之事起了兴趣。

李余思叹了口气,淡淡道:“这……或许,有些事情倒是不记得才好,既然忘了,何须强求?”

曹国舅淡淡道:“既然已想起几分,多了解也未尝不可,或许,天意如此呢?”

何仙姑明眸清澈,放下茶杯,走至吕洞宾身旁:“洞宾,我看李余思所说,其中必有蹊跷,你还是用三明六通之法试试看,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

“嗯,你说的不错。少待片刻,容我施法。”吕洞宾凝眉道,语罢,便盘膝而坐,合上双眼,心中默念起咒语来。

眼前一道强烈的白光射来,竟一时之间睁不开眼。只听得远远有人说话的声音。

“东华,怎么样?”一个浑厚的女子声音传来,声音急切。声音……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东华,东华不正是自己的前世东华上仙么?

怎么会?

白光渐褪,终于看清了面前风光。

江水如碧玉清透无瑕,粼粼水波柔美生姿。两岸青山如青罗玉带,映在水中,颇有几分朦胧诗意。此刻,他倒无心于秀美风景,却被面前两人吸引住了目光。

一女子凤冠霞帔,金丝凤袍无比雍容华贵,看面容倒有些年纪了。即便是吃了千万年的不老金丹,又怎敌岁月无情,终是难掩眼角细纹。吕洞宾知是王母娘娘,心里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东华上仙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回王母娘娘,依我之见,此法可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做好么?这株碧莲世间难得,修行千年实属不易……况且,况且青萝仙子若是知道,她是决然不会同意的。”不知为什么,说到“青萝仙子”时,东华语气竟有些许轻柔。

“如何不好?若不如此,青萝就真的要灰飞烟灭,永远消失于这个世间了!你难道忍心见她如此吗?枉你对她……她……你!”王母的语气有些急怒,颇有些嗔怪东华的犹豫不决,可是话一出口,又悔自己多言了。

东华一震,未料到王母娘娘会出此言,心下诸多情感,竟无一字表达得尽。待要否认,心知自己所为已然出卖了自己的心。许久,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半晌无语。

吕洞宾眉峰紧蹙,心下更是忐忑:这青萝仙子究竟有何故事,竟连平素寡言少语,一本正经的东华上仙亦为她心动。当下也来不及多想,继续看去。

只听得王母泣道:“我早知你对青萝甚是用心,但见你平素克己甚严,便也没说什么。如今,青萝遭此大劫,我也唯有你可以信赖,托付了!东华上仙,还请你看在哀家的份儿救救青萝吧!”

见王母声泪俱下,东华一时之间也心乱如麻。

逍遥居,何仙姑等人眼见吕洞宾神色多变,自是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但为防他不小心走火入魔,便也不便多言,只是专注地为其护法。

东华清眸一凝,许久,终于说道:“罢了,先救青萝要紧,眼下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物,晶莹剔透,精致小巧,竟是一只玉瓶。一眼便能看到里面隐约有一人形:皎白如玉的面容上说不出究竟是哪里美,但就是这样一张容颜,只一眼便叫人再也移不开。那女子双眼紧阖,神色安详,身着白色流纱水袖裙,长而飘逸的碧绫披肩,青丝四散浮在空中,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柔美动人。

吕洞宾暗道:这便是青萝仙子了吗?果然不俗。只是不知东华收她一缕芳魂艳魄欲待何为?

只见东华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捧在手心,目光轻柔:“青萝,你可知,那龙离并没有死。谁料你竟如此刚烈,竟逼出灵珠意图殉情,当我发现时已太晚了,唯有收集起你的真身和三魂七魄,好生保存,再找机会复活了。为今之计,只能若此,还望你不要怪我……”

说罢,竟将瓶盖揭开,那一缕芳魂艳魄竟飘飘然飞了出来。东华分秒也不敢分神,立即凝真气于指尖,指引着那魂魄缓缓流入湖底。

吕洞宾瞧去,见湖底竟有一株碧莲,灵动可爱。眼见那缕魂魄进入了碧莲体内,心内却更是不安起来。

东华见事已妥,便收了真气,转身对王母娘娘道:“王母娘娘,已然好了。”

王母喜道:“果真?那其余魂魄你觉得放在那里可妥当?”

“嗯……应该没有问题。那里是神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没人会发现的。”

“这就好,这就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青萝啊青萝,终有一日,你会回到哀家身边的。”

东华不语,只是望着湖底静静出神。蓦地,只听得王母又道:“那这条鲤鱼精如何处理?”

“他已然受伤了,便不要伤他性命,只须用法术抹去他的记忆便可。”

“如此,你多费心罢。”

……

“啊!”一声惊叫将众人俱是吓了一跳。

何仙姑见吕洞宾额前细汗密布,急道:“洞宾,你没事吧?”

蓝采和挠挠头,亦紧张道:“不要紧吧,洞宾?”

