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王府,老王爷坐在书房里,盯着手里握着的一本薄薄的书册。老王爷对面,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盘坐在案桌旁,手中拿着一个斟满了酒的小酒盏,慢慢的抿着,而这个汉子,正是陆均所称的裁缝叔。
“这些年在荒山,辛苦了!”老王爷开口对瘦高的汉子道。
瘦高的汉子,也就是裁缝叔摆摆手道:“不辛苦,就是那位威压太盛,时不时就来敲打我。”
老王爷沉吟半晌,问道:“那位对陆均今后可有什么安排吗?”
裁缝苦笑道:“这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哪里是我能够知道的?”
老王爷点点头,表示同意,片刻后又道:“陆均将来必定要继承河间王府的,只是陆均已经离开京城十几年了,没人认得,老夫想要为陆均造势,你看如何?”
裁缝皱了皱眉,道:“当年我和陆均跟随着那位一同进入荒山,也看着陆均从总角小童成长至弱冠。这些年我和他时有接触,也了解他的性格。陆均和那位一样,对世俗的权利毫无追求,老王爷,陆均不会想要继承王位的,他只会把王位看成是累赘。”
老王爷道:“我何尝不想他快乐一生?只是他到底是我的血脉,天生就要背负某些责任,而继承王位就是背起这些责任的前提,说到底由不得他的。”
裁缝听罢摇摇头,道:“陆均不会高兴的。”
老王爷叹了口气,道:“南山试不久就要开始了,老夫刚才看了南山试的参试名单,今年很多名门大派的天才都会来参试。我希望陆均也参与南山试,以南山试为踏板,进入军方。估计那些大派的高层都已经知道了那件大事,所以才会想要自家的弟子参加南山试以谋得官职。”
裁缝沉默片刻,道:“那位这十几年来一直为陆均打基础,在出荒山之前,陆均并未踏入那道门槛!此时参加南山试,恐怕成绩不会太好。”
“就算他在南山试的成绩不佳,以老夫的面子,也能让他在军中得谋一职,只要他日后能参与那件大事,到时继承王位就不会有任何阻碍了。更何况,他是那位的弟子,修行总不会真的弱于他人吧?”老王爷道。
裁缝沉默的摇摇头。
老王爷轻叹一口气,道:“老夫老了,活不了多久了,只不过在死前总要为孙子铺好路的。无论他是不是愿意走这条路,我也要为他铺好。”
……
陆均并不知道自己亲近的两个人在商讨自己的未来,自从劝退了袁非己和东方雍之后,陆均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至于东市赌坊的差事,陆均也没有再进行下去了。陆均唯一担心的是凌大山,凌大山出京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却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八月季夏,天气炎热,蝉鸣不绝。陆均趴在柜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门外,昏昏欲睡。李歌严坐在店里的某张空桌子旁,捧着一碗泼满辣油的凉皮,西里呼噜的吃着。店里的酒鬼酒客依然络绎不绝。
“陆狸奴?”一个惹人厌烦的公鸭嗓突然在陆均耳旁炸开,陆均猛然惊醒,随后怒视门外。
酒馆门外,一个身着锦衣,足踏鹿皮快靴,手持纸扇,脸色傲慢的英俊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陆均。
陆均看着眼前的来人,暗骂一声,随后怒喝道:“颜鱼儿!你这个蠢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称我的小名!”
那被陆均称作颜鱼儿的少年撇撇嘴,走进酒馆里,嫌弃的看着店里嘈杂吵闹的酒客,道:“你不是也叫了我的小名吗?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怎么,朋友来,你不打算好好招待吗?”
陆均面无表情的看了颜鱼儿一眼,道:“你这种人的气质就只符合这的环境。”陆均嘴里这么说着,却又转头来看向李歌严,说了一声看店,就把颜鱼儿拖出了酒馆。
颜鱼儿和陆均慢慢的走在大街上,中午太阳高悬,天气炎热,只走了一刻钟,两人就大汗淋漓,各自狼狈的擦着额间的汗水。
颜鱼儿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抠门成你这样,也是少见,这么多年不见,还指望着你请一次客呢!”
陆均继续面无表情:“老规矩,正午行走,无论寒暑,谁先撑不住谁请客。”
颜鱼儿噗的打开纸扇,使劲的摇了摇,发现更热,随后烦躁的抱怨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就不是狸奴,你就是只貔貅,只吃不拉,‘醉仙楼’的包厢,早就订好了!”
陆均听着颜鱼儿的抱怨,突然轻笑一声,随后笑意压抑不住,笑声慢慢变大,再然后放声大笑起来。颜鱼儿看着放声大笑的陆均,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大街上的路人看着两个肆意大笑的少年,都会心一笑,随后缅怀起自己年少时光。
两人笑够之后,颜鱼儿大喊了一声马车,一辆简朴但是却颇为宽敞的马车就立刻从附近的车巷蹿了出来。两人登上马车,赶马的车夫轻喝一声,马蹄小碎步踩着石板路,伴随着清脆的踢踏声,不快不慢的离开了大街。
西京醉仙楼,是西京最大最奢华的酒楼,主楼高七层,占地百亩。醉仙楼的庖厨据说是御厨。此地乃是王公贵族或者名人士子宴饮享乐之地,其背后大股东,隐隐与皇室相关。
陆均和颜鱼儿在醉仙楼门前下了马车,车夫把马车赶至一旁。陆均抬头看着高大的醉仙楼,道:“很久没来了,没想到十几年了,这里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颜鱼儿瞥了陆均一眼,道:“土包子!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多少?来来来,大爷我这就领着你进去瞧瞧,你毕竟是我的朋友,不能缺了见识!”说罢,摇着纸扇,先一步施施然的走进了醉仙楼。
陆均在背后翻了翻白眼,也跟着颜鱼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