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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往事几多如云烟散 愁肠百转此情义深下

第八回往事几多如云烟散愁肠百转此情义深(6)

斜阳飞花,风吟云舞。古老的榕树安详地静立着,粗壮的根茎深深地刺入地底。宝蓝色的湖水,粼粼清波微漾。一白衣纤瘦的身影慢慢走至榕树旁,长发如云飞瀑。白色发带随风微摆,直是画中走来。忽的,女子回过头来,明眸中流露出一抹诧异,随即有一丝笑意浮上双颊。不是何仙姑却又是谁?

“是你?”何仙姑轻声道。

“是我。”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剑眉星目,白衣若鸿,身背一把雌雄宝剑,却是吕洞宾。

“你怎么会来这里?”何仙姑好奇道。

吕洞宾低头一笑,看向她道:“哈哈……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凉山找大家?”说罢,随手甩出一壶酒,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何仙姑低低地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对了,你们见到龙三他们了,他们好吗?还有,事情调查得怎样了?”

“他们都很好,问过龙三,她对那人没有什么印象,此事还得找龙王。现在就只有等湘子他们的消息了。”吕洞宾摇摇头,答道。

语罢,二人都不再多言,只是看着湖面出神。

幽冥鬼火,阴森寒廖。阎王殿内静谧非常,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白衣女鬼的身上。但见那女鬼血泪模糊,半蹲于地,只手用枝条勾画着什么。汉钟离踱步上前,细细瞧去。

铁拐李亦一瘸一拐上前看去,半晌,疑惑道:“‘霓’是什么?‘子’又是什么?”

阎王面无表情,抚须不语,只将诧异的目光瞥向韩湘子,问道:“韩湘子,你可有解?”

韩湘子淡淡地望了望那女鬼,叹道:“想必她是想问陈家小姐现下投身何处,还有她的儿子是否安好吧。”

闻言,众人皆点不语。独阎王蹙眉,冷冷道:“此乃天机,岂可轻易泄露?你还是好生去吧,不必有所眷恋。”那女鬼生前诸多罪业,此刻一旦被打入饿鬼道,意味着与生前俗世彻底隔断,怎肯轻易就范。支吾着,挣扎着,血染襟前,可怖可惧,令人不忍注视。众鬼仙拉她不住,被她挣脱开去,但见她跌跌撞撞来至殿中央,对着阎王就是一跪。唇微启,呜呜咽咽地诉说着什么,却无人能懂。散乱的长发丝丝缠绕,犹如尘世纷繁剪影。

铁拐李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目光中不无怜悯。旋即看向阎王说道:“阎王啊,反正她很快就要忘记一切前尘俗世,你就告诉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啊?何必如此墨守陈规呢?”

“是啊,是啊,我敢打赌啊,这天规戒律也该修正修正了!我……”汉钟离接下话茬。

“放肆!”阎王怒极拍案,不待汉钟离将话说完便抢言道,“天规戒律岂是尔等说改就改?我敬你们是上洞八仙,你们也该有点上仙的样子!来啊……将她拉下去!”

得令,便有两只小鬼上前拉扯着冯氏。见状,韩湘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叹道:“且慢,请听湘子一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亦有天规。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理是不错的。那么,湘子请问阎王,为何昔日目连救母得以破除规矩?又为何当年龙三公主孝感动天得以使其生母得以还魂?”

“这……”阎王微微一愣,迟疑了一阵,答道,“目连救母出于‘孝’字,且其后来成为地藏王菩萨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其佛心所在。而龙三公主救母亦是出于一个‘孝’字,更何况其母春瑛是因舍己救人而灰飞烟灭,此乃大功德一件,自是得天怜见。”

闻言,韩湘子抚掌笑道:“阎王说的不错,正是这样。那么,湘子再请问龙王,这冯氏死前已有悔悟算不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为免其子遭受厉鬼骚扰而甘愿以死相抵算不算是‘慈母’?佛度有缘人,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只要他肯悔过自新,佛海都是接纳的。如今,为完成她一个小小心愿又有何不可呢?焉知其日后不会如目连、春瑛般造福世人?”