吕洞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心内却想:青萝仙子逼出了灵珠,以致于神魂遇险差点飞灰湮灭,同样的事情,牡丹仙子不也……难道说……

他恍然想起,自己曾用三明六通之法,看到了昔日牡丹仙子与东华上仙的恩怨纠葛,竟想不到在此之前,竟还有这么多的曲折。也难怪,东华上仙看到牡丹仙子逼灵珠会这样失神。

可是,方才那条橘色的龙尾是……

“唉……”

“喂,你叹什么气,究竟怎样?”何仙姑看他神游天外,不由得拉了拉他的袖子。

吕洞宾只好将方才所见之景细述与众人。

月华淡淡的,像看惯了夜的静谧,一如往昔地垂在碧霄之上发呆。透过枯柳看去,倩影寂寥,竟有了几分憔悴。周边的云,亦显得格外安静,轻声细语地从它身边飘过,不知说些什么。

孙宾儿就这样坐在一棵垂柳下,望着那月抚腮出神。

在他怀中偎依着地娇小人儿正是孙仙儿。只见她此时眼睛睁开了一丝缝,整个人依然浑浑噩噩的,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

“唉……她就这么走了,不知何时能再见?”孙宾儿叹了口气,“本想拜她为师呢,偏偏连个话也不留,就那么走了……”

回想起,几个时辰前,她还那么笑语盈盈地和自己说话。

“如果你非要知道,那也不妨告诉你。我是天上的碧莲仙子。”

“碧莲仙子?你是仙女啊!”

“呵呵……嗯,当然喽。”

“那你认识上洞八仙吗?我就认识吕……”

“好了,你话太多了。日将西沉,我要走了。你们也多加小心,只怕日后还有麻烦……”

收敛神思,孙宾儿一笑:“真是个奇怪的人……日后见了,一定要拜她为师。”低首看向怀中之人,为她捋了捋发丝,蹙眉,“仙儿姐姐,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凉山,我再不让你犯险了。”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2)

吕洞宾久久地没再言语,他的见闻早已在逍遥居激起千层浪。

汉钟离摇着蒲扇,皱眉道:“啊,这件事还真是复杂啊,怎么我师父东华上仙和王母娘娘之间有秘密……”

“是啊,居然还有龙离,什么青萝仙子,龙离不就是那个妖龙吗?”蓝采和一头雾水地看向韩湘子。

铁拐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向汉钟离道:“上次我们去地府,那阴阳鬼司的话你们可还记得?”

“如何不记得?”韩湘子从腰间取出一封书信来,小心翼翼地展平,“竟忘了将这书信交给龙王了,想来他此时应在凉山上。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抵有些了解了。”

是日,天朗气清,微寒。武清镇上人人淡衣素裹,面上隐见哀伤之色。一位碧衣纱裙的女子,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愁容未展。

武清祠,檀香半点,香烟微熏,满殿空旷无一物,地面亦甚是干净整洁,好像不久前的那场血腥杀戮从未发生过一样。塑像上的裂缝,自玉容上蔓延至了脚底,美丽中透着一股无奈与哀怨。

塑像前,跪着的人突然立了起来,由于长时间的弯曲,膝盖竟有些疼痛,一时之间伸展不开,复又跪倒在地。不由得闷哼一声:“呃……娘亲,是孩儿……不好,让您……又受苦了。”

说罢,踉跄着跪着扑向塑像,一把环住塑像腰间。竟哽咽起来:“娘亲,为什么再也感受不到您的温暖?娘亲,您瞧,孩儿把这大殿打扫地如何?”

“娘亲……我好想你……”

“娘亲……我一定有办法,让您和青萝一起回来,到那时,到那时,我们三人永远也不分开了好吗?”

蓝色的发丝轻扬,是被谁染上的忧伤?

“唉……”又是一丝轻若蚊蚋的叹息。龙离肩一震,但明显感觉到殿内除了他并无第二人之气息,心下困惑异常。

“唉……”这一声却更加明显了。

“谁?”龙离冷冷道,“究竟是谁?”松开环住塑像的手,缓缓起身,目光巡视了大殿四周,终无发现任何不妥。

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那美丽绝伦的丽娘像。

晶莹欲滴的泪花美得惊心动魄,如水清眸温柔中有着淡淡的担忧,而更多的则是……失望?

失望?

“离儿……”丽娘轻声道。

龙离呆呆地望着她,望着那朝思暮想的人。

“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一滴泪滑落,浸湿一片水仙裙,“莫要一错再错,娘亲已不怪你父王了。”

“不……不可以,娘亲,你怎么可以忘记他对我们所做的一切?娘亲,和我回家……和离儿回家……”龙离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走近,大气不敢出一声,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般无助,生怕他的娘亲再次离他而去。

丽娘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傻孩子,娘亲保住这口气,就是为了日后能有机会和你、你父王说说话。万般皆有命,人死难复生。”

“不……不,我不让你走,娘亲,我找到复活你的方法了,你等我!你等我!”龙离惶恐不已,加快了脚步。

“离儿,‘莫畏前路多艰难,守得云开见月明’。多行善事,诸事遂心。切记,切记……”丽娘哽咽道,话音刚落,便听得“嘶嘶”之声,但见整个塑像瞬间皆成碎片,向四面八方消散,龙离扑去,却抓了个空,竟连那些碎片也渐渐碎成粉末落了一地。

龙离疯了般俯身去抢丽娘所剩无几的痕迹,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犹如从云端忽又坠至深渊,一瞬间的大喜大悲着实令人崩溃。正当此时,只听得“嘎吱”一声,大殿的门忽然开了,一股猛风强劲而入,毫不留情地带走所有香渍。

龙离愣了,缓缓回首,但见一抹绿影娇俏而立。强烈的心痛已显麻木,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眸中杀意毕现,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啊——”仰天长啸,动用移形幻影之术,在那女子还未回神之际,便已悄然踱至她身边,毫无温度的手也顺势掐住了她如玉嫩脖。

碧衣女子显然受了一惊,怯怯地不敢动。

“你还我娘亲……还我娘亲……”边说,力道更重几分,“她不会回来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碧衣女子只觉喉间痛楚难忍,连气也呼吸不得,急的泪眼朦胧,双手挣扎着去推开那冰冷之手,却又如何推地过?

