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汶州,某间小酒铺里,一个紫袍高冠衣老者和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
两个中年人,一个面容普通,身着青衫,一个面容儒雅,却身着铠甲。
“呸,这里的酒真是难喝!”紫袍老者抿了一口酒,吐了出来。
青衫人笑道:“边陲塞外,苦寒之地,自然没有多余的粮食酿出好酒。有口酒喝就算不错了,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紫袍老者瞥了青衫人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着铠甲的人:“你怎么说?我到你的地头来,好歹沽二两好酒来招待我吧?”
着铠甲的人苦笑:“何合剑尊,李宗主,没想到陛下竟然请动了两位。”
逸山派当代剑尊何合!
当代剑术一脉第一人,剑术一脉大修行者,已然窥破游无穷之境,踏入神圣境界,是为当世圣人。与阳谷学宫当代命术一脉第一人命尊景渠并称,合称双尊。
紫袍老者不依不饶道:“你要杀我弟子,又没有好酒赔罪,胆子不小,真当我提不动剑了?”
着铠甲的人道:“圣人说笑了,您若要动剑,这天下间必然噤若寒蝉!只是我实在不知道那个莽汉是圣人门下弟子……”
何合嗤笑一声:“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你就不杀了?我那蠢弟子挡了你狼欢君杀纪丰文的路,而狼欢君想杀纪丰文不是一两天了,有机会动手难道你会放弃吗?”
狼欢君!
陆国陆氏发迹于西漠,当年西漠大部族飞狼部领袖陆尘趁鲁国内乱,揭竿而起,入主中原,与群雄逐鹿天下。最终中原四分,陆尘称帝,号狼主,又以姓立国,是为陆国。狼主称帝后,分封功臣,赐麾下五位功劳最大的臣子狼君封号,封号位同王爵,同时统领陆国军方,但是此封号不得世袭。狼欢君,正是封号狼君中的一位。
狼欢君面不改色的听着何合的质问。
青衫人看着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忽然开口对何合道:“南山试快要开始了吧,你不担心你的弟子,他可是你唯一的亲传!”
何合转过头来看向青衫人,得意道:“担心什么?他既然是我的弟子,定然是第一了!”
……
陆均和颜鱼儿坐着马车,前往居南山。
八月三十日,北风微凉,天大晴,宜出行,嫁娶,破土,忌出行,嫁娶,破土。总之今日是个不好不坏的日子。
“每次南山试行试的时间都不同,具体得看天枢处那帮神棍推算的日子。以往南山试行试大概要个五天左右,但是因为明年学宫大比,因此今年各州前来参试的人会更加多。所以今年行试的时间或许还会更长。为了防止这几日因为降雨而影响南山试,天枢处会用秘法算出天气晴朗的时段。据说本次南山试的时段正是周奢推算出来的。”颜鱼儿躺在马车的软塌上,漫不经心的对陆均道。
陆均抱着短剑,坐在一旁,有些惊奇的问道:“周奢?”
颜鱼儿翻了个身,道:“没错,很惊讶吧?周奢不但是典正府的少典正,也是本朝天枢处李天枢亲传弟子。他在天枢处地位崇高,私下里被称为天枢少卿。一旦现任的天枢卿李浊清嗯……那什么了,同时他又能及时踏足游无穷之境,那么他必定就是下一任天枢卿!”
陆均点点头,道:“的确有些惊讶。不过周奢确实是很厉害的人,听说他不过三十四岁,就已经踏入春秋上品之境了。”
颜鱼儿点头:“是厉害,几乎也就比燕国的陈罄竹弱了半筹而已!”
陆均好奇的问道:“我先前就听说过燕国陈罄竹这个人了,鱼儿,这个人到底有多厉害?”
颜鱼儿翻身而起,道:“多厉害?陈罄竹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却早就踏入春秋上品之境了。甚至听说已经有一只脚踏入游无穷之境了。学宫祭酒青砚山当初在品评青年一代修行者时,就说过陈罄竹有望逍遥!”
陆均微微惊讶。
自先圣阳谷传道千年以来,已知踏入逍遥境界的,除了先圣本人,就只有六百年前的亚圣宁知世,以及五百年前创立靖山派的复圣赵庆之!
陈罄竹竟然有望逍遥!
陆均轻叹一声,自己也在追求逍遥,只不过此逍遥非彼逍遥罢了。
陆均知道,一旦自己参加南山试,之后再想像先前那样悠闲的活着,是不太可能了。
陆均掀开车帘,望向窗外。
已经靠近居南山,沿路上变得热闹起来,等到来到居南山脚时——人声鼎沸!
马车到了山脚,就停了下来,人太多,路太窄,马车已经无法再向前行驶了。
陆均和颜鱼儿下了马车。
陆均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皱眉道:“这要怎么上去?等到爬到山顶,天都要黑了吧?”
颜鱼儿闻言笑道:“不要急,还早着呢!更何况,朝中一定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所以不必担心。”
陆均狐疑的看了胸有成竹的颜鱼儿,然后又问道:“咱们要考好几日的试,那总不能一直坐马车来往京城和居南山吧?”
颜鱼儿笑道:“放心吧,食宿我早就安排好了。”随后,颜鱼儿又满脸心疼的道:“狸奴,你不知道,我为了安排好咱们的食宿,花了多大的代价。所以,我上次欠你的醉仙楼的账你看是不是应该把它平掉了!”
陆均闻言断然拒绝:“你当我傻?醉仙楼六楼之上,一顿宴席至少要花费五十两银子!你还欠我二十顿饭,至少一千两银子。你现在在居南山随便找两间房住几天就想把账平了?”
颜鱼儿叫苦道:“真没骗你,山上的房价都已经涨疯了,上次我和你来时不过是五两银子一夜。前两天我让人来订房时已经涨到三十两一晚了!足足涨了六倍啊!”
陆均闻言一惊:“这么贵?谁能住得起?朝中没有想办法解决食宿的问题吗?就任由那些奸商这样赚黑心钱?”陆均说到此处时不禁咬牙切齿,眼中心中都是嫉妒——多好的生意啊!
颜鱼儿苦笑道:“住的起的自然住得起,住不起的自然也有解决的办法。朝廷是不会帮你解决这种事的。”
陆均道:“何解?”
颜鱼儿指了指走在自己面前,有些背着大包包裹艰难前行的人:“帐篷嘛……”