韩湘子一席话问得阎王哑然无语,半晌,冷哼道:“你的话虽有理,本王却不能置天规戒律不顾,今日你要知晓这,他日他要知晓那,本王都一一允了不成?”听说,韩湘子又要出声,却被阎王伸手阻止,只听得阎王又道:“但是,姑且念她已有悔悟,且即将被打入饿鬼道了却尘缘俗怨,本王就成全了她吧。”

说罢,示意阴阳鬼司上前,鬼司会意连忙走至阎王身边,如此这般低语不止。许久,阎王便沉声道:“冯氏,你可安心,那陈家小姐早已转世为人,你的儿子亦安好。去吧。”

那冯氏闻言,感激不已,连连又磕了几个头,才被众鬼拖去不提。

这边厢,铁拐李瞅了瞅正兀自看着他们三人的阎王,干干一笑道:“咳咳……我说阎王啊,实不相瞒,我等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你知道,天庭失窃了定海神针,玉帝命我们八仙追查盗贼,取回神针。那日我们查至东海,正要从一个小蚌女口中得出线索,她却离奇地死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们想请您打开那阴阳镜,查查她的死因啊。”

闻言,阎王不由得蹙了蹙眉,冷冷道:“既是公事,本王岂有不肯之理?请随阴阳鬼司前去吧。”

“如此便多谢了。”当下,汉钟离、韩湘子、铁拐李三人便纷纷答谢,自随阴阳鬼司去暂不多表。

流花轻舞天边月,最是朦胧情丝长。蟠桃园外,一碧衣如水的仙子正坐在芙蓉塔边暗自出神。手中一朵金色菊花,亦在不知不觉中被撕扯了一地的花瓣,慢慢悠悠地在云中飘散着。

“碧莲姐姐,碧莲姐姐!”忽的,一个柔亮的声音响起。

蹙眉,不耐地头也不回道,“什么事啊,莺儿?”

那唤作莺儿的几步便拉住了碧莲仙子的广袖,急道:“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王母娘娘今日要去拜访观音大士,正等着你给她梳妆呢!”

闻言,那碧莲仙子这才惊得“呀”了一声,忙丢掉手中的菊花,又随意地理了理衣衫,才匆匆忙忙地随莺儿走了。临走之时,还犹豫地回过头朝地上那堆花瓣上看了几眼,低低道,“那个……我……”

“那个什么呀,要是让王母等急了,又该责难你了,快走吧。”

“可是……”

“别可是了,哎,真奇怪啊碧莲姐姐,明明王母是那么疼爱你,为什么对你比谁都严苛呢?”

“……许是,许是因为我长得像牡丹仙子吧……”

二人絮絮说着,渐渐远去。

风动云收,微微菊香。但见那地上的花瓣有规律地组成了一个字,细看之下,却是“情”。不一会儿,一阵风过,凌乱了花瓣,那个“情”之一字亦消失地了无踪迹,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八回往事几多如云烟散愁肠百转此情义深(7)

凉山,木屋内。蓝采和斜躺在一把藤木秋千椅上,兀自熟睡,不时地发出几句嘟哝。牛角帽上不知为何多了一朵蓝花,倒是更添了几分稚气。而张果老正抱着一盘菜豆腐窝在墙角吃的津津有味,哪管其他,花白的胡须似万千蚕丝般顺泽,上下颤动不止。孙影正嬉笑着,与龙三相拥坐在窗下小声地说着什么,龙三不时地莞尔一笑,甚是可爱的样子。

独曹国舅正襟危坐,无趣地望着众人,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的不自在。也难怪,八仙之中就数他成仙最晚,且秉性寡语,与孙影、龙三诸人更是无甚交情,故连交谈亦是困难。眼下诸人皆各有所忙,将自己冷在一边倒真也无事可做,只有暗暗期盼韩湘子等人快些回来。

蓦地,忽听屋外一声清脆婉转的女声道:“爹——娘——!仙姑和吕叔叔来啦!”

这一声婉转如莺啼,本就使众人心中甚是舒畅,再一听闻,原是何仙姑与吕洞宾二人归来,更是欢喜不已。蓝采和听得动静,立即睁开惺忪睡眼,跳将下来,就连牛角帽上的蓝花滑落也浑然不觉。那张果老也顾不上吃,直放下盘子就赶了来,曹国舅则暗自松了口气也迎至门前。孙影夫妇二人亦甚为激动,龙三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孙影之手。

“呵呵,你呀还是这样调皮,比起你娘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哦!”众人闻言寻声望去,只见孙仙儿正拉着何仙姑的手臂,亲昵的笑说着走进来。

见状,龙三连忙挣开孙影之手,迎上前去,嗔笑道:“仙——姑——,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瞧瞧,大家都在等你呢!该罚,该罚!”