龙离双眸蕴冰,一动不动地瞪着那双明眸。看着她的无助挣扎,以及垂死之时的绝望,他竟有一种说不明的快乐。眼睁睁地看着她如蝶殒,就快要奄奄一息,他却似欣赏一件绝美的珠宝般,那样的淡定。

突然,他惊讶地盯着那双眸子,黑亮纯澈似珍珠,泠泠泉水恁清凉,更为奇特的是,透过那双眸子,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有着天下间最美丽眼睛的女子。

就在那碧衣女子脸色渐渐泛青,朱唇渐白,就快要香消玉殒之际,他竟松开了手,缓缓地扶住她的臂,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3)

携来秋信诉秋心,秋心怎负秋痕重。此季节花木凋零,正是万物颓败之时,怎忍多情人见?嫦娥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可以,我不可以。”

桂花树斜睨了眼嫦娥,没好气道:“真是愚拙之至!看你将来何去何从?!哼!”

嫦娥瞧他气的胡子直哆嗦,不觉好笑:“我的事与你何干?我何去何从又与你何干?反正,我早已是心死之人,去哪里都一样……”

“多管闲事,早晚会惹大祸!”桂花树懊恼道,“我看你将来如何收拾!”

闻言,嫦娥微微一笑,自顾自道:“看惯了月宫日升日落,倒是怀念起人间的春、夏、秋、冬。若是能看一场雪,该有多好……”

“想看雪还不简单,我定能满足于你。”一声轻笑传来。

嫦娥蹙眉,笑意渐隐,向那碧穹上凝眸,冷声道:“金乌,谁要你又多管闲事,扫了本仙子之兴。奉劝你别轻举妄动,我可不想听见那些蜚短流长……”转身就要离去,却见眼前果真飘起雪来。

层层叠叠潜入袖,纷纷扬扬落满肩。真是:婀娜最是此妖娆,多少风情都赋予,锦绣江山。

嫦娥有一刹那的愣神,却终于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这世间,有一种守候,不容外人入侵。

这世间,有一种执着,叫永生不悔。

这世间,有一种存在,永远刻在你心间,管他沧海桑田,世事轮回。

嫦娥瘦削的背影无比优雅,心中想的却是当年与后羿新婚后的那场雪,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场雪。

龙离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双眸子,似要看个究竟,冰冷却有力的手箍着少女双肩:“你……你的眼睛……”

碧衣女子吃了一惊,慌忙费力挣扎开来,龙离只顾着愣神,竟被她挣脱开去。

你道那女子是谁?正是当日救了仙宾二人的‘碧莲仙子’呵!龙离见她虽清秀典雅,举止大方,气质却远不如青萝仙子,只那双眼睛,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碧莲仙子’方才挣脱,气息还未稳,眼见龙离又近了一步,便吓得连连向后退去:“你……你站住!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何妄动杀念?你可知你方才差点掐死我!”

“你是谁?”龙离紧张道。

“你管我是谁?”‘碧莲仙子’没好气道,“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那日殿中,救走那两个人的是你?”龙离并未在意她的无礼。

‘碧莲仙子’一顿,犹豫着是否要承认,还未等她回答,只听得龙离喃喃自语道:“像……像极了她的……”

观天台。祥云缱绻,仙鹤悠悠。五彩云霞遮天壁,画廊深处见琼娥。千百花瓣轻旋,倩谁收拢入锦袖。何仙姑清然独立,素手抚上机关,但见两片云幕轻轻展开,露出空无一物的神针台。

“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寻回神针,想不到,这地脉涌动地如此激烈。”何仙姑说道。

吕洞宾叹了口气:“得快点让湘子他们动身,说不好什么时候便会有天崩地裂的灾难,真是苦了芸芸众生。”

“是啊,那龙离也真是的,好端端地偷什么神针。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找到他。还有啊,自从那天后,李余思便不知去了哪里。”何仙姑蹙眉,想起当日听湘子说了前后因果,加之吕洞宾一番见闻,心内更加确定李余思寻错了人,便笑言自己确实非他要寻的莲儿,他便沉下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不由得心里忐忑起来。

吕洞宾眸光轻移,淡淡道:“天地之大,随他去罢。既然他有要寻之人,便由他去吧。”

“可是菩萨的法旨一定有其用意……我们……”还未等何仙姑说完,便被吕洞宾打断了:“好了……不必担心了,我相信凭我们两人定能找得到神针。”

何仙姑还欲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终不再言语。

吕洞宾看她秀眉深锁,不由得叹息道:“依你之见,那莲儿会是谁呢?”

“呵呵……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何仙姑淡然一笑,笑看他。

“唔……知我者莫若你也!哈哈……”吕洞宾一时间心中大感畅快,双手环臂,衣角被风轻拂着。

武清祠。‘碧莲仙子’心内十分忐忑,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秘密,只得胡乱打岔道:“我……我只是一个小小女子,无意中冒犯了贵宝地,还请你多多包涵!”

龙离呆呆地望着她,浑身上下像失去了魂魄一样瘫软无力,只不说话。

‘碧莲仙子’被她瞧得好生不自在,别过脸去,心内却暗自思忖道:他见我怎是这番模样?而我心内为何会如此痛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突然心口感到一股强烈刺痛,痛的她不得不抚住心口,紧咬银牙强忍。

龙离见她面色忽白,额前冷汗涔涔,大惊:“你怎么了?我瞧瞧!”说罢,便要走近来。

‘碧莲仙子’颤声道:“别……别过来。”一面说,一面艰难地向后退去,怎奈那疼痛愈是强烈,痛的她“啊”的一声惊呼,竟晕了过去。龙离大步流星地走近,环住她的肩。

不知过了多久,‘碧莲仙子’悠然醒转,见自己正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方柱子,而那龙离却背对着她站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尚不清楚他的来历和意图,不好动作,更何况体内那团东西愈发频繁地作乱,真是扰的人痛苦不堪,还得想个办法除去它才好。坐定主意,她便放下心来并不顾龙离,重又闭上眼睛装睡。

蓦地,龙离冷笑道:“装睡?再不醒来我便让你永远也醒不来!”

‘碧莲仙子’大吃一惊,只得睁开眼睛,愤愤道:“谁装了?我只不过想要多睡一会儿!别动不动就威胁人,本姑娘可不吃你那一套。”

“你小小仙子,屡次与我作对,更是……”龙离说着,想起娘亲的遗迹被风吹走,更是愠怒,“我要杀了你易如反掌,只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碧莲仙子’心下一震,不清楚那龙离是否已知晓自己的秘密,当下试探地说:“好吧……我……我不过是王母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我……我叫碧莲仙子。”

“王母娘娘”四个字像是毒药一般吞噬着龙离伤痕累累的心,他强忍着内心的怨恨,却在反复思考‘碧莲仙子’的话。

“碧莲仙子?王母娘娘……”龙离暗道。许久,他眸中精光闪过,似是激动又似是悲愤,神情十分复杂。

转过身来,那面容却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分毫情绪。

“那么,你可知道青萝仙子?你可知道她此刻身在何方?”龙离淡淡道。

‘碧莲仙子’一愣,心知他已看出了她的秘密。但自己确实不知道青萝仙子身在何处,只得忐忑道:“这我确实不知道。”

“嗯?”龙离冷哼一声,定定地瞧着她。

‘碧莲仙子’暗暗叫苦不迭,眼珠儿一转,柔声道:“不过我想,吕洞宾或许知道!”呵,吕洞宾,将这个大麻烦抛给你,也算是为牡丹仙子鸣不平了,看你将来如何?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4)

秋雁成一字向南飞去,漫天白云被太阳之光笼罩,散发着柔和的橘色光泽。远处山峦交错重叠,若隐若现,周身亦被披上一层火红罗纱,无比的端庄高贵。但这样骄阳高悬的天气依旧森寒非常,偶尔歇脚的风,叹息着掀乱人的衣角后,又匆匆离去了。

孙宾儿眉拧成川,温柔地搀着孙仙儿,二人缓缓地行走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知情者,竟以为是两小无猜的恋人,二人惊鸿风姿亦引来不少路人注目。街道两旁商贩林立,热情地吆喝着:“新鲜的大活鱼,便宜卖啦,客官来点儿?”

“胭脂啦胭脂,云霞胭脂,秋锦胭脂,桃花膏……客官随便瞧瞧啦!”

“哎,哎,客官买个糖人吧,有嫦娥,猪八戒,还有吕祖呵!”

孙宾儿满腹心事哪有玩乐之心,但听闻有“吕祖”糖人,不觉好笑道:“呵呵,倘若那心高气傲,风流俊逸的吕洞宾知道了,怕要着恼了!”转首看向旁边双目黯淡无神的孙仙儿,幽幽地说,“仙儿姐姐,若是你好时,此刻便是要高兴地手舞足蹈了吧?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怎的好端端就成了这幅摸样。待我们离了这里,便去找八仙医治你。”

闻言,孙仙儿睫毛轻颤,也不知是否听懂了。腰间荷包半敞,一个小小脑袋探出来,水汪汪的眼睛滴溜乱转。

孙宾儿嘴角一勾:“小家伙,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小鸟儿闻言,叽叽喳喳一阵叫喊,孙宾儿一乐:“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就由你跟着。”说罢,再不顾它。

原来,自从二人被“碧莲仙子”所救,逃离出武清祠后,孙仙儿形容并未有所好转。孙宾儿急的团团转却又无甚方法,便打算带她回凉山,但转念想到武清祠千兽被屠,万禽被诛,难免心有不忍。加之,孙仙儿不小心打碎了武清祠人视若神明的丽娘像,后果未料,自己心内却是蠢蠢欲动去看个究竟。遂又潜回武清镇意图看个究竟,盘算着探过之后再去寻八仙。