闻言,何仙姑不发一言地从怀中取出一物,笑对龙三说:“是,是,是,我认罚。喏,这是雪蕊胭脂膏,送你的。”说罢,递给龙三。

龙三接过一看,见是一个雕琢甚是精致的木盒,犹如水莲开在掌心,心下极是喜欢。便说道:“还是仙姑好,总是这么贴心,我很喜欢!”

“女人家就喜欢这些个婆婆妈妈的东西!”孙影好笑道。

“哼,要你管!”龙三回说。

“来,来,来,仙姑快说说你这些天去了哪里啊?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蓝采和拉过何仙姑一臂,疑惑道。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你究竟去做什么了?”张果老嘟嘟嘴,亦拉过何仙姑一臂问道,这何仙姑被二人拉扯着,左一句右一句,不知该听哪边。吕洞宾却径直走至曹国舅身旁,轻声道:“国舅,钟离师父他们还没回来吗?”见问,曹国舅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吕洞宾剑眉微蹙,抚着鼻子若有所思。

木屋内,众人是各自热闹。却不知,木屋外,正有一人隐匿在翠英深处,目光灼灼地望着木屋。紫色发丝迎风摆,花白的胡子慵懒地生长着,仿佛有着道不尽的沧桑。

“唉……”许久,那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的余光瞥见一位紫衣丽人端着一个托盘正要入屋,立时顿住了。那丽人看起来年岁略长,鬓发微有些发白。青丝如瀑飞泻,背影却是说不上的美丽。那人愣愣望着,顿觉喉中如万铅击中,呆呆地只是说不出话来。看着她即将走入屋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又马上缩了回来,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后退一步,正要离去,不曾想竟踩到一根枯枝,那枯枝受力不住,“咔嚓”一声便断做两截。这凉山中本就清净异常,任何一点小小的声音都能听得分明。虽此时鸟语如诉,回荡在山谷中清脆悦耳。又岂能掩盖住方才那折枝的声响呢?

紫衣丽人闻得动静停了下来,诧异地向这边望来。那人急忙往枝叶深处闪躲。恰在这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笑盈盈道:“娘,快进来,离老远就闻到你蒸的芙蓉糕的香味啦!”

“好,这就来,这就来。”紫衣丽人听说,连忙回头答道。说罢,便随那红衣女子进入屋里,并未将方才那声响动放在心上。

这边厢,那花白胡须的老人不知不觉中泪眼模糊,身躯不住地颤抖着。才要挪步出去,忽觉背后森森寒气逼近,竟是一股邪异掌力缓缓袭来,继而一只手顺势狠狠地握住了他的右肩,整个右肩登时便酥了大半。心下登时大骇,惶然地回过头去,但见一个蓝发及腰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目清俊,额前犄角突兀地生长着,鲜红如血,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尽的邪魅。

蓦地,那老人瞳孔放大,惊愕不止,正要张口说话,却被那男子迅速地点了哑穴,硬生生地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得那男子冷冷地,压低声音道:“呵呵……哈哈,好一个东海龙王,好一个痴情种,好一个慈父啊。怎么?为什么不进去呢?哈哈哈……你不是朝思暮想着你的女儿和你的王妃吗?”

东海龙王尚未从错愕中清醒,仍是愣愣地盯着蓝发男子看,目光复杂。

“如果,我杀了她们,你会不会心痛?”蓝发男子自顾自地说着,又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般笑道,“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你的外孙们。如果,我把他们统统杀了,你会不会心痛?正如当年的我……”

龙王心下一颤,猛地摇了摇头,一把抓上蓝发男子的手臂,不住地摇晃,目光充满了哀求。

那蓝发男子厌恶地推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怎么了?心痛了?当年你为什么不会心痛?想求我放了他们?做梦……想解释什么?不需要……借口,都是借口。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说罢,猛的用力扯住龙王的肩膀,纵身一跃,便驾云飞去。