但见这武清镇冷冷清清,哪有往日热闹。

就在孙宾儿回头之际,迎面一人翩翩而来。一身蓝色粗布衣衫,头戴草帽,看不大清容貌,却自有一番俊逸。孙宾儿因满腹心事,并未十分注意。

一旁的孙仙儿眼角动了动,朱唇缓缓嗫嚅着,一滴清泪滑落耳畔,若沧海明珠纯净透明,只因裹尽所有痴心为一人。

擦肩而过的刹那,蓝衣男子眉峰轻蹙,本能地欲回头,突闻一阵阵“嘶嘶”之声从九霄传来,心下一惊,终是无言地匆匆离去。

正是:彼岸花开盼君至,花开始是叶败时。早知花叶永难见,何如当初不相识?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5)

逍遥居外秋意一片:满湖飘红,落地缤纷,草木清冷,凉风萧瑟,更给离别徒添了几抹感伤。

吕洞宾执扇而立,淡笑道:“众位仙友,请饮过这杯菊花酿,来,洞宾先干为敬!”说罢,一口饮尽,但见一涓细流顺嘴角而下,抚袖轻拭,悠然浅笑。

张果老嘟着嘴笑说:“唔……哈哈,而后任重而又道远呵,大家啊各自珍重吧!”又转首看向韩湘子,“湘子啊,天地之心极为险要,你万万要多加小心啊。”

韩湘子抿唇一笑:“多谢果老提醒。”

“我们六人各司其职,小心些倒也无妨。仙姑和洞宾要寻神针,怕是没那么容易。虽然龙离踪影难觅,但要记得世间诸事皆因一‘缘’字,缘到了,则诸事可解。”铁拐李郑重道。

“不错,正是这样!”汉钟离腆着肚子颔首答曰,一手执着酒杯,“但听我嘱咐一句,采和和国舅功力尚浅,这次你们镇守天地之北,若有紧急情况,可以向天之四灵求助,我们要帮你们,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闻言,曹国舅沉思道:“我明白,天地四极都甚为险要,你们若来帮我们,难免自己镇守之处不出乱子。再说,到时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诸位仙友放心,我和采和会多加注意的。必要时玄武神兽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何仙姑明眸清亮,喜道:“国舅啊国舅,可见你平日的用功没有白费,我竟没有想到天之四灵。”

“喂喂喂!你们不是说,万般皆一‘缘’字吗?只要缘到了,诸事皆成。那为什么每次都要搞得这样惊心动魄?”蓝采和不解道,“玄武神兽,谁知道它躲在哪里偷睡呢!”

何仙姑摇摇头,不满道:“采和,不可亵渎神兽!”

韩湘子扫了众人一眼:“众位仙友,时辰已到,我们走吧。仙姑,记得将书信交给龙三。”

“我会的。”何仙姑点头应允,一口饮尽手中醇酒。

见状,其余诸人亦纷纷饮尽,一转身,化作六道彩光消失不见,徒留身后澄蓝湖泊耀着柔柔清波。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6)

望着那消失的光束,吕洞宾轻轻叹了口气,忽见一只仙鹤悠闲掠过,不禁又惊又喜:“咦?是鹤兄?”

“鹤兄?”何仙姑不解道,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见九穹玉宵,万卷云波间,一只通身雪白的仙鹤,头顶火红金冠,伸展着优雅的双翅翱翔着。

“不错,仙姑,这便是昔日我成仙之时载过我的仙鹤——白羽真君。哈哈……待我去会会它。”吕洞宾满心欢喜,双袖轻挥,一个跃力便腾空而起。这吕洞宾初为凡人时,经众仙黄粱梦中点化后,自是对神仙之道充满敬畏,几番修炼终于脱胎换骨有了仙缘,自是对载过他的仙鹤有一丝别样情感,眼下故人重逢,心中怎能不喜。

“喂!”何仙姑蹙眉,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欲待说些什么,那吕洞宾早已离去哪里又来得及呢,无奈地摇摇头忽又止不住笑将起来,“唉……这个呆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果不多时,那吕洞宾便狼狈地跌落下来,胜雪白衣不知为何破了许多洞,青丝也散乱不堪,见到何仙姑正好笑地看着他,不觉窘道:“我……我……”边说边低首瞅瞅自己的衣服,眉峰一蹙,尴尬道:“今日洞宾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这白羽真君好端端的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是冲撞了神仙,而且是冲撞了一位极其美丽的女神仙。”何仙姑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又抬首向碧霄说道,“白羽仙子,请现身一见,何仙姑在此拜会了。”

就在吕洞宾吃惊不已地盯着何仙姑之际,一白衣仙子翩然飘来,乌黑发束散至腰际,头顶一只鲜红鹤羽迎风微扬,恁的有几分动人。

吕洞宾瞧去,面前这位含羞带怒,颇有几分动人灵气的仙子怎会是当年的白羽真君?这……这……

就在他愣神之际,何仙姑早已执过白羽仙子之手,笑道:“早闻白羽仙子跟随玄女娘娘修炼多年,深得玄女娘娘喜爱。不曾想,今日有幸得遇,真是我们的缘分呢。”

白羽仙子正恼方才吕洞宾的轻佻轻薄,但见何仙姑清新脱俗之姿,言语又随和,更兼得昔日曾受玄女娘娘教化,二人应算师出同门,当下只得暂时放下怒气,柔声道:“你便是为了救朋友,跪拜了所有庙宇的何仙姑?真是位奇女子呢。”

何仙姑微微一笑:“昔日受玄女娘娘教化之恩,仙姑实在感激不尽。”

“我虽跟随玄女娘娘多年,却并不能时时陪伴娘娘身边,所以一直在百花谷潜心修炼。前些时日,娘娘突然召回我,我才知天庭遭此突变。”

何仙姑闻说,便知她说的乃是神针被盗之事,当下沉吟道:“仙子请放心,八仙必定会全力以赴。对了,仙子今日是要?”

白羽仙子见问,只得如实相告:“自是找你们。”

一直被冷在一边,没有答话机会的吕洞宾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故作淡定地说:“白羽仙子?竟是位仙子?呃……请恕洞宾方才失礼之处,多有冒犯,还请仙子海涵。”言罢,躬身抱拳作揖。

白羽仙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哼,早知今日之事,当初便不载你了。哪位神仙似你这般放浪形骸?”心下却是对他俊逸仙姿、温文有礼颇有几分心动,但碍于情面,只得冷面对他。

吕洞宾看了何仙姑一眼,见她面上挂着浅笑,并无过多情绪,不觉正声道:“是是是……所谓不知者无罪,洞宾以为昔日白羽真君乃是位儒雅书生呢,谁料想竟是位貌美小姐。”

白羽仙子玉容立即飞起两瓣红晕,淡淡道:“谁说载你的必是位真君呢?”

吕洞宾好奇白羽仙子的来历,直言道:“那么不知仙子今日找我们所为何事?”

白羽仙子深吸一口气,勉力压抑紧张心情,柔声道:“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

说罢,双手做兰花指,凝真气于胸前,一阵白光飞闪,化作一只仙鹤飞起,不停地轻挥双翅,雪白的羽毛光滑柔顺,煞是可爱的模样。

但见仙鹤红喙中渐渐吐出一株仙草来,青翠如玉,中间红果一枚形似泪珠,火红耀眼,天然一股纯澈清新之姿羞煞世间草木。

何仙姑明了地伸手去取,尚未触及,那仙草便似有了灵性般自己飞落在何仙姑手心。

白鹤滴溜着眼珠,静静地看着二人:“这是玄女娘娘让我交给你们的,这便是弱水之滨才会有的绛珠仙草,因当年通天作乱,弱水之滨亦曾变为杀场,绛珠仙草被毁了许多,到如今,天地间仅剩此一株,乃是极其珍贵的。”

吕洞宾不解道:“玄女娘娘给我们仙草是为何意?”

白鹤柔声说:“娘娘说了,天机不可泄露。绛珠仙草要用在该用的地方,若不然便也成为废物。”

“如此珍贵的仙草,我们必会好生保管。真有用到的一天,必不负娘娘赠仙草之恩。”何仙姑一边施法将仙草收起,一边道。

吕洞宾双手环臂,笑说:“如此,有劳白羽仙子代我们八仙谢过玄女娘娘。”

白鹤闪着晶亮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他:“这是自然。好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二位仙友,后会有期。”

这白羽仙子虽说不舍离去,但到底是修炼多年的仙子。她深知“情”之一字在天**是一触即死,只得将吕洞宾之事勉力忘记。说罢,头也不回地飞上九霄。

何仙姑看着她远去的身姿,若有所思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吕洞宾衣袖一挥,破裂的衣服重又崭新如初。

“李余思也许知道不少事,不如我们先找到他再说?”

“……”

“洞宾?”

“这……如此也好……只是,找他需要时间,而寻神针之事迫在眉睫,恐怕……”吕洞宾心下并不情愿何仙姑同李余思多接触,婉言道。

何仙姑仍不甘地说:“可是,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他……”

“仙姑……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日子你一直将李余思挂在口头心上?难道你忘了神仙的本分了吗?”吕洞宾略带不满却又有些委屈地打断她。

吕洞宾是说者无心,但听在何仙姑耳里却是另一番感觉,一时间,颇有些无言以对,愠怒,失望和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忘了神仙的本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对他有成见?对穿山甲是,对李余思也是,难道就因为他是鲤鱼精,是妖吗?”

“难道你忘了穿山甲都做过什么吗?仙妖不同道!”

“洞宾!李余思不同,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当初你那样相信穿山甲,可结果呢?”

“我信他!”何仙姑目光坚定,这三个字说的是斩钉截铁。可越是斩钉截铁,却越是刺的吕洞宾心痛不已,只得无言地看向她,气息渐弱地说了一句:“你……”便再没了言语。

长久的叹息。

第十回尘封往事今由谁启今夕何夕暮暮朝朝(7)

喧嚣渐歇,斜阳西沉,漫天云霞遮天壁,秋水共接青丝痕。渔舟唱晚。

竹筏上,黑衣男子傲然而立,披风随风乱舞,孤寂的侧影映入眼帘:高挺的鼻子坚毅俊美,深邃的黑眸入神地看着远方,仿佛远处有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深锁着眉头,始终未发一言。蓝色的发丝些微有些凌乱。从高处俯瞰,这游动着地小小竹筏似苍翠嫩叶,躺在绿水之中游弋,颇有几分诗情画意。两岸重峦叠嶂,山水好不秀美。