桂影婆娑,被太阳金色的光芒笼罩着,从上空俯视,恰如一件流云醉仙衣。偶尔停驻其上的仙莺、仙雀受不住枝干上的灼热,纷纷离去。

“喂,喂,别走啊,流莺仙子,喜鹊仙子!来和我说说话呀!喂!”桂花树焦急地喊道,望着二位仙子离去的背影不住呼喊。

闻言,但见两道光闪,那流莺仙子和喜鹊仙子便化作人身,俏生生地浮在云端,回过头对桂花树说道:“不行,不行,这会儿正直中午,金乌的光芒实在太强盛了,我们两个法力微弱,承受不住的。还是改日再与你说话吧。”说罢,便抛开水云袖,轻盈盈地向远处飞去。哪管桂花树百般苦求的声音呢。

“唉!真是奇怪,自从碧莲仙子来过广寒宫以后,这嫦娥仙子便是闭门不出了,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就连小玉兔都形容懒懒的,也不怎么说话了,成日家就知道唉声叹气。唉,害得我桂树仙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唉……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桂花树无奈地喃喃自语,眨眨眼睛望了一眼冷月阁,仍是楼门紧闭。当下也只好闭上眼睛,嘟嘟囔囔地勉强睡去。

第八回往事几多如云烟散愁肠百转此情义深(8)

粼粼水波不断划过,眼前红艳如火的珊瑚丛和各色鱼虾皆迅速向后退去。龙王因年事已高且近日身缠顽疾,承受不住如此快速的疾飞,竟一时咳了起来,这一咳真是五脏俱震,疼痛难忍。费力地望了望旁边的蓝发男子,虚弱无力地唇语着什么,却无人听得分明,冷汗涔涔而下,湿了胸前薄襟。

不多时,二人便来至东海海底。这海底与方才那绚烂多姿、充满生机的景色截然不同,竟是森寒阴暗,了无声息。别说鱼虾蟹虫,竟是连一棵海草都不曾有。死寂。暗淡如墨仿佛能将人所有的信念与希望吞噬,幸好正当白日,借助微弱的阳光还能看清地势。

蓝发男子忽然猛地松开了紧抓龙王的手,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看向龙王冷笑道:“你看啊,看啊,好好看看这个地方,这就是我千百年来生活的地方!当初若不是你,我怎会有幸被囚禁于此呢?”

“咳咳……离儿,离儿你听父王说……”龙王虚弱地晃了几晃,喘着气低声说道,话音未落,却被蓝发男子粗暴打断。

“父王?呵呵……哈哈,父王?我龙离有父王么?父王?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龙离放声大笑,可这笑意却能将寒意渗透至人心底。

“离儿……父王当年真的是为了你好啊,你与那青萝仙子私相眷恋,本就触犯天条。玉帝分明护女心切,才将她打入天牢,你……你……咳咳,你竟冲动地跑去天庭质问玉帝,辱骂王母,父王……父王假意打伤你并恳求玉帝降旨将你逐出龙族,终生囚禁于海底,为的是免你的死罪啊。”

青萝仙子?青萝——仙子?龙离的心颤了一下,细细微微的痛楚悄悄蔓延,肆无忌惮。原来,再深的伤痕也总有一处柔软留给你。千年来,再无人向他提起过这个名字。无数孤寂、了无声息、令人绝望的日夜,一个人默默垂泪,究竟在心底唤了多少次这个名字?青萝,青萝。

恨,无休止的恨。恨天规戒律冷漠无情,恨玉帝王母毁人姻缘,恨命运捉弄青萝百般受苦,恨父王狠心绝情,更恨自己无能力改变这一切。一旦恨意涌现,原本悄然而来的那点柔情便在瞬间被冻结,仿佛不曾到来一般。

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双目赤红犹如狡兔。很快,龙离的周身不断有黑气汇聚凝结,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蓦地,只听得“嘣——砰”的一声,所站之处的岩底皆碎裂成无数细缝。龙王一个趄趔,险些滑倒,幸而勉强运足全身内力,向后飞去才免于受伤。

怒,离儿何时竟变成了这样,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风华绝代的少年哪里去了?难道,难道真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么?不……

“龙离!你的戾气太重了,你说,你是怎么练成的这一身邪术!咳咳……你……你太让我失望了!”龙王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顿足怒道。

“哈哈……哈哈哈哈,失望?你对我有过希望吗?哈哈哈,从一出生,我就被人瞧不起,为什么?因为我娘没名分!既然如此,你就该让我和娘一起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在我有了记忆的时候把我从娘身边夺走?让她在失去爱人,失去名誉,失去希望后,又一次品尝失子之痛?!”龙离狂笑着,狠狠地瞪着龙王不屑道,“哦……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你的王妃不能生,你后继无人,所以才将我接回去的是么?”