‘碧莲仙子’将龙离的神态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眼睛清而亮,姣好的容颜画满疲惫,望着经历千年而依稀留有当年映像的旧地,久远的记忆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涌出:

碧水清潭,迷雾柔波。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只是,姐姐走了,在即将幻为人身之时,为了救自己而选择了牺牲。她的心早已由惶恐、紧张、绝望、挣扎、矛盾、庆幸、歉疚、感激……归于平静,仿佛姐姐还在,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仿佛鲤鱼精从未出现过,扰乱她们清幽的世界。仿佛,她们从未喜欢过他,不必为彼此牵挂和介怀。

四周静极了。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阵忐忑,滴在自己身上的那滴,属于姐姐的清澈的泪珠,是如此地灼人,灼地她无比难受。

姐姐……姐姐,不要走,我错了……莲儿错了。

扑腾一阵水花激响,她的心一震,是鲤鱼哥哥回来了。

凝眸处,果见鲤鱼精哼着欢快地曲调,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红儿,碧儿,我回来了!”鲤鱼精高兴道,忽又想起红莲尚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忙吓得闭上了嘴不再言语。转了转眼珠儿,刚想捉弄一下碧莲,猛然发现一旁的红莲竟不见了,不觉诧异道:“咦?红儿怎么不在?算算时间,好像不对哦……莫非她竟提前幻化了么?”

碧莲身子一震,无言以对。

鲤鱼精再问,却又嘤嘤地啜泣起来。这一下,急坏了鲤鱼精,慌张地甩甩尾巴不耐道:“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那碧莲嘤嘤低泣,半晌说不出话来,那鲤鱼精饶是千般着急也只得耐着性子哄她:“碧儿,别哭呀,你说说出什么事了,红儿呢?”

只听得碧莲呜咽道:“呜……是……是我不好,姐……姐姐为了救我,被……被南极仙翁抓走了……呜……”

“扑通”一声,石子落湖的声音惊扰了她的思绪,吓得她心内“咯噔”一下。有一刹那的恼怒,不满地抬眸望向那个正盯着他的男子,满眼的询问。

龙离淡淡一笑:“想什么呢?可有话要说?”

“我哪有什么话要同你说,我们萍水相逢,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碧莲仙子’冷冷道。

“哈哈……”龙离抚掌大笑,“一个陷害自己姐姐的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以为你是冰清玉洁的仙子么?你怎可与你姐姐相提并论,更何况她?”

‘碧莲仙子’浑身一震,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龙离又道:“若不是……我早就杀了你!”想起武清祠一事,龙离满心的愤怒与怨恨险要一触即发。

那‘碧莲仙子’似被人说穿心事般,俏脸煞白。想到当初自己为了与鲤鱼精长相厮守,不甘被南极仙翁捉去,确实有意求助于红莲,潜意识甚至希望红莲能够代替自己,她也相信红莲必会那样做。可是……真当红莲淡淡地说出那句“仙翁,我来代替我妹妹,如何?”时,为何她的心会那样痛?是的,是自己害她失去幻为人身的机会,被永世镇在昆仑天池做镇宫之宝。是的,曾经的碧莲是那般残忍……

她想起,鲤鱼精知道红莲被带走时的惊讶、不可置信、哀伤、绝望、愤怒和颓丧时,心被刺的犹如针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的记忆苏醒,为什么天**……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亲手毁了姐姐的一生。她无法面对鲤鱼精那双盈满哀伤和悲痛的眼睛,无法面对对自己百般呵护,同根而生的姐姐,更无法面对自己的良知。假若时光能够倒流,就算让自己死去,也绝不愿伤害姐姐一分。姐姐,姐姐,莲儿错了,莲儿真的错了……

蓦地,她双肩一颤,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抬头道:“你……你怎会知道?你……你说的她是,是谁?”

“我怎样知道的重要吗?我只关心她,终有一日,我要她回到我身边……”龙离面无表情,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碧莲仙子’不可自抑地激动起来:“你……你一定是有计划的对不对?你一定有能力做到的对不对?你能帮我的对不对?”

“你想让你姐姐回到你身边,想赎罪?”龙离淡淡道。

“是……只要姐姐能够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碧莲仙子’泪滴如雨,像极雨后初荷。

龙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凝眉道:“哪怕是永远失去鲤鱼精?”

同类推荐
  • 逆天嫡凤

    逆天嫡凤

    本文男女主身心干净,纵宠如命她本淡漠如风,清冷如雨,有着一颗如雪的冰心。得重宝,让她改天换命,还真容,有异能,能修仙,契约神兽,又得逆天空间,绝世神器。无良师父竟然让她魂穿几世,还几世情缘,解逆天之咒。只是谁能告诉她,为嘛她的桃花债越还越多,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 她与神

    她与神

    神说人一生有三次爱情:一次成长;一次刻骨铭心;一次天长地久。我希望我的每一次都要是你。只能是你。
  • 唯有诡猫入心来

    唯有诡猫入心来

    鬼使神差的跳下去桥去救那只轻生的黑猫,从此涉足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人魔妖仙神,究竟还有什么是不存在的呢?那个从小就埋在心底的神灵——山君那个在商场外碰见的除妖师——斐子夜那个占有欲极强入魔的人类——林泽扑面而来种种的危机,难以取舍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 灵千狐

    灵千狐

    现代某小国公主意外穿越到波澜大陆成为灵家小姐,可是这接踵而来的恩怨情仇是怎么回事?哼!想算计本小姐,你就做梦吧!
  • 王爷小心,这条鱼有些猛!

    王爷小心,这条鱼有些猛!

    什么?听说这世上人人都要抽她血,扒她麟,吃她肉!再炖个骨头汤?可以,老娘奉陪!她可是21世纪天才美少女,一朝穿越竟成万人之猎。可惜她的IQ再加上这身高深莫测的“金手指”,那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还有,这个王爷完事儿竟然想掐死她?那就一掌让你飞上天!
热门推荐
  • 亲亲竹马请接招

    亲亲竹马请接招

    安甜蜜喜欢的男神是高冷禁欲系,当热脸一次次贴冷屁股的时候,高冷的男神各种讽刺挖苦都无济于事,却使得她越挫越勇……男神想出租女友的事情来打击她……当安甜蜜准备放弃时,却峰回路转……
  • 高武巨擘

    高武巨擘

    热血和诡秘互搏,东方武者与西方异能者鏖战,谁可跨越荆棘,踏足巅峰?超凡的传说不曾湮灭,应信史诗与神话从未远离......
  • 桥北西街

    桥北西街

    贺小寺是个天才,大家都知道,邵时柏是个欠打的渣男,大家也知道。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两个人会莫名其妙的看对眼?“你必须去桥北画室。”邵时柏说。“哭起来丑死了,不准哭。”邵时柏说。“腿短的人上山就是慢,把手给我。”邵时柏说。“谁叫你晚上不吃晚饭?得病了怪谁?把汤里的青菜吃完。”邵时柏说。“自己爬上去,掉下去我可不管。”邵时柏说。“矮子,我,大概喜欢上你了。”邵时柏自嘲。“喂矮子,你必须,也不准比我先死,如果你先死了,我一定……”
  • 贺三少,夫人有点太嚣张

    贺三少,夫人有点太嚣张

    大婚之日,一场阴谋,她代替姐姐嫁给了上海滩贺三少。一入候门深似海,她知道,不进便是退。父亲遭遇离奇车祸,初恋蜕变后强势归来,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小妾婆婆及妯娌的栽脏陷害,让她丢开天真烂漫,东海扬尘,凤凰盘涅。
  • 重生洪荒之三界妖尊

    重生洪荒之三界妖尊

    本书又名《妖尊I青帝传说》 洪荒太初,凶兽称王,各路先天大神都还处于成长期。王浩重生太初,意外发现自己成了十二品青莲,想到自己最终被三清瓜分的命运,王浩不由仰天吼叫:“我命由我,不由天!”
  • 王妃爱吃肉

    王妃爱吃肉

    金牌吃货简宁一朝穿越,对上古灵精怪九王爷凤九歌。她虽祸水天下,他任流言四起。“小宁子,还不过来替本王尝尝这一桌子菜有没有毒?”“说人话!”“小宁宁,饿了吧,多吃点,胖点,好生养。”“……”“小宁子,你这衣服怎么又瘦了啊?”“说人话!”“小宁宁,你最近吃的好像很少啊?挑剔了不少呢,是不是有了?!”“……”
  • 七国女帝

    七国女帝

    七国争霸,逐鹿天下!她有着高贵的身份却过得不如最低贱的奴仆!她是少数人中天赋能力觉醒之人却被亲生父亲逼迫献舍!她不再受世间条例约束,注定要一飞冲天站在万人之巅!
  • 瘦子

    瘦子

    贫嘴夫妻联手破案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荧幕情侣一本充满酒精味的侦探小说想来一杯吗?再来一杯?反正不管怎样,最重要的就是能随时喝一杯!尼克和诺拉,退休私家侦探和他有钱、聪慧、善良、对他过往私探生涯非常好奇的太太,来到纽约度假,没想到被卷入与多年前的老主顾魏南特先生有关的一系列凶杀案件。发明家魏南特的女秘书兼情人沃尔夫小姐在公寓被害。案发后,人们才发现魏南特已多日不见踪影。同时,他的前妻咪咪携新夫及一双儿女回到纽约,一家子各怀心事。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而魏南特始终没有露面……
  • 被云覆盖着的蔷薇

    被云覆盖着的蔷薇

    污污的乐薇遇上帅气总裁,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咚”乐薇一脸惶恐的看着眼前的“禽兽”“还跑吗”男人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不跑了不跑了!”她,是俏皮可爱自称御姐的呆萌妹子他,是整个梦城为之恐慌的冷血总裁谁能想到他们竟被缘分缠在了一起。
  • 混世野狼侠义行

    混世野狼侠义行

    对待邪恶,他浑身是胆;对待女人,他重情重义;对待生活低谷,他笑看人生。干事创业的志向促使他奋勇前进,路与敌人的嫉妒、陷害,他占领主动一一克服,敌人的阴险手段让人心惊胆战,他的机智勇敢,让敌人胜了又败,无可奈何。不知他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由于出名的缘故,经常遭到坏人算计和嫉妒,但是他一次次转败为胜,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坚强……最后成为有名的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