“啪!”一声脆响,龙离一时间竟懵了。右颊登时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逆子!你给我住口!我……”龙王怒火中烧,待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当下亦不再言。

时间就此停顿,静默,可怕的静默。

仿佛不能相信般,龙离竟呆住了。许久,呼吸渐次急促,对龙王怒目而视,恨恨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么?!”说罢,一拳抡起就要砸向龙王那痛苦隐忍的面庞上,恨意犹如海草疯狂滋长全部凝聚在这一只拳头上,可看着那张布满沧桑哀伤的面容,唯一仅剩的一点理智愣是被一丝记忆唤醒……

“离儿……你怎么了,怎么烧的这么严重?来人啊,快叫大夫,快叫大夫!”那样紧张的表情,那样怜惜的语气,会是装的么?

“离儿,这是定海神针,是我们东海的镇海之宝。父王已将你的精血滴了进去,日后你便是这神针的主人了。”

为什么要将神针给我,是想弥补自己的错吗?可惜,你太小看我龙离了。我要的是母亲幸福,我要母亲幸福,不要什么宝贝什么王位,可你却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利,我恨你,我恨你!

“玉帝,王母,请看在老龙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将龙离交由老龙处理吧!老龙定将这逆子逐出龙族,永世囚禁在东海黑暗之渊,不再让他出来闯祸,求玉帝、王母饶他一命吧!”天**,你为我求情,向玉帝王母磕头不止。可你怎知,这样苟且活着,还不如让我骄傲地死去。在这充斥着无尽死亡气息的黑暗之渊,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报复你,就是见青萝。

青萝,对,青萝。也许应该谢谢你当日为我求情,莫不是你,便没有今日的龙离。今日的龙离?哈,哈。

苦笑着,眸中情绪多变,那一拳终是没有落下。挥手之间,便有一团黑气化为利刃“倏地”一声摧毁一方铁门。

“随我来。”叹了口气,龙离冷冷道。说完,也不看龙王,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第八回往事几多如云烟散愁肠百转此情义深(9)

“刷”的一声,阴阳镜重重地合上了。苍凉浑厚的声音直击心底,那般空灵,乍闻之下恍若隔世,不甚清明。

铁拐李蹙眉道:“还是什么也看不清啊,那个家伙速度太快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啊,他杀了小蚌女,意在阻止她说出秘密。可是究竟是什么秘密呢?”

汉钟离轻抚着下巴,沉思地说:“唔,我记得当时小蚌女说,龟丞相唤他‘二王子’,我们都知道神针被盗一事与东海很有牵连,既如此,那么这个杀害小蚌女的凶手就是这个东海二王子也说不定呢?啊……我明白了,我敢打赌啊,这个凶手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偷针人了!”

闻言,韩湘子点了点头,半晌不解道:“话虽有理,可是为何从来也没听龙三说起过她这个二哥呢?还有,东海之中也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个二王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三王子当初护送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早已修成正果了。大王子又惨死于穿山甲之手,这个二王子究竟是何来历呢?”

“是啊,是啊,哦,对了,那龟丞相私藏了龙三公主的书信,我们问他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他却什么都不肯说,这其中可有缘故,与龙三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呢?”铁拐李疑惑道。

韩湘子听说,眉峰更蹙,沉声道:“是啊,我也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要找龙三问问清楚的。这个东海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正当此时,那阴阳鬼司冷不防淡淡开口道:“上仙们有所不知,这个二王子确有其人。只是恐怕龙三公主也不知此人啊。千年前龙王下了禁口令,吩咐东海上下皆不许提起二王子。所以至今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一语既出,汉钟离三人皆是一震,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那阴阳鬼司面无表情道:“也罢,我并非东海之人自不必受那禁令,况且上仙们是为公事,我自当尽力相助。”

说罢,也不看三人,自顾自道;“千年前,龙离私恋天帝之女青萝仙子。后玉帝将青萝仙子打入天牢。那龙离意图劫天牢不成,被天将抓去见玉帝。凌霄殿上,他以下犯上责问玉帝,辱骂王母。三罪并罚,本应受极刑处死,东海龙王极力求情,当场重伤龙离并承诺将龙离逐出龙族,永世囚禁于黑暗之渊,玉帝感其诚,才勉强答应饶他不死。”

韩湘子意外道:“竟有此事,可是,在天**我也没有听说过青萝仙子啊。”

闻言,汉钟离连连称是。唯铁拐李默然无语。

那阴阳鬼司淡淡扫了几眼三人神情,便又言道:“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你们不知也不奇怪。唉……可惜青萝仙子如今,仙不成仙,鬼不成鬼,生不生,死不死,真是可怜啊!”

忽的,铁拐李目光清亮,突然开口道:“我隐约记得那青萝仙子是掌管天界草木的仙女,深受玉帝王母之宠爱。”

“不错。”阴阳鬼司接口道,原本面无表情地面容上,竟多出了几丝极淡的哀伤。

幽暗的秘洞沁出丝丝酷寒,光怪陆离的岩石上闪耀着诡异的橘色光芒。脚底所着之处,黏着不堪,那是经过千万年海水腐蚀的海草之泪。龙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而龙离依然沉默不语。

这便是黑暗之渊?倒不似传说中的可怕。龙王暗道。

等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裤脚悄悄向上爬,一只,两只,这里,那里。不多久,龙王便慌了神,伸手去拂,怎奈那些小东西竟像舔了蜜般不舍离去,反倒越聚越多,越黏越紧。

“吱”的一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响亮。又听得“呀”的一声惊呼,龙离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因痛苦不已而扭曲了面庞的龙王,平静道,“我的父王,你可知,身体的疼痛和恐惧远不如心灵上的寂寞与孤单。看来这食心虫很喜欢你呢。”

龙王颤抖着唇,身体不由得佝偻起来,面上血色渐失,紫色发丝散乱不已,看去竟是那般苍老。白色龙袍开出几许红蕾。

龙离没来由地一阵心痛,但只是一瞬复又恢复平静。不去看他痛苦模样,漠然道:“娘亲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

龙王嗫嚅着嘴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胡乱地抓挠着不断汇聚的食心虫,奇痒齐疼直令人生不如死,很快的他便没了力气,软软仰躺在地。目光灼灼地盯着龙离。

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自古难两立,是有界乎?是无界乎?欲知后事如何,看官莫急。请听我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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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我们,似乎成为了世界的主角,遗憾过,苦恼过,伤心心过,但庆幸的是在那个即将逝去的青春里,你世界的男主随着四季辗转在你身旁,陪你笑,陪你哭……终有一天,你发现他只是喜欢你身边的那个人而已…“你知道的,我喜欢她哎。”“没事…”至少我的青春,你来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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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相国之女,有倾城倾国绝色之姿,有惊世造国之才,却为了他甘愿隐藏一切,哪怕是背弃所有爱她的人。他:当朝一品大将军,掌握全国三分之二的兵权,却纵容他的小师妹打掉了他们的孩子。他:当朝太子,在她五岁那年就爱上了她,只一心娶她成为他的太子妃,唯一的妻,为了她可以倾尽所有,哪怕是国、是命。他:当朝最神秘莫测、最有财富的九王爷,世人不知道他的年龄,样貌,只知道他权势滔天。那么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谁能陪她畅游天下,谁又能阻止她成为那祸国倾天下的妖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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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暮唯意外被爆料出和恶魔校草是邻居关系,全校的女生要求帮忙送情书。安暮唯来到叶晨浩家门口,将一大摞情书直甩叶晨浩脸上。“女人我看上你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了!”安暮唯就送个情书,却招惹上了一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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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人格红玫瑰

    当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真正在乎起一个人的时候若触碰了他的底线便是死诡异,恐惧这才是这场游戏本该有的样子生,或是死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日记烧毁后的伤痕阴森破旧的大院向我们诉说着斑驳的人性身上仅存的余温顷刻间变得寒冷末日里,谁会给予我那一抹光?小姐,玫瑰优雅,是因为佩戴它的是你。玫瑰,是爱情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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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穿越,她从一个21世纪的白领律师米佳换身为古代少女梅芯雪。她的身份是先皇的私生女,却是三位帝皇的挚爱,她一生向往自由,却被爱情所拌,当历经种种,她一心摆脱皇宫牢笼的生活,却一生身不由己。